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嘉被他的態度弄得有些懵,試探地問:“那就再給王棟一次機會?”


    陸闊勾起唇角,看向上首頗為坐立難安的許祭酒,平靜開口,“這就要問問祭酒大人的意思了。”


    哈?許祭酒不是說他做不了主嗎?推來推去的,耍她玩兒呢!


    趙沅嘉有些生氣,“許大人給句準話,王棟的事本宮到底要找誰?”


    許祭酒覺得自己真心冤枉,若知道這祖宗是為了這事兒而來,他早就答應了!


    “其實老夫也覺得這規定多有不妥,殿下放心,我們不會讓王棟這樣的優秀學子退學的。”許祭酒趕忙安撫地說。


    趙沅嘉微愣。


    之前諸般推脫,現在又答應得這麽爽快,真是有毛病!


    許祭酒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了,尷尬解釋,“陸司業想出這規定也是好意,隻是操之過急,考慮還是欠缺了些。”


    趙沅嘉沒有說話,轉頭看向陸闊。


    隻見他跟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裏,神態自若,完全沒有被上司拖出來背鍋的憤懣。


    還真是沉得住氣。


    趙沅嘉直覺這規定應有什麽說頭。但她並不打算刨根問底,反正她今日來的目的也到達了。


    國子監的事務不是她該管的。


    正準備告辭,外麵陡然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陸闊麵色一變,立刻推門跑了出去。趙沅嘉遲疑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兩人趕到的時候,湖邊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


    “發生了何事?”陸闊問。


    他的出現,讓圍觀的人都不由得分開了一條空隙。


    “陸司業!”哭喊著的男子見到他如見到了救星,急切說道:“程浩被人推到水裏了,我、我不會水,請您安排人救救他!”


    趙沅嘉覺得這聲音聽著有點耳熟,撥開人群往裏一看,竟真的是王棟。


    “北羽!”趙沅嘉叫過跟著自己的侍衛,“你下去救人。”


    她這兩日正教抱琴在公主府建立“人事檔案”,剛好知道北羽是在海邊長大的,水性很好。


    北羽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


    等待的時間有些煎熬,大家誰也沒有說話,全都緊張地看著水麵。


    趙沅嘉擔心北羽在水裏久了會體力不支,正想安排其他人去接應,就看到他終於浮出了水麵,手裏還緊緊圈著一個人。


    “快去幫忙!”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兩人拉了上來。


    北羽累得夠嗆,仰麵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而被救上來的程浩,臉青青白白的,一點響動都沒有。


    “程浩!程浩!”王棟跌坐在地上,絕望地哭嚎起來。


    趙沅嘉連忙上前探了他的頸動脈,沒有感覺到跳動,她心裏一緊,快速把他的口鼻清理了一遍。


    “南霄!”趙沅嘉指著另外一個跟著她的侍衛,“你過來捏住他的鼻孔,把他的頭往後仰,然後往他嘴裏送氣。”


    公主向來獨斷專行,南霄並不敢違背她的命令,心裏雖膈應但也隻能硬著頭皮照著她說的做。


    趙沅嘉則立刻做起了心肺複蘇。


    她以前在醫院是做慣了的,可如今的身體並不適應,沒一會兒就氣喘籲籲的,手上也使不上勁兒了。


    “你像這樣接著按!”


    情急之下,趙沅嘉拉過身旁人的手強壓著放到程浩身上,不容置疑地說道。


    陸闊隻遲疑了一瞬,就學著她的樣子按壓起來。


    不知為何,他此刻是願意相信她的。


    趙沅嘉這才發現被自己強迫的人居然是陸闊,驚得立刻鬆開了他那雙修長有力的大手。


    他不會覺得自己是故意占他便宜吧?


    趙沅嘉張了張嘴,想解釋點什麽,又覺得這事可能會越描越黑。


    算了,還是救人要緊!


    “手肘不能彎,要伸直。”趙沅嘉調整了一下他的姿勢,“按照我說的節奏按壓。”


    這邊忙著救人,圍觀的人卻紛紛議論起來。


    “這女子是誰?怎麽進到國子監來了?”


    “真是不知所謂!人都死了,又按又親的,成何體統?”


    “簡直有辱斯文!”


    “陸司業也是的,竟然陪著她胡鬧。”


    ……


    “誰胡鬧了?”小荷的一張小臉氣得通紅,高聲反駁道:“我們公主做的事自然有道理,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少管!”


    公、公主?


    ……莫非是經常在國子監門口晃悠的那個沅嘉公主?


    眾人咋舌,瞬間都不敢再說話了。


    許祭酒趕到的時候,就覺得現場的氣氛有些怪異,擠開人往裏一看,不由倒抽一口氣,“殿下,您這是……”


    怎麽連死人都不放過?


    就這時,程浩猛地咳嗽了兩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活了!活了!人又活過來了!”


    人群躁動起來,看向趙沅嘉的目光都充滿了不可思議。


    趙沅嘉可不想解釋什麽,若無其事地站起身,轉移了話題,“發生了什麽,怎麽會落水呢?”


    她的話一出,周圍又安靜了下來。


    趙沅嘉在眾人臉上快速掃過,心裏隱隱有個猜測。


    “這湖邊濕滑,大概是不小心掉落了。”許祭酒笑嗬嗬地說道,“驚擾了殿下,實在是抱歉。”


    趙沅嘉沒有理會他,直接看向王棟,“你說,發生了何事?”


    王棟死死咬著牙,看了一眼臉色蒼白才從鬼門關搶回一條命的程浩,忽而悲從中來,流著眼淚道:“陸大人的規定都是為了我們好。我會遵從,從國子監退學!”


    “王棟!”程浩啞著嗓子喊道,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麵。


    為什麽他們窮人的求學之路就這麽艱難呢?


    本以為進了國子監就會好的,卻又遇到那些惡霸,把欺負人當玩樂。陸司業好不容易製定了新規要趕走那些人,王棟又偏偏出了意外正好撞上……


    “我退學了,你們才會好。”王棟一臉決絕。


    若他因為特殊原因被網開一麵,那些人也會找到同樣的借口留下來。那他們這些寒門學子以後依然會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說著,他便走到許祭酒麵前深深一揖,“還請大人按照新規,把上次沒有參加考試的學子全都趕出國子監!”


    “王棟,你別給臉不要臉!”人群裏有人惡狠狠地喊了一句。


    聽到這裏,趙沅嘉已經能大致拚湊出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許祭酒!”她端足公主的派頭,重重一哼,“本宮倒不知道,國子監裏竟有欺淩同窗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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