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呢,”一人點頭,又小聲道,“而且那魔主鬼王兩人,據說資質極差,都才是偽靈根五靈根的爛資質,如今將將百多歲,卻已經是合體大能了,百年前便已經結嬰,你們說,若沒有什麽厲害法子,怎麽可能這麽快?”


    眾人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喜的秘密,“這麽說,伏媧老祖其實早早的就跟兩個徒弟……”


    話不說盡,但大家都知道什麽意思,“這樣一想也合理,伏媧老祖再厲害也是女人,也想男人,那魔主鬼王都是皮相好的,看那身形也是厲害的,說不準三個人還一起玩過呢,不過想來是那兩位動了真情,誰知道人家老祖宗隻是玩玩而已,這不就入魔了嘛。”


    此處乃是阡洲,多凡人,各族都經常打這過,凡人們都習以為常了,甚至是做起了生意,賺取靈石丹藥以求長壽青春。


    阡洲交通發達,散修大多定居在此,方便脫銷手上的貨物,絡腮胡幾個就是過來賣手上劫來的東西的。


    這裏是一處靈茶鋪子,四人正竊竊私語,下一秒便見一道紅光而至,茶鋪連著四人一起人間蒸發。


    那靈茶攤子的老板瑟瑟發抖的癱在地上,深深的埋著頭告饒,“饒饒、饒命……”


    這紅光威力極強,自天而來,將茶鋪和四位金丹修士化為飛灰,地麵一道深深溝壑,竟是將此處一分兩半,偏生除此之外,並未有他人受到波及,那茶鋪老板便是其中之一。


    茶鋪上空,身著玄衣的男人脊背拔直,發絲半束,額間一抹蒼青色卻將他襯的幾分神人模樣,□□漆黑駿馬,一手提韁,一手握著一柄血紅長刀,那刀到半截兒便斷了,剩下的一半是虛虛血光,足有兩三米長度,吞吐著黑氣,看一眼就駭人心魂。


    駿馬雙目閃爍著幽深的紫,四蹄燃燒著烈焰,尾巴卻是像霧一般,那馬鬃也是如此,飄飄搖搖的如霧如煙。


    這竟是傳聞中的魔族疫獸,外形似馬,可騰空而飛,速度極快,一日可奔騰萬裏之遙。


    魔族疫獸據傳乃是早年瘟神的座架,身帶疾病之毒,便是修士也會病倒,嚴重的無藥可救,隻能病痛而亡。隻是魔門覆滅,疫獸越發稀少,這頭疫獸之王更是僅存的疫獸王者。


    謝安端坐馬背,卻並沒有去看那嚇丟了魂的老板,而是望向了天空的另一端。


    慢吞吞的,那邊緩緩浮現出巨大馬車的輪廓,打頭的便是玉琪,她站在一條龍上,身後的馬車也是龍拉著,車簾紋絲不動,裏頭的人像是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麽。


    狹路相逢,謝安身後是魔族,溫寂洲則是鬼族,當中是謝安毀掉的茶鋪。


    “魔主!”戈都長老眼神一動,上前一步忍不住道,“卑下聽聞當日伏媧老祖將那臨洲聖君打的脊骨斷裂筋脈寸斷,這才過去一月不到,他定然還在重傷之中……”


    若能趁此良機除了這大敵,往後魔主稱霸,自然又輕省了許多。


    玉琪握緊了手中的劍,眉目灼灼的看著謝安,“師叔祖……不,臨淵魔主,不如您先行吧。”


    這天空那麽寬,她卻不敢先走,魔族可不講什麽道義,聖君傷重,萬一……


    謝安垂眸,揚手將一塊中品靈石扔下去,正巧落在那茶鋪老板跟前,淡淡二字:“茶錢。”


    老板垂下的臉一喜,一塊中品,可相當於他兩三個鋪子了,都說魔族殘忍霸道,可這魔主也不像不講理的嘛。


    謝安輕輕一提馬韁,神色淡漠,“你我終有一戰,等你傷好,隨時奉陪!”


    他並非趁人之危的人,而且溫寂洲與他同出一門,哪怕是看在伏媧麵上,他也沒法在這時候動手。


    馬車內,因為鬼族的天生優勢,他們可隱身趕路,本來隻是路過,無意聽見下方那幾個醃臢玩意兒對她肆意揣測時,他就打算讓呼嘯將這一片化為鬼地,誰知對麵那個人比他更快,一刀便將這處劈成兩半。


    這讓溫寂洲心裏不痛快,他憋著火,可又不知道找誰發泄,聽見謝安的話,更是心頭憋屈,瞧瞧,等他傷好,多麽大義有原則的魔主,這世上就他一個小人。


    魔族的人不甘的走了,玉琪鬆了口氣,正打算啟程,馬車裏傳出溫寂洲嘶啞的聲音,“等等。”


