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嘉看了一眼何大富。隻見他垂著眼睛,呆呆愣愣地站在那裏,不知在想什麽,並沒有要過去勸架的意思。


    剛剛衛太妃差點被趙宓掐死的時候,他還現身阻止了,怎麽現在又不動了?


    難道他真不是肅王的人?


    趙沅嘉碰了碰陸闊的胳膊,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陸闊隨即看向何大富,沉靜的眸子裏卻浮出了一絲若有所思。


    “我們要不要做點什麽?”她問。


    趙沅嘉倒是挺樂意看狗咬狗的,她隻是怕趙宓和衛太妃廝打的動靜太大,引來其他人就不好了。


    正這麽想著,那邊就發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是衛太妃的聲音。


    何大富像是被什麽驚醒了一樣,連忙跑過去把慘叫連連的衛太妃扶了起來。她的左眼上插著一根金簪,鮮血正汩汩往外流。


    見衛氏的暗衛過來了,趙宓不想吃眼前虧,一瘸一拐的就要逃跑,可慌亂之間,她不小心踢倒了放在地上的油燈,腳下一滑,後腦磕在供桌上就暈了過去。


    屋子裏沒有了燭火,隻有佛像後的夜明珠還散發著瑩瑩冷光。


    江皇後走出去,神色淡淡的在衛太妃鮮血淋漓的臉上看了一眼,“你帶著她去治傷吧。”


    肅王深深看了她一眼,有很多話想說,可他也知道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那我先出去了,空安我也帶走。”


    江皇後看到了小和尚眼裏的恐懼,安撫地拍了拍他的頭,“別怕,他不會傷害你的。”


    空安點點頭,有些依戀地看了一眼江皇後,就跟著肅王離開了。


    看著躺在地上的趙宓,江皇後略一沉吟,便對著趙沅嘉和陸闊招了招手,“你們倆過來,我們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審一審趙宓。”


    趙宓這次是被疼醒的。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打了無數的巴掌,連她的耳朵裏都嗡嗡作響。


    一定是衛氏那個賤人!


    趙宓一睜開眼就開始破口大罵,直到察覺到脖子上抵著一個冰涼尖銳的東西才憤憤住了口。


    “我問,你答。”陸闊的聲音比平日還要低沉幾分,手中的匕首稍微一用力就在趙宓的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別想糊弄我們主子。”


    趙宓哆嗦著,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


    “你是趙擘的人?”她色厲內荏的哼了一聲,“這裏可是京城,你們若是敢傷我,一定逃不掉!”


    陸闊也不與她廢話,開門見山道:“定國公府出事前,國公爺曾與我們主子寫過一封信。”他故意在這裏停頓了下來。


    趙宓瞳孔一縮,連忙否認,“我不知道什麽信。”


    “你知不知道沒相幹。”陸闊輕輕笑了一聲,“不過國公爺在信裏麵卻提到了你。他察覺到小兒子的死有蹊蹺,手頭上也有了點線索。”


    這個消息是姑母剛剛告訴他們的,結合當年的事情,他的心裏有了一個猜測。


    至於準不準,詐一詐趙宓便知。


    趙宓沒有說話,隻是整個人抖得更厲害了。


    陸闊道:“我們主子這些年一直想不明白,國公爺的手裏到底有什麽證據,為什麽在他寫了那封信後江家就出事了,這裏麵是不是有關聯?”


    默默站在一旁的趙沅嘉不禁揚起了唇角。不愧是狀元郎,事情編的還真像那麽回事。


    “我就說了我不知道什麽信!”趙宓的語氣越發急躁不安。


    陸闊輕輕喊了一聲,“黑五。”


    趙沅嘉愣了愣才意識到這是在叫她,連忙手持銀針走過去,在趙宓腦後紮了一針。


    “你對我做了什麽?”不過一瞬,趙宓就感到自己手腳發麻,身子不受控製的癱軟下去。


    陸闊解釋:“半個時辰內,若不取針,你就會血氣逆流而亡。”


    趙宓徹底慌了,麵對死亡的恐懼讓她不得不服軟,艱難開口道:“舅父確實察覺到了不妥,因為郅兒墳墓周圍的樹木花草總是養不活,他就漸漸起了疑心。後來他就開始打聽郅兒死前發生的所有事,還打算開棺驗屍。”


    “我知道若讓舅父繼續查下去,當年的事就瞞不住了,便與趙攀說了,讓他想辦法把事情糊弄過去,比如讓人偷偷把郅兒的棺材偷走什麽的。哪知他那麽心狠手辣,直接滅了江家滿門。”


    “你撒謊。”陸闊很平靜地戳穿她,又轉頭喊了一聲,“黑五。”


    趙沅嘉知道又該自己出場了,這次直接把銀針刺入了趙宓的頭頂和眉心,又拿出一包癢癢粉灑到了她的身上。


    趙宓隻覺得身體裏仿佛有無數蟲子在啃食一樣,又氣又怕,“你憑什麽說我撒謊!我沒有撒謊!我說的都是真的!”


    “趙宓,不要覺得別人都和你一樣蠢。”陸闊的聲音裏滿是嘲諷。


    “當時趙攀已經是皇帝了,就算定國公發現小兒子的死與他有關,也不能把他怎麽樣。也許為了家族的安穩,國公爺還會把這件事壓下去。你們根本無需擔心。


    趙宓啞口無言,支吾了兩下,卻說不出合理的解釋。


    “照理應是如此。”陸闊冷笑,“可你們卻如臨大敵,還急不可耐地發落了江家。這讓我不得不懷疑,定國公手裏是不是有什麽能把趙攀從皇位上拉下來的東西。”


    趙宓此時已抖如篩糠。


    陸闊話鋒一轉,厲聲問:“江太後在先帝故去後不到半年也跟著去了,她向來康健,是不是你和趙攀做了什麽?”


    “是不是江太後也察覺到了什麽,你們便對她下了手?”


    “先帝的死說不定也與你們有關吧?國公爺手裏是不是有你們弑君的證據?”


    這一連串的問題直擊趙宓命門,弑父殺母這樣喪盡天良的指控讓她幾乎無法呼吸,“不是!不是的!我再糊塗,也做不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父皇是真的病了,所有人都知道!母後她……”


    趙宓的聲音低下去,“父皇死後,母後很是傷心,整個人心氣都垮了,她是積鬱成疾,追隨父親去的。”


    母後也確實察覺到了什麽,可是她並沒有挑明,隻是旁敲側擊問了她江郅去世那日發生的事。可她忘不了,母後去世前看向她的眼神:是失望,是心寒,是萬念俱灰……


    母後是自己不想活了。但她還在意江家,所以才在死前把那要命的東西給了舅父。


    明明自己是她的親女兒啊,她為什麽就不為自己多想想?為什麽要留那麽一條後路給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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