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默默轉身進了廚房,因為沒有引氣入體,連火炎陣都點不著,謝安熟練的生火點燃了柴灶,跟著淘米入鍋,開始擇菜。


    鳥兒輕輕張開翅膀,飛到窗台停下,謝安偏頭看了一眼,眼底有一點驚豔,大抵是靈獸天生與凡物不同,即便是小小的鳥雀,也格外美麗靈性。


    從櫥櫃裏拿出一塊點心放在它麵前的小台子上,這是師門的飯堂做的,雜役沒資格去那吃飯,不過最初沒來浮雲山的時候,為了養活他跟溫寂洲,他抽出時間去飯堂做活換取食物,後來也時不時去幫忙,大師傅就給他一些好吃的。


    不過眼前這隻鳥顯然不是凡物,寶藍色的眼珠流露出人性化的嫌棄,伸出紅色腳爪往旁邊挪了一下,竟是碰一下都嫌棄。


    謝安愣了愣,“這可是,靈食,你也……不吃?”


    謝*凡人*安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吃時那種恨不得咬掉舌頭的感覺,靈氣衝刷身體,雖然後麵拉了好幾天肚子排毒,但是那一刻的美妙滋味絕不會忘。


    鳥兒盯著他的臉,嫌棄更加明顯,幹脆振翅一飛,飛到他頭頂蹲下,小尖嘴啄了啄他的頭。


    謝安見它不怕,眼底泄出笑意,小心的伸出手指,偷偷摸了一下鳥兒垂在肩頭閃光的尾翎。


    “嘶……”瞬間,頭頂又被啄了一下。


    萬音居長生樹,伏媧一手支頭斜坐在樹幹上,看著遠方的雲海翻騰,也不知是瞧見了什麽,原本淡淡的神色突然翹了唇,眼底流轉波光,唇邊呢喃,“原來還是個小結巴……”


    “嘰嘰,小媧,這個家夥真是一點都不高貴!”腦海裏傳來一隻鳥憤憤的控訴。


    眼眸輕彎,“我看你倒是玩得挺開心的。”


    “胡說!身為堂堂神鳥,我怎麽可能跟這種一點都不高貴華麗的家夥玩到一塊啊?!”鳥兒頓時跳腳,謝安的腦袋徹底成了鳥窩。


    “你知道嗎,你讓我來看著他,可我跟了他一上午了,這家夥真的就一直默默掃地啊,一上午都沒說過一個字!”


    “剛剛竟然還打算拿那種低級劣等的食物給本神鳥吃,如果吃壞了本神鳥高貴的身體,我一定要詛咒他!”


    指尖輕輕敲動額角,“你這種未曾出生便人人供著的天之驕子自然不懂他那樣的生存環境,此話莫在他麵前說。”


    鳥兒扭了扭屁股,尾翎掃了掃,悠哉的傳音回去,“放心吧,本神鳥可不會跟這樣注定一輩子是凡人的家夥說話的。”


    它如此傲慢,且不知原本軌跡伏媧一直未曾醒來,謝安守候伏媧三年,也照顧它三載,最終可是它自己死皮賴臉的跟著謝安,心甘情願成為他的本命神獸。


    但也是因此,伏媧對謝安倒是多有幾分好感。


    這隻冰睛鳥身具鳳凰血脈,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是伏媧初初開山立戶,無意間在浮雲山深處發現的。


    說來也奇,這鳥蛋本已半石化狀態了,可約麽是伏媧這一線生機,它漸漸死灰複燃,後來破殼而出,隻是性格天生自大傲慢,除了對著伏媧,其他的萬沒有看的上眼的。


    謝安能讓它心甘情願認主,可見他對它是真的極好,本身也必定有其優秀一麵,才能折服這眼高於頂的神鳥。


    緩緩放下手,伏媧坐正了身子,又有人來了。


    “哇哇哇!嘰嘰,小媧,好香啊!”冰睛驚奇的聲音傳進腦海,“這家夥還是有一點點厲害的地方的,做飯怎麽這麽香?那可是凡火啊,不會吃壞本神鳥的肚子吧?”


