桑虞冷冷看了眼師玄,不搭話。


    程芫華搖搖頭,無奈地放下筷子,自己拿了根香在火上點燃,走出去。


    其他人也趕忙跟上。


    他們一向以程芫華為首,程芫華去放鞭炮,他們也就立刻跟了上去。


    鞭炮是掛在外麵樹上的,程芫華拿著香緩緩靠近。


    師玄用手捂著耳朵,喊了聲:“程老板,要不還是我去吧!”


    喊完,他僵住。


    程芫華回頭,笑著晃了晃手上的香。


    示意——你來?


    師玄:“……”


    他下意識後退一步。


    桑虞輕嘲一聲:“嗬,竟然害怕放鞭炮。”


    師玄:“……你不怕?有本事你去?”


    桑虞眼中閃過不自在,口中卻說道:“程老板,加油!”


    程芫華一臉無奈地搖搖頭。


    除了他們這些地方,城市很少讓放鞭炮,師玄和桑虞這樣的,沒怎麽放過鞭炮也很正常。


    冉厲站出來,程芫華擺擺手,跑過去,在師玄和桑虞的驚呼聲中,點燃了引線就笑著跑開。


    “劈啪啪啪——”鞭炮聲響起。


    不止是他們,程芫華還沒有點燃的時候,村裏就已經響起了鞭炮聲,不過因為距離比較遠,聽得並不真切。


    這會兒他們自己的點燃了,劈裏啪啦的,震得耳朵疼,卻又有一種格外歡快的氣氛。


    師玄和桑虞捂著耳朵,瞪著眼睛看鞭炮一個個炸開。


    程芫華小跑過來,喊道:“開飯了——”


    “走走走!吃飯!”


    “媽耶——這鞭炮太響了——”


    “還挺好玩兒!”


    “你說啥——我聽不見——”


    ……


    在鞭炮聲中,他們說話完全靠喊。


    師玄和桑虞正搶著誰先進去,剩下的人走的不急不緩。


    冉厲以程芫華馬首是瞻,鄭婉本來就走得慢,和程芫華挽著手,慢慢走著。


    楊林和徐秀婉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笑意。


    ——好久沒有過這麽熱鬧的新年了。


    以前都隻有他們二老在,怎麽都要盼到大年初二,楊倩倩一家三口才回來玩幾天。


    女兒女婿走了,卻還給了他們留了個好孫女,讓他們晚景幸福。


    對其他人又何嚐不是呢?


    冉厲沒有想過家破了以後,還能有新年過得這麽開心熱鬧。


    鄭婉也是自從寶兒走後,認真過的第一個新年。


    師玄和桑虞就不用說了,他倆小時候都沒有玩過鞭炮,可見是壓根兒從未好好過春節的人。


    外麵世界白花花的,鞭炮響完落了一地。


    大紅燈籠掛著,紅紅的對聯貼著,門神、福字,處處可見。


    ——這就是新年。


    程芫華扶著楊林和徐秀婉坐下後,其他人也都跟著坐下。


    都拿著筷子,眼巴巴看著程芫華,等待著她說話。


    ——老板不說話,“員工”哪敢吃飯呀。


    程芫華帶著笑站了起來,端起酒杯,“也沒什麽好說的,程記美食店才開了半年,我也不知道以後還能開多久,但至少我現在,想要一直一直開著,讓更多的人,吃到程記的美食。這家店,謝謝各位的支持和幫助,也希望未來,各位都還記得這兒,想要回來,隨時回來。”


    在場的鄭婉、師玄,他們兩人為程芫華提供了程家菜之二,桑虞倒是還沒有什麽傑出貢獻,但至少待著就養眼。


    冉厲不用說了,一個人頂三,為程記美食店幹了不少活兒了。


    和這些人相處久了,他們早都成為了朋友。


    還有劉全福、劉全蓓兄妹倆,以及美食協會的會長南叔,還有王記,以及……葉予昭。


    說起葉予昭,小年過後對方就沒有來了,程芫華給他裝了好幾盒糕點,他也沒有來拿。


    程芫華自己也沒好意思給他打電話,畢竟上次……她察覺自己的內心竟然還想利用葉予昭一輩子,就頗有些不好意思。


    也因此,雖然她好奇葉予昭為什麽沒有來了,卻不好意思打電話過去。


    對方過去這半年,是對程芫華幫助最大的一個人,如果沒有他,程芫華會多很多麻煩,過去的很多風波也就應付不過去,好的食材渠道,也需要自己一個個去找……


    她想,下午葉予昭要是還沒來,怎麽都要讓他們誰跑一趟,去給葉予昭送點年禮。


    不枉對方對方對程記美食店的幫助!