    鬼族回獄洲的途中,駐紮在了阡洲,得知消息的修士妖怪們,嚇的也不敢賣貨了,當天買了船票飛也似的逃離了。


    連著五天,阡洲的船票飛獸,但凡交通工具,全都供不應求,五天後,賣票的老板自己,也跟著最後一艘船逃了。


    臨洲聖君的大名,五天便幾乎清空了一個洲,就剩下沒能力的老弱病殘,和普通的凡人百姓。


    玉琪心急如焚,“聖君,我們不能繼續呆在這了,雖然短時間沒人敢來,可這裏是各族往返的必經之路,太危險了,我們盡快回獄洲吧,您好好養傷,等傷好了一切都好說。”


    隔著厚厚的幕紗,溫寂洲的身形模糊不清,他隻允許他的傀儡近身,除此之外,誰也不信。


    鵝黃還跟著他,此時化作伏媧的模樣坐在他身邊,乖乖巧巧的,一點也不像她。


    “傳令下去,讓獄洲亡靈大軍盡快趕來,月圓之前,本君要見到他們,延誤軍機者,那就再死一次。”他微微嘶啞的嗓音淡淡道,不含一分情感。


    亡靈本就是死物,再死一次,那就是消失了。月脈操控天下萬鬼,那些亡者除非是高級鬼物,否則是不能違逆他的。


    玉琪長睫一顫,有心勸他,可想著這個人一向固執,想來世上除了那個人,沒誰的話他會聽。


    等玉琪下去了,溫寂洲看著安靜的鵝黃,神色卻漸漸失控,厭煩起來,“行了。”


    鵝黃起身,化作了自己的模樣,眼眸入了神,輕笑起來,“可真是個癡情人,她都這樣狠心了,你還念著呢。”


    溫寂洲眸光輕眯,因為重傷,他此時半躺在榻上不能動,神色蒼白,發絲如雪鋪了一床,看著像個小可憐。


    鵝黃甩了甩蛟龍尾巴,“瞧瞧你,堂堂月脈,何必呢?”


    “你知我為何多年來都留你在身邊嗎?”溫寂洲突然道,連語氣都短促幾分。


    鵝黃轉了轉眼珠,“除了我,你又信得過誰?”


    他眼神微微放空,突然笑了,笑聲低低啞啞十分好聽,“對,除了你,我還能信誰?”


    這話像是在回答鵝黃,又像是在說另外的人,他看著她的目光複雜,“當初她將你給我時,眼眸溫柔如水,說你會一直保護我,有你在,她總能放心些。”


    那時他出個遠門,她都殊為擔憂,鵝黃的存在,總是能告訴他,她擔憂他,心裏有他,看見鵝黃,他就總能記起當年。


    可如今……


    休養了月餘,溫寂洲已經能動手指了,他目光看向鵝黃,語氣平靜,“可如今不成,我如今已經惹得她這樣生氣,你的存在若被她知曉,她定是更氣惱了。”


    雖然伏媧已經與他斷絕情義,可他心底裏總不願她看他更加不堪。


    “鵝黃”細膩的臉頰一抖,眼眸銳利,危機感讓他幾乎汗毛倒豎,“嗖”他化作一道虛影就要消失。


    房間突兀的陰冷下來,黑暗的氣息充斥著,溫寂洲掌心浮現一團黑洞,旋轉著猶如沼澤,“鵝黃”麵上先是震驚再是絕望,無力地掙紮著,被他吸入了黑洞。


    “你,你竟然已經覺醒了第二天賦!”這是他最後的聲音。


    月脈除了呼嘯,還有吞噬天賦,誰也沒想到,溫寂洲這麽快就能覺醒第二天賦。


    消失的“鵝黃”,也是毒魔,隻能後悔當初看走了眼,本以為是個急功近利不擇手段想要強大的毛頭小子,誰知道藏得這麽深。


    當初他因為妒忌,悄悄在佛陀鎮放出了毒魔附身鵝黃,條件是毒魔教他魔功,為他驅使,以便將來殺了謝安,誰知道毒魔也有小心思,他願意安分守己,全因為溫寂洲那顆魔心,他要的是附體重生。


    誰知道兩人算計來算計去,到底是溫寂洲更勝一籌。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有一個秘密


    伏媧沒有出麵, 是臨風開口留下了與彭海月一道的靜心小和尚。


    這和尚大概是有個不錯的祖宗,對他格外祝福, 所以當年巧合的躲過了魔族屠殺, 後來又救了在西風皇城的彭海月, 之後隨她一起輾轉。


    彭海月如今在妖族隱隱有打頭的趨勢, 她有一半的妖族血脈,母親是半步散仙,父親是與伏媧齊名的大能,還是為世界犧牲的英雄,雖說養父被天魔附身死了, 但是身份也是妖族頂頂的高,所以半妖身份的限製在她這便不算數了。


    如今彭海月心懷仇恨,伏媧當日殺了龍九,她無話可說卻也不願留在通天門, 隻是她往後若成了妖族王者, 靜心自然不能與她再待在一塊了。


    伏媧站在浮雲山頂, 看著下方層層流雲閃爍華彩,靜心被臨風引上來,合掌閉目, “阿彌陀佛, 小僧見過伏媧施主。”


    她隻招招手, “過來。”


    靜心慢步過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眉頭便皺起, 閉著眼睛歎息,“阿彌陀佛,這是何人所為?如此殘暴,枉為人也!”


