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嘉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頓了頓,突然捂住額頭痛嘶了一聲,“哎!本宮的頭又疼了。你們誰和我詳細說說這個周公子。”


    原身沒把他這樣那樣吧?


    清湯大老爺啊!原身的其他鍋她都願意背,但不想背這種渣女鍋啊!


    她是不會負責的。


    小荷拍了拍胸脯,脆生生道:“這事奴婢全程都在,最清楚不過。上個月公主去國子監追陸大人,在路上偶然見到周公子被人拳打腳踢,因看他長得略有幾分像陸大人就出手幫了他,之後還帶了人回府。”


    “不過——”小荷話鋒一轉,聽著頗有幾分遺憾,“公主後來仔細看了又覺得不像,就沒再理會他了。他這些日子都在偏院養傷。”


    趙沅嘉長長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原身對陸闊是真愛。


    “讓他進來吧。”她道。


    須臾,一個身穿青衫的年輕男子就被帶了進來,他低垂著腦袋,拘謹地行過禮後便安靜地站在了一旁。


    大概是被人教導過,公主沒發話前,絕不能貿然開口。


    趙沅嘉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了掃。乍看之下確實和陸闊有幾分相似,但兩人的五官其實不像,氣質更是天差地別。


    “你今日來是為了何事?”她的態度不甚熱絡。


    周文欽:“多謝殿下這些日子的照顧,小人是來辭行的。”


    若不是前些日子公主府上出了些事,他早就想來告辭了。他確實很感謝公主殿下在那日幫了他,可他並沒有攀龍附鳳的心思,也不願出賣自己。


    趙沅嘉嗯了一聲,“你那日為什麽會被人打?”


    她有點懷疑這人是別人給原身下的套,多問幾句總沒有壞處。


    周文欽苦笑,“說起來都是家醜。小人家原本在國子監附近經營著一間書肆,日子尚算安穩。隻是家父前幾年在花樓裏認識了一個女子。那之後,父親不僅把小人和母親,妹妹趕到了鄉下生活,還為那女子花光了積蓄,前些日子更是要賣掉書肆籌錢為那女子贖身。”


    “小人知道這事後,就趕在那日去找他理論,沒想到卻被那花樓女子阻攔……”


    趙沅嘉聽得直皺眉。


    這倒黴孩子也是碰上渣爹了啊!


    “你說你家裏是經營書肆的?”趙沅嘉心思一動,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周文欽回:“從我祖父那輩起,就在國子監附近經營書肆了。那間鋪子算得上是小人家的祖產。”


    趙沅嘉微微頷首,“你今日還是先回玉臨院,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書肆看看。”


    她待會兒會讓人去核實一下他說的話。若是真的,那這個周文欽就能用起來。


    她想明白了。如今這個時代,直接走親民路線是行不通的。現在的普通百姓不比現代,他們接受信息的渠道非常有限,更容易人雲亦雲,隨大流。


    想要重新建立好名聲,她就得先在掌握話語權的階層博得好感。自上而下地傳播,才能徹底轉變大眾對她的看法。


    而讀書人就是這個時代的“意見領袖”,隻要他們說她的好話,這輿論很容易就能翻轉。


    趙沅嘉讓人去摸了周文欽的底細,知道他說得不是假話後,便在第二日帶著他出門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周文欽今日見到她時好似更拘謹了。趙沅嘉沒有多想,給他單獨安排了一輛馬車就出發了。


    到了後,趙沅嘉發現,周家書肆的位置真的很不錯——不僅在主街上,對麵還是國子監,完全屬於學區最黃金地段。


    不過書肆現在關著,門上還貼著某某牙行的告知書,想來最終還是被周父賣出去了。


    周文欽仰頭看著那塊傳承了三代的書肆牌匾,不由悲從中來,“祖父,孫兒最終還是沒能守住家業!”


    趙沅嘉歎了口氣,家裏有個敗家子真是禍害子孫後代。


    “去把牙行的人叫來。”她道。


    牙行的人來得很快,知道有人想買下這書肆後,更是滿臉堆笑,立馬要帶他們進去看看。


    趙沅嘉今日穿著男裝,出行也沒有用帶著公主府徽記的馬車,外人並不能一眼看出她的身份,但從她身上的穿戴來看,就知道這人鐵定非富即貴。


    金牙人在這一行做了幾十年,自認為看人的本事一流,雖不知眼前的人為什麽要女扮男裝,但也不妨礙他做生意。


    他一邊領著眾人往裏走,一邊熱情地把書肆裏裏外外都介紹了一番,“這鋪子在此經營三代,算是京裏的老字號了,也是國子監附近最大的書肆。不僅售賣書籍,後院還有自己的印書作坊。雖然原東家經營不善,近兩年作坊也關了,但一應物什都齊全,隨時都能運作起來。”


    趙沅嘉滿意地點點頭。


    周家的書肆比她想象中規模要大,前麵賣書的地方就有兩層樓,每層大概都有一百多平,很是寬敞。後麵還帶著一個五進的大院子,除了印書坊,其它地方看著也很雅致,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小的一家原本就住在此處。”周文欽有些落寞地解釋。


    金牙人微詫,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他來,目光裏有些意味深長,“原來是周少東家。”


    這是攀上貴人要為他買回祖產了?本事不小啊!


    趙沅嘉不知他在瞎想些什麽,直截了當道:“這地方我要了,你出個價吧。”


    “貴客這麽爽快,小的也說個公道價:一萬五千兩。”金牙人搓了搓手,笑眯眯地解釋:“在京裏隨便買個這麽大的宅院都要大幾千兩呢!再有這鋪子離國子監近,生意是絕對不愁的。貴客買下後,這些書和印書坊都能歸您,簡直不要太劃算。”


    周文欽對著她搖了搖頭。


    趙沅嘉便知道這價錢貴了,問:“前東家多少銀子賣的?”


    金牙人打著哈哈把問題搪塞了過去。


    這種透底的事哪能說啊?那周老板急著轉手,他們牙行壓了不少價,七千兩就到手了。


    趙沅嘉輕哼一聲,對著抱琴道:“你拿著公主府的帖子,去牙行問問老板,這裏到底賣多少銀子。”


    她雖然不差錢,但也不想當冤大頭啊!


    “是,公主!”抱琴轉身就往外走。


    “等等!等等!”金牙人瞬間驚出了一腦門的冷汗,看向趙沅嘉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畏懼。


    她、她是公主?


    能在國子監附近出現的,肯定是那位小祖宗了。


    完了,完了!他剛剛竟然對著沅嘉公主獅子大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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