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嘉其實昨日就從沈貴妃那裏知道了狗皇帝要賜婚的事,所以一大早就起床做好了準備。


    傳旨的隊伍浩浩蕩蕩,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追隨,到達公主府時,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把公主府所在的街巷堵了個水泄不通。


    趙沅嘉在公主府裏都能聽到外麵的人聲鼎沸。她依照禮數接了旨,打開聖旨一看,愕然發現婚期竟然就定在今年九月初六,離眼下隻有不到五個月的時間了。


    傳旨的禮部官員看出她的驚訝,連忙解釋道:“陛下特意命欽天監選了幾個吉日,最近的在六月份太倉促;最遠的在明年初,陛下又不忍公主在冰天雪地裏出嫁;千思百慮便選了九月。”


    “公主殿下請放心,時間雖然緊迫,但我們禮部和宗人府定會仔細籌備,把所有人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趙沅嘉倒不是擔心這個,她隻是有些沒有實感——


    再過小半年,她就要和陸闊成親了?會不會太快了些?


    傳旨的禮部官員卻不覺得有多快,沅嘉公主還沒成婚就自己開府獨居了,公主府都是現成的,就是下個月成親都來得及的!


    不過沅嘉公主畢竟是公主,婚期若是定得太急,未免就顯得皇上不夠重視。


    趙沅嘉也想到了這點,她覺得狗皇帝若不是擔心別人會說閑話,肯定巴不得六月份就把她嫁了。


    送走傳旨的人,整個公主府都沸騰了。雖然他們這幾日也聽說了陛下在萬壽節上同意了公主和陸大人的婚事,但宮裏一日沒有旨意,他們的心裏都沒底。


    如今,他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慶賀了!


    都不用趙沅嘉說什麽,整個公主府都張燈結彩了起來,仿佛過年一樣。小荷和小桃兩個小丫頭高興得又哭又笑,就連一向沉穩的抱琴也激動得落了淚。


    趙沅嘉啞然失笑,換了衣服就往宮裏去謝恩了。狗皇帝大概有事要忙,隻簡單和她說了幾句場麵話,就把她打發了。


    趙沅嘉知道趙宓還在宮裏養病,便打算去群玉閣看一看。她如今婚事已定,倒不用再避著崔辭不見。


    不過短短幾日時間,崔辭整個人就瘦了一圈,眼下的烏青很是明顯。


    趙沅嘉輕聲勸道:“太醫都說姑母沒有生命危險了,表哥也別太憂心,自己要多保重,別累病了。”


    趙宓如今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人雖然還有些昏沉,但也表明她頭部的傷勢並沒有惡化。趙沅嘉估計她在摔下假山時,腿部磕到了下麵一層的石頭,減緩了一些衝擊。


    但她腿上的骨折就著實有些嚴重,以現在的醫療手段很難痊愈,多半會留下後遺症。


    “多謝表妹關心。”崔辭溫和地笑了,“我還沒有恭喜你和陸大人呢,聽說婚期已經定好了?”


    趙沅嘉點點頭,“就在九月份,姑母那時應該已經大好了,定能出席我的婚宴。”


    崔辭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我打算等母親好一些,就帶她回金陵。到時候不能親自給表妹送祝福了,真是不好意思。”


    “表哥也回去嗎?”趙沅嘉聽出點不對。


    崔辭有些局促地撓了撓腦袋,“我才剛入仕就想辭官,表妹會不會笑話我?”


    趙沅嘉微微一笑,“怎麽會?”


    “其實我挺喜歡在翰林院做事的。”崔辭的眼裏閃過一絲遺憾,“可惜……”


    阿娘還是更適合住在金陵。


    “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我都要疼死了,你們還什麽都不做,我要讓父皇殺了你們!說!你們是不是被衛氏那個賤人收買了?”屋子裏突然傳來了趙宓憤怒的聲音。


    聽她說的話,趙沅嘉覺得她腦子大概有些不清醒。


    崔辭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就匆忙轉身進了裏屋,“阿娘,你冷靜些!你身上傷了好些地方,自然是疼的,沒有人要害你。”


    “你胡說!”趙宓的聲音又高了兩分,“肯定是衛氏在搞鬼,是她把我害成這樣的。你快讓母後去查,讓舅舅也幫手,找到證據,讓父皇奪了她貴妃的位份!”


    趙沅嘉不由皺了下眉。


    看來趙宓對衛貴妃的怨念很深啊。


    對於衛貴妃其人,趙沅嘉並沒有多少了解,除了知道她是肅王的生母,頗受先皇寵愛外,就沒了。


    趙沅嘉帶著這個疑問去了瓊華宮,拉著沈貴妃小聲打聽,“肅王的生母衛太妃還活著嗎?她可是住在遲玉宮?”


    照理來說,太妃若有親子是可以搬去王府住的。不過她不覺得狗皇帝有那麽好心。


    “你打聽這些做什麽?”沈貴妃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趙沅嘉實話實說:“我剛剛去看望姑母了,聽到姑母一直在罵她。”


    沈貴妃了然的啊了一聲,“我記得那個時候宮裏確實鬧騰得很厲害。阿娘每次聽完後宮的八卦,都會摸著我的腦袋感慨:可舍不得把自家閨女嫁到那種勾心鬥角的地方。”


    說到這裏,沈貴妃突然停了下來,麵上有些黯然。


    趙沅嘉安慰地靠在她身邊,“娘……”


    摸著女兒柔軟的發絲,沈貴妃又覺得一切也沒那麽壞,她釋然一笑,輕聲道:“衛太妃還活得好好的,但並沒有住在宮裏,先皇去世前有旨意,命她在奉國寺修行,為大趙祈福。”


    “為什麽呀?不是說皇祖父很寵愛她嗎?”趙沅嘉不解。


    沈貴妃:“你不要覺得住在寺裏就是懲罰,她也不是真的去吃齋念佛的。她是奉先帝之命為國祈福,就算後來你皇祖母當了太後也依然動不了她分毫。”


    先帝的聖旨就是衛氏的護身符。


    “加上——”沈貴妃頓了頓,聲音放得更輕,“加上肅王鎮守西北邊陲,手下有十萬大軍,你父皇頗為忌憚他,留著衛氏,也有把她扣在京城牽製肅王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


    不過趙沅嘉還有想不通的,“不是說皇祖父最是寵愛肅王這個兒子嗎?為什麽最後卻沒把皇位傳給他?”


    沈貴妃微微搖頭,“這一層我也不太清楚。衛太妃的娘家隻是普通文官,和手握重兵的定國公府比不了,你皇祖父大概有自己的考量。”


    “不過我倒是記得有一年,外界都在傳肅王要做儲君了,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他反而被你皇祖父打發去了西北。”


    趙沅嘉靈光一閃,陡然想到從江皇後和趙宓那裏偷聽到的一件事,連忙問道:“定國公府家的江郅為什麽年紀輕輕就過世了,阿娘可知道?”


    啪的一聲,沈貴妃手裏的茶盞倏地落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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