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婉歎口氣,也紅了眼睛。


    葉予昭本來就是她特別喜歡的一個晚輩,關於芫華和葉予昭,她也是看出了兩分門道的,她和楊林還說著,讓他們小的自己發展吧。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生出這樣的意外。


    徐秀婉也在擦眼淚。


    手術室外,兵荒馬亂,一片絕望。


    反而是程芫華,在把湯交給蔣教授後,竟然擦了擦眼淚,就站在手術


    室門口,靠著牆,視線緊緊盯著手術室的門口。


    今天,她才剛剛告訴自己,要珍惜身邊的人,千萬不要忽略了在意的人,世界上沒有後悔藥賣。


    可是她自己呢?


    程芫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今天,她終於知道——她是喜歡葉予昭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喜歡上一個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開始。


    她之前不理解這種情緒,害怕、擔憂,所以總是逃避,等到回過神,葉予昭已經在裏麵,生死未卜。


    程芫華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竟然會後悔,後悔自己逃避、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今天,葉予昭明明是有生還希望的,都說副駕駛座危險,因為司機遇到危險的本能是自己躲開,讓副駕駛座迎向危險。


    然而,葉予昭本能是讓程芫華避開危險。


    又撲過去,用身體,將她牢牢護在身下。


    ——如果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他顯然選擇了不惜一切,讓她活下去。


    葉予昭……


    他說得少做得多,從來都隻把深愛表現出來了三分。


    就連表白,也沒敢說得太明白。


    程芫華後悔了,那個時候,她不應該逃避的。


    ——現在,她好怕連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也沒有機會了。


    他們相識是程記美食店開業那一天,茫茫人海中,他比所有人都要出眾,也要更吸引她的注意。


    後來,他到來的越來越頻繁,兩人之間的關係也越來越緊密。


    他開始擔憂她的身體,開始關心她、在意她。


    她要晚一些,是在覺得葉予昭對自己很好之後,才開始對他好,惦記著他吃什麽。


    最初,她以為自己隻是要找一個靠山。


    漸漸的,她對葉予昭的好,已經不摻雜這些了。


    ——她隻是單純想要對他好。


    雖然這份好,還是遠遠比不上葉予昭待她。


    微微閉眼,葉予昭仿佛就站在身邊,他明明那麽沉默寡言,卻又那麽可靠。


    微微勾唇笑的時候,幹淨溫暖。


    他處理事情的時候,沉穩老練,卻又總因為她,微微紅了臉和臉頰。


    程芫華回憶他什麽對自己開始不一樣、什麽時候看自己的眼神開始溫柔、什麽


    時候開始會對自己紅了耳根……


    ——竟然遠比她想象中還要早!


    他像是水,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竟讓她已經離不開他了。


    葉予昭,你好好活著。


    隻要你好好活著,我就讓你一直在我身邊。


    說到做到。


    餘生還長,前路漫漫,別讓我一個人走下去。


    蔣教授進來也就兩分鍾時間,而此時,葉予昭幾乎沒了生命體征。


    兩位專家停下了,蔣教授也停下了。


    整個手術室裏麵的人,都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麽一個有才有能力的人,竟然英年早逝……


    真是世事無常。


    他還年輕,未來還長。


    如果這個人一直活著,他能創造的財富將是無窮無盡,他的人生,也還有無限可能。


    可就是因為一場車禍,一個意外。


    葉予昭這樣的人被人撞死,那個人就算是下十八層地獄,也不能彌補過錯。


    他們還沒人去追究那場車禍,現在重要的是人。


    ——可惜,還是沒能救回來。


    蔣教授摘了手套,輕聲說:“把湯拿來吧,那個姑娘看來是他的愛人。”


    助理把湯送上,蔣教授用裏麵的勺子給他往嘴裏喂。


    原以為喂不進去,萬萬沒有想到,這湯竟然順著食道流了下去。


    “嘀嘀嘀——”


    “快搶救!!”


    蔣教授也是一愣,隨即驚喜地將湯給丟開,擦了手就開始跟著搶救。


    他們眼中都是驚喜,沒人顧得上思考這一場醫學奇跡是因為什麽。


    蔣教授一邊救治,一邊說著:“葉先生,外麵有一位麵色蒼白,看起來精神狀態很不好的女士對你說——程芫華等你。”


    “嘀嘀嘀——”


    蔣教授一邊救治,一邊重複著這句話。


    “程芫華,在等你。”


    又過了一個小時十五分鍾,手術室門被推開。


    蔣教授走了出來,後麵跟著的兩個專家累得不行,蔣教授也累得不行。


    門一動,程芫華立刻站直了。


    她的一雙眼睛著急地看著蔣教授,聲音著急:“醫生,怎麽樣了?!”


    聲音帶著渴望和哀求。


    程芫華很怕聽到的那個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一瞬間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有自己心跳聲。


    明明腦震蕩剛醒,


    還正是頭疼的時候,竟然繃緊了神經,等著一個答案。


    其他人也看向醫生,眼中都是緊張。


    蔣教授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說:“我進去的時候,他基本上已經沒了生命體征,後來是那湯,喚醒了他的求生意誌。但傷情太嚴重,大腦皮層功能嚴重損傷,而且……簡單點說,他現在的狀態,就是俗稱的植物人。”


    程芫華身體狠狠一晃,旁邊,葉老爺子也倒了下去,被冉厲接住。


    葉媽嚎啕大哭。


    蔣教授又說:“植物人也有醒來的可能,總歸比剛剛已經沒了生命體征好,隻要還是活著的,就還有希望。剛剛我們能夠創造醫學奇跡,讓他蘇醒,也不是不可能。”


    他這樣的醫生,見慣了生生死死,也知道要怎麽說,才能讓家屬們更加接受一些,不至於刺激過度。


    他也說得對,不管什麽植物人不植物人,到底還是活著的。


    隻要是活著的,就還有希望。


    葉老爺子重重喘息,艱難地說著:“對……隻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是這個道理。”蔣教授點點頭,又把視線看向程芫華,“你名字是叫程芫華吧?”


    程芫華點點頭,動作有些僵硬。


    她的腦袋這會兒正疼得炸裂,但她更擔心葉予昭,聞言,繼續看著醫生。


    蔣教授:“你的話和那碗湯讓葉予昭有了可怕的求生意誌,他可能是有知覺的,現在他這種情況,我希望你能多和他說說話,看能不能多一些希望。”


    程芫華忙點頭。


    葉媽撲了過來,抓著程芫華的手說:“芫華!予昭在意你,我求求你,幫幫我們,幫我們喚醒他!就、就看他寧願自己去死,也要你活著的份上!”


    葉媽不是沒有怨氣的,人在麵臨這種情況的時候,很容易遷怒。


    隻要一想到車禍時的具體情況,葉媽就難免要遷怒上程芫華。


    但到底還是有理智,她知道葉予昭在意程芫華。


    他寧願用命換她,如果他知道自己為難她,怕是會更加難受吧?


    程芫華這條命,是葉予昭換回來的,葉媽想恨,又不知道怎麽狠。


    她更恨的,還是這場車禍的肇事者!


    那是謀殺!


    程芫華眼中落下淚珠,又點了點頭。


    那麽風光霽月的一個男人,竟然就這麽躺在床上成為植物人。


    這讓她怎麽接受得了?


    程芫華在心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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