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兒子的名字,沈貴妃立馬歸攏了心神,眼裏還帶了兩分急色,“怎麽這麽突然?可是他發生了什麽事?”


    趙沅嘉輕輕歎了一聲,“趙錦歡做的事讓小八難受了。他自覺無顏再麵對我,想要和我劃清界限。”


    “這和他有什麽關係!”沈貴妃氣得眼睛都紅了,“給阮氏做兒子,他半點福都沒享到,如今出了事,卻連累他跟著承擔,憑什麽!”


    憑什麽她的兒子要受這樣的委屈!


    趙沅嘉:“所以我就想要告訴他真相,告訴他誰才是他最親近的人。”


    “阿沅想得對!”沈貴妃完全讚同,她的手激動得微微顫抖,半晌才冷靜下來,“你準備怎麽做?怎麽說?”


    見阿娘沒有反對,趙沅嘉的心裏也更有底了,“我讓他明日上公主府找我,然後就把所有事都告訴他。”


    沈貴妃點點頭,思量片刻,道:“你一會兒去侯府和你外祖父說一聲,叫上他一起。”


    這種大事得有長輩在場才好。若是可以,她真想親口告訴那孩子自己才是他的娘親。


    “好。”趙沅嘉本來也是這麽打算的。


    沈貴妃不由有些緊張,“也不知他會有什麽反應?他要是不信怎麽辦?”


    “阿娘,別擔心。”趙沅嘉握住她的手,安撫道:“小八聰慧又敏銳,我們隻要把事情陳述清楚,他一定能想明白的。”


    到時他就知道阮才人這些年為什麽會對他那麽不上心了。


    沈貴妃還是不安,“那他會不會怨我這個做娘的沒有護好他?”


    “不會,他是個心底柔軟的好孩子。”趙沅嘉的語氣很是篤定,“阮氏那麽薄待他,他都還找借口去體諒她,又怎麽會怪娘呢?你這些年被蒙在鼓裏,和他骨肉分離,也同樣是受害人啊。”


    沈貴妃卻還是忍不住自責內疚,“是我沒用。”


    “娘……”趙沅嘉靠在她的肩頭,無聲歎息。


    “不說這個了。”沈貴妃擦掉臉上的淚水,鄭重道:“他年紀還小,你和父親記得要把事情的利害關係與他掰碎了講清楚,不能讓他在那狗男人麵前露出什麽破綻了。”


    雖然說出真相會有風險,但隱瞞同樣也有風險。萬一狗皇帝和阮氏想做什麽壞事,小八很可能會被他們利用。


    趙沅嘉:“娘放心,我知道的。外祖父之前還跟我誇他心性堅韌,有沈家人的風範呢。”


    沈貴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點笑容,“那是當然,他是我生的呀。”


    趙沅嘉在瓊華宮吃過午膳,就去了永平侯府。


    在她忙著和永平侯商議事情的時候,陸闊那邊也不平靜——賜婚的聖旨直接送到了大理寺衙門。


    這樣大的陣仗自然是建興帝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弱化大眾對慶陽長公主被人推下假山一事的關注。


    為了給趙錦歡轉移視線,也為了顯示他對趙沅嘉這個女兒的寵愛,賜婚的隊伍依舊浩浩蕩蕩、一路吹吹打打的到了大理寺衙門。


    守門的衙役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也顧不上震驚,忙不迭就跑到後麵報信了。


    陸闊昨日收到了趙沅嘉的提醒,心裏早有準備,神色自若地接了旨。這雖隻是他的私事,但畢竟是聖旨,衙門裏的人包括大理寺卿傅遠都畢恭畢敬地站在了他的身後。


    禮部的官員和上午去公主府的是同一個人,連忙把對沅嘉公主的保證又對陸闊說了一遍。大婚還要等幾個月,但聖旨一出,陸闊就是正兒八經的駙馬爺了,他的態度自是又恭敬了不少。


    陸闊的態度依然謙和有禮,“那就勞煩蘇大人多費心了。”


    傳旨的大隊離開後,大理寺眾人也連忙上前恭祝陸闊這個新晉駙馬爺,大家不管心裏怎麽想,麵上都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就連之前最看不慣陸闊的幾個人臉上都帶著溫和的笑容。


    傅遠卻是真心挺高興的,雖然有些可惜這個六元及第的狀元郎不能入閣拜相了,但陸闊的仕途走到了頭,就能一直在自己手底下幹活了。


    那多好啊!


    之後要是再遇到什麽難辦的案子,就讓這個皇帝女婿出麵!


    “以後好好幹。”傅遠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做了駙馬,也別浪費了你的一身才華。男人嘛,事業總還是要有的。”


    陸闊笑著應了,“是。”


    其他人見狀也立馬跟上說了不少恭維的客套話。


    其實萬壽節過後回到大理寺衙門,陸闊就發現大家對他的態度變了不少,雖不至於轉過頭就討好他,但也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麵說些冷嘲熱諷的話了。


    陸闊笑了笑,沒有說什麽,收好聖旨後就對著傅遠行了一禮,“桂花街的案子,下官還得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傅遠搓著手樂嗬嗬的。


    就算要做駙馬了還如此恪盡職守、兢兢業業。有這樣的屬下,他真是撿到寶了!


    桂花街就在東城門附近,陸闊問詢完證人,走出巷子,就看到了萬賓樓。他略微一頓,抬腳走了進去。


    此時不是飯點,酒樓的人並不多,陸闊在大堂裏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了。他穿著官服,跑堂的不敢怠慢,趕忙就跑過來詢問,“大人想吃點什麽?”


    陸闊隨意點了幾樣點心,末了便問起了慶陽長公主趙宓回京那日酒樓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尋常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懷疑什麽,但他總覺得這事透著些古怪。


    “要說不尋常嘛……”跑堂的左右看了看,放低了聲音,“就是樓裏不知怎麽跑進來了一條狗,讓貴人受了驚嚇,我們原來的掌櫃就是因此被開掉了。”


    陸闊端著茶杯喝了一口,“除了這個就沒有其他不尋常的事了?隻要和平時不一樣,多小的事都可以說。”


    說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江鬆,後者會意,立馬從袖子裏掏出個荷包塞到了跑堂小哥的手裏。


    小哥笑眯了眼睛,連忙說了幾件果然很小的事:什麽掌櫃的穿了一雙新鞋、程員外那日沒有叫自己最愛喝的酒、街口賣豆腐的吳太太罕見的來訂了一桌最好的席麵……


    陸闊啞然失笑,正準備讓他別說了。


    跑腿小哥的目光卻陡然閃了閃,看著剛剛走進酒樓的一個身影道:“那一日中午,這位老太太也在,現在想想她那一日也有些不同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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