    “噓,乖一點,先閉嘴。”她嗓音平靜,輕描淡寫的說完,身形已經在原地消失。


    林間殺陣前站著幾人,從前往後,分別是掌門長老,以及幾個世家家主,修為最低也是金丹後期。


    “老祖在上,通天門第二十七代掌門臨風攜門中長老求見。”


    “伏媧老祖,晚輩乃是石明城明家家主,聽聞老祖出關,此次特地趕來祝賀。”另一人也跟著道。


    石明城明家,乃是伏媧的本家家族所在。


    “爾等來意本座明白,回去吧,無需多言。”未見其人,隻聽其聲。


    林海波濤,臨風幾人蹙眉,有些不甘心,可又不敢惹惱了老祖宗。


    如今的修真界,早先那些厲害的老怪物,早在幾百年前死光了,獨剩伏媧這一個,若伏媧一直未醒便罷了,可隻要她醒了,那麽通天門的話語權將更高上一個度,便是魔道,也要給這位守護眾生的老祖宗麵子。


    至於石明城明家,伏媧在一天,明家就能輝煌一天,哪怕如今的明家已經衰落。


    謝安將菜肴裝盤放上桌麵,抬頭看向院外,臨風一喊話,不必加大音量,整座山幾乎都能聽見。


    他能明白臨風等人打的算盤,可是她不喜歡,應該也沒人能逼得了她吧?


    第5章 第五章 師門暴力欺負人


    打發走了來人,伏媧卻沒幾分高興。


    她如今身份特殊,估計往後一波一波拜訪的人多得是,不見到她的情況,恐怕不會甘心。


    再者,越往後拖,恐怕他們就該懷疑了。


    冰睛鳥腆著肚子搖搖晃晃的飛了回來,落下時還張著嘴打了個響亮的嗝。


    “真好吃真好吃,這凡人不錯,小媧,你可以把他留下,以後當我的專屬夥夫吧。”它嘰嘰喳喳的。


    伸手,它停在伏媧掌心,細白的手指點了點它圓滾滾的肚子,麵上帶了淺淡的笑,“你這無底洞的肚皮,怕是把人家僅剩的一點東西都給吃光了。”


    冰睛鳥昂著頭,“本神鳥平日裏飲用的乃是朝夕靈露,食的都是上好的靈果靈植,這次要不是他手藝好,我可不賞臉吃那些低等靈食。”


    “我落到他院子裏,給他帶來的氣數好處可不比一頓飯貴重?”古語有雲,院中梧桐,招來鳳凰棲枝,乃是大吉。


    伏媧挑眉,見不得它驕縱小樣,手掌一翻,小家夥毫無防備的一頭栽倒進雲海裏。


    “這些日子你多去找他,暗中觀察,別讓人把他欺負狠了,當然,你也給我安分點,收收性子,別惹禍事。”伏媧握了握拳,垂眸看不清神色。


    冰睛鳥自雲海中衝出來,“你這麽緊張一個凡人幹嘛?”


    “再者說,他們兩兄弟資質如此之差,在修仙門派會受到欺負排擠再正常不過了,鍛煉鍛煉心性也不錯啊。”


    放下手,紅袖垂落,伏媧眼底深邃,“心性是要鍛煉,可過猶不及……若還像以前一般,怕是不成。”


    以前?冰睛鳥不懂,伏媧是高高在上的老祖宗,跟那兩個凡人從未有過交集才對吧。


    “我去後山了,你自去吧。”伏媧說完轉身。


    “還去後山啊?你都醒來一個月了,境界掉到金丹中期了都,還不穩嗎?”冰睛鳥一下衝過來。


    伏媧微抿唇角,這就是她一直不見外人的理由,六百年前她的境界就掉到元嬰期,六百年來,她的神魂在外漂泊,身體幾乎陷入死亡狀態,神魂傷勢多年才好轉了一點,身體傷勢因為萬年玄玉床好了大半,但仍有厲害的暗傷未除。


    這一醒來,境界就狂掉,之前一直泡在後山一眼千年靈泉裏修煉,到如今,倒退的趨勢才慢了下來。


    那張玄玉床吸收了六百年她體內侵入的魔氣,如今已經不能用了,若不然,她也不會退而求其次。


    “已經慢下來了,我估計大概就在金丹期了。”


    “這要是讓外邊的人知道,修真界僅存的老祖宗現在是個金丹,恐怕瞬間掀起軒然大波。”冰睛鳥砸著尖嘴,“更不要說你可是禍水老祖啊,你這體質,誰不流口水?”


    伏媧搖頭,“要重修回大乘巔峰三四百年便可,我早已過了心魔和雷劫,自保的手段也不缺,隻是……”


    那兩個棘手的小子在這,到底該怎麽教化,她總覺得都不對。


    *


    謝安幫著大師傅幹完了活,抱著對方給的靈食快步往浮雲山走。


    “啪。”一粒小石子從林中飛出,精準的砸到了他腦袋上。


    頓了頓,他目不斜視的繼續往前走,“啪”又是一枚,這次力道重了很多。


    眼見他壓根不理會,林中的人耐不住了,阿琪一下跳出來,“喂!你站住!”