    程芫華說完之後,楊林和徐秀婉也端著杯子站了起來,“我們和芫華一起感謝諸位,因為你們的存在,讓我們兩個老人的生活都熱鬧了不少!”


    鄭婉眨了眨泛紅的眼睛,站起來,“芫華,外公外婆,應該是我感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我或許已經活不下去了……”


    程芫華嗔了一眼,梨渦溫柔,“大過年的,不說這個,不吉利!”


    鄭婉點點頭,擦了擦眼角,露出笑容。


    冉厲也站起來,憨笑道:“我也謝謝程老板和外公外婆,謝謝你們肯收留我,讓我這段時間過得這麽開心!”


    師玄猛眨了幾下眼睛,站起來,“啥都不說了,芫華,謝謝,外公外婆,謝謝。”


    他來程記美食店之前,是存了死心的,想找個安寧的地方離開。


    可在程記美食店,他收獲了溫暖和自信。


    現在的他,是程記美食店和程芫華成就的。


    桑虞嫌棄地看著他:“你一個大男人還哭了?”


    師玄跳腳:“誰哭了——你還好意思說,你難道不感激程老板收留你嗎?!”


    桑虞下巴微微一抬,端著酒杯站起來,對著程芫華拋了個媚眼,“我當然感謝呀,恨不得……以身、相許。”


    他說得非常輕慢,但眼神是認真。


    桑虞這個人就是這樣,總是用表象掩飾住自己的內心。


    師玄瞪著他:“你滾——”


    程芫華無奈地露出笑容,搖搖頭:“來吧,一起喝一杯。”


    酒杯相碰,一切盡在不言中。


    人和人之間需要的向來就是緣分,緣分讓大家天南海北卻走到一起,緣分讓不同際遇,不同人生的他們,成為朋友。


    不管是爭吵、嫌棄、討好,都是相處的一種模式。


    內心深處,這些原本孤獨的人,因為有了身邊的這些人,驅散陰霾,眼中有了歡笑,心中有了溫情。


    “開吃——”程芫華一聲令下。


    眾人的筷子紛紛朝著桌上的菜揮舞過去——


    “你們慢點!給我留點!!”


    “我要吃這個!”


    “啊這個好好吃呀!”


    “給我給我——”


    ……


    外麵白茫茫的世界,程記的招牌亮著。


    屋內,一片歡聲笑語。


    京市,葉家。


    被程芫華惦記了幾分鍾的葉予昭,這會兒正在和葉家人一起吃飯。


    不止是葉予昭的家人,還有其他葉家人,祭祖後聚在了一起,吃上一頓團圓飯。


    葉予昭心情不錯。


    葉媽趁著沒人注意,靠近葉爸,壓低聲音:“予昭心情怎麽又變好了?”


    “他心情好了?”葉爸詫異地看過去。


    果然,就算被幾個小孩子纏著的葉予昭臉上也沒有露出不耐煩,這顯然是他心情極好的時候了。


    這幾天,葉家人不是沒有察覺到葉予昭心情不好,他整天耷拉著臉,他們身為他的家人,怎麽可能不知道?


    為此,葉老爺子組織召開了多次研討會——關於葉予昭和程芫華的矛盾。


    是的,為什麽要說他們推測是葉予昭和程芫華的矛盾呢?


    沒見葉予昭好些天沒去程記美食店了?


    沒見他們都快要餓瘦了?!


    葉老爺子都快要愁死了,問葉予昭,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問不出來。


    因此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這會兒見葉予昭心情很不錯,頓時覺得——有轉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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