    大概這是他能說出的最髒的辱罵了,伏媧開了一層空鏡,對麵就是蒼霞山神女莊的情景。


    整座山籠罩在黑霧中,人們屍體橫七豎八的倒著,因為時間久遠,皮肉都腐爛幹涸了,露出森森白骨,破爛的衣裳鬆鬆的搭在上麵。


    房屋也因為幾十年過去而搖搖欲墜,呈現出時間的痕跡,光是看著現在的這一幕,就能想象當時的場景有多殘忍。


    然而那些村民們因為是被月脈所轉化,所以不能投胎轉世,都被困在這一處,渾渾噩噩,每到月圓時附身屍體,在村中走來走去,還當是生前,天亮時便倒下,徒留魂魄無依。


    伏媧沒有多說,隻是指著這場景,“本座讓人留你,不為旁的,隻是想請你出手,超度他們。”


    “條件你開,本座但凡做得到,必不推辭。”


    靜心睫毛一抖,緩緩上移眼神,瞧著她半晌才道:“超度這些凡人,不必施主開口,小僧既然見了,自然義不容辭。”


    “隻是施主說,任何條件?”他神色不甚分明,像是詢問。


    “自然,”伏媧頓了頓,又搖頭,“隻你說要本座殺了那兩個混賬是不成的,靜心,你是有大造化的,你應當感覺的到,這件事,本座做不到。”


    靜心點頭,“阿彌陀佛,施主誤會了,小僧並非要施主殺人。”


    他躊躇了一下,“小僧隻要一物。”


    “魔主額間那一點綠,施主若能辦到,小僧感激不盡。”大概是第一次做好事要回報,靜心說著臉都紅了。


    伏媧頓了頓,“你要魔主的東西做什麽?”


    “實不相瞞,此物乃是極品菩提子。”小和尚隻說這一句,跟著躬身,“阿彌陀佛,施主,小僧便就此一個條件。”


    她摩挲一下指尖,最終點頭,靜心像是鬆了口氣,又是一拜起身,轉身毫不猶豫的跳下了空鏡,到了神女莊。


    伏媧凝眉,看來她還得找一趟謝安,隻是才與他緣盡,還折了他一雙翅膀,轉頭找人要東西,她怎麽覺得這麽打臉呢。


    *


    伏媧老祖對外閉關,轉頭把陣法一開,山門一閉,悄悄跑去琅洲找人去了。


    十洲大陸每一洲間隔極遠,魔族琅洲,鬼族獄洲,更是偏僻到了極點,路程極遠。


    當年魔族偷偷摸摸、斷斷續續花費了一年多才從琅洲出來,如今又要回去,每個人臉上都沒什麽喜色,謝安沒有見過琅洲的貧瘠,他輕飄飄幾句話就讓他們所有人為之努力百年的結果回到原點,這讓他們實在不痛快。


    可他融合魔神精血,是當之無愧的魔主,魔族天生血脈壓製又極其厲害,除非像臨洲聖君那樣強大,否則他們連反抗的心思都升不起來。


    那匹疫獸是自己撞上來的,路過炎洲時,那地方處處火山,方圓千裏都見不到一處生靈,當年魔門覆滅,一支疫獸族群跑到了炎洲,艱難的過活著,好在它們不挑食,炎洲的火也能混個飽。


    謝安抄近道走炎洲,疫獸們聞到了久違的香甜魔氣,一窩蜂的衝過來打算搶劫,然後就被謝安反打劫走了自己的獸王。


    在阡洲買下了一艘船,一行人安靜的待在船上,往琅洲的方向前進。


    疫獸四肢大張賴在謝安床上睡覺,他也不管,出門在船上慢吞吞走了一圈,站在甲板盡頭望著遠處的雲彩。


    琅洲貧瘠,這些天他已經聽身邊的長老們念了不下百遍了,可他並不打算改變心意,但也沒有刻意要拖死魔族的意思。


    身為魔主,既然他如今認了這個身份,就要認真為族人考慮,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責任。


    所以這次回琅洲途中,他一路挑著走,行過炎洲、岄洲,心裏已經有了大概計劃。


    隻是以後,恐怕就真的與她背道而馳,幾百年也難見一次了。


    忽的心下一動,他動了動鼻尖,神色一點喜色,足尖一點便消失在船頭。


    層層雲靄遮擋了外界視線,謝安追逐著那抹感覺陷入其中,拂開眼前的霧氣,伏媧靜靜地站在其中。


    他立在那兒神色難辨,“我……是夢嗎?”


    伏媧微不可見的皺眉,才一個月罷了,謝安竟然瘦的驚人,兩頰微微凹陷,更顯出一張臉的冷酷無情,眉宇藏著鋒利,眼神卻透出迷茫,鼻挺唇薄,隻是嘴唇沒什麽血色。


    身形單薄,雲霧在他周身繚繞,更顯得高挑,“怎麽瘦了這麽多?”她問。


    按理說他又不需要進食,謝安聞言,眼睛一亮又一黯,“果然是夢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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