    謝安垂眸看著眼前的小女孩,雙眸靈動,眉間帶怒,極可愛漂亮,隻是……腦中閃過那一日的驚鴻一瞥,這世上,再沒有比她更美更溫柔的人了吧。


    “師姐,何事?”他後退一步站遠了些,垂首道。


    阿琪見他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就厭煩,想到郭平的主意,她狡黠一笑,“那日我不過與你們玩笑,誰知竟驚動了老祖,還年幼無知衝撞了一句,害的父親好生罰了我一頓。”


    說著說著覺得委屈,“我受了苦,你們倒好,反得了老祖青眼,進了浮雲山,若沒有我,哪裏有你們今日?”


    謝安悶著腦袋不接話茬,他心知這位世家小姐其實本性單純,但也惡劣,可他偏生不喜歡這樣的人,因為他們高高在上慣了,連對錯都不必分辨,即便錯了,那也是對的。


    “如今我要你賠罪,你跟我來。”她極霸道的一口決定,轉身繞去了後山小道。


    謝安頓了頓,以後還要在門中待,雖說他在老祖門下,可他心知伏媧不會管這種小輩閑事,閻王易躲小鬼難纏,如此,還是不要得罪阿琪的好。


    “阿琪師姐來了!”郭平帶著幾個跟班迎上來,跟著神色詭異的看著謝安。


    “見過,眾師兄。”謝安默默行禮,阿琪將他帶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山崖附近。


    “郭平,你快說,有什麽好主意讓我出氣?”阿琪眼中興奮,跟著又左顧右盼,“誒,你快點,別等會兒老祖又來了。”


    “師姐莫急,老祖那樣的人物,上次不過是趕巧了,否則哪裏有功夫管一個雜役的事?”郭平安撫她道。


    身後幾個跟班快速的將謝安圍了起來,其中一人突的抬腳踢在他腿彎,謝安悶哼一聲半跪在地,黑發垂下遮住了他的眉眼。


    “廢物,上次本來不過是跟你們玩玩,可誰讓老祖她突然出現了呢,你知不知道,你害的我們不僅被家族罰,還以殘害同門的罪名被師門警告,更重要的是,在老祖那亮了相。”郭平咬著牙。


    要不是因為他們年紀尚小,而謝安兩人無事,恐怕就不是警告那麽簡單了。郭平最近可憋屈著呢,他跟阿琪這樣的掌上明珠不一樣,他父親子嗣極多,有天賦的不止他一個。


    “就是,都怪你!”一位跟班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謝安後腦勺。


    另一人抬腳就踹,“我們都是跟著少爺的,少爺要是有點什麽,我們還活不活了?你這個廢物,一害害了那麽多人!”


    謝安身子被踹的一歪,手臂撐著地麵,手掌緩緩收緊,五指陷入了土裏。


    修煉過的人果然不一樣,這些跟班最大的也不過十二三歲,即便隻是練氣一層,可是一腳過來,他已經清楚的聽見了自己骨頭的斷裂聲。


    腦袋被打的嗡嗡直響,耳朵和鼻子裏有熱熱的血流出來。


    “把他頭抬起來。”郭平指揮道。


    跟班上前一把薅住謝安的頭發,看見他臉上的血跡,阿琪皺了皺眉,“誒,算了吧,都流血了啊。”


    “好歹是老祖山上的雜役,這山上就他兩個雜役,萬一他死了,老祖不用注意都知道丟了一個,要是老祖計較起來?”


    “師姐放心,我怎麽會殺害同門呢,就是給他個教訓。”郭平咧嘴一笑。


    “把他嘴掰開。”他一邊說,一邊去解褲帶。


    “喂,你要幹嘛!”阿琪好奇的睜大眼。


    “讓他當一次夜壺!”郭平將外褲解開,阿琪急忙轉身。


    “我娘說過,女孩子不能看男人那裏的。”她氣惱道。


    謝安猛地掙紮起來,嘴唇咬的死緊,唇瓣染滿了血,沉默的表情,眼神冷酷而倔強。


    “這廢物是個凡人,你們好歹都是修士,快點!”郭平催促道,“還有,把他眼睛擋住。”


    謝安眼前一黑,嘴被強力掰開,黑暗中,他的聽力被無限放大,他聽見他們哈哈大笑,天真又爛漫,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聽見阿琪的嬌斥和郭平得意湊近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一股絕望襲上心頭,曾經無數次,他知道修士有多強,可是他總認為,自己努力也可以,但直到今天,他真真正正的感受到,凡人與修士的天塹,他被幾個比自己小的孩子抓住,僅僅是練氣期,卻怎麽掙紮都無能為力。


    這就是弱者,注定被欺壓的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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