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才人過了這麽多年的舒坦日子,隻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憑什麽不願意?那個管事的宮女叫什麽名字?她這樣胡來,你們怎麽也不去貴妃娘娘那裏說理?”


    鄭嬤嬤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的這個主子沒什麽見識,卻沒想到人還這麽糊塗——你們兩母女可把人貴妃娘娘和沅嘉公主得罪很了,人家憑什麽還要特意照拂你?


    “小主啊,這宮裏的人可不會胡來的。她敢這麽說,自是看上麵人的態度行事。”鄭嬤嬤委婉地提醒道。


    阮才人這才慢慢回過味兒來了,不忿地皺了眉,“沈貴妃怎的這樣小氣!歡兒一個小孩子不過說錯了幾句話,她怎麽還記恨上了!”


    “陛下可有說什麽時候來看我?”她問。


    見到表哥,她一定要在他麵前狠狠告上沈氏一狀。


    鄭嬤嬤是皇上派來的人,平時也是她出麵與文德殿的人聯絡遞信,李忠也會與她傳達皇上的意思,她斟酌了一下,道:“請小主稍安勿躁,陛下龍體欠安,最近都在自己宮裏養病,完全沒有踏足後宮。”


    這本是寬慰的話,陛下沒有來後宮自然也沒有去其他女人那裏。可阮才人的心裏卻愈發不安了——表哥以後會不會都不管她了?


    “你再去傳個口信,就說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陛下說。”阮才人隻想快點見到表哥。


    鄭嬤嬤連忙勸說:“娘娘啊,不是奴婢不願去,隻是如今宮裏的人都盯著咱們呢。若是看到奴婢老往陛下那裏跑,小主以後的日子恐怕會更艱難。”


    阮才人也知道這個道理,隻得作罷。可她心裏的委屈卻更大了,“這還不都是……”


    表哥害的。


    本以為時間一長,大家都會淡忘那件事,不再針對她了。可後宮那些女人卻還一直不依不饒抓著她不放,經常明裏暗裏給她下絆子,讓她苦不堪言。


    阮才人不知不覺又落了淚,一顆心煎熬極了。


    “娘!娘!”趙錦歡怒氣衝衝地跑了進來,“趙錦意都穿上新的皮鬥篷了,紅狐狸毛可好看了,為什麽前幾日送給我們的份例裏沒有這麽好的皮子?”


    阮才人擦了擦眼淚,沒好氣道:“你娘隻是個才人,哪有份用那些好東西?你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投生到我的肚子裏了。”


    趙錦歡一噎,正想回嘴,鄭嬤嬤趕忙拉著她把暖閣的事說了一遍。她這才感受到了屋子裏的陰冷,不由打了個寒噤,心下更是憤憤不平。


    “沒用的東西!都給我滾出去!”趙錦歡氣得破口大罵,把屋子裏伺候的宮人都趕走了。


    門一關上,她就嚎啕大哭了起來,邊哭邊抱怨,“娘還沒做好決定嗎?你看看我們現在過得是什麽日子?一點盼頭都沒有!”


    阮才人被她哭得心亂如麻,嗬斥道:“給我閉嘴!哭什麽哭?”


    “娘就隻會凶我!”趙錦歡滿心委屈,抽抽噎噎道:“娘還不知道吧?趙澤馬上就要做太子了,貴妃娘娘又給他身邊安排了不少人跟著,前呼後擁的排場可大了。”


    “當真?”阮才人的臉色驟然一變。


    趙錦歡重重點頭,“自然是真的。現在外麵都傳遍了,據說內閣的幾個大人每次上朝都會提立儲的事。”


    阮才人的心裏頓時生出了一種說不上來的緊迫感,加上長時間的焦慮惶恐,她終是受不住了。


    “好。我們找機會告訴他真相。”


    ……


    臨近十一月,大理寺也漸漸忙了起來,陸闊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能天天按時回府吃晚膳了。這一日,快亥時(21點)了他才到家。


    外麵下了雨,他的頭發和衣衫上都浸染了潮氣,一雙皂靴也滿是泥濘。


    “你今日出去辦案了?”趙沅嘉一邊拿了幹布巾搭在他頭上,一邊吩咐人去備水,“先洗個熱水澡再吃飯,如今天冷,免得生病了。”


    陸闊自是由著她安排,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出來,桌上已經擺上了熱氣騰騰的食物。


    他頓住腳步,倚靠在門邊,看著在燈下等著自己的那道倩影,心裏滿滿漲漲的。幼年時那對家的朦朧記憶似乎也變得越來越清晰了。


    “傻站在那兒做什麽,快來吃飯!”趙沅嘉嗔怪地覷了他一眼,目光裏又映出兩分興奮,“飯後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


    陸闊的心裏陡然快跳了幾拍,莫非是有新的畫冊可以學習了?


    吃完飯,懷著期待心情的陸闊跟著趙沅嘉去了內室,正當他準備好研究新的知識點的時候,趙沅嘉開口了,“今日阿娘給我傳信了,阮才人那邊可能會有動作了。”


    一聽是正事,陸闊趕緊把那些心猿意馬壓了下去,專心致誌地聽她說話。


    趙沅嘉把一張帖子遞到他的手上,“十一月二日是阮齊祖父的生辰,他是宮裏那位的親舅舅,每年去賀壽的人都不少。因為阮齊受傷的事,那一位特意命趙澤帶著禮物去慰問,順便也在壽宴上坐一坐。”


    狗皇帝應是想趙澤與阮家人能多接觸交流,培養感情。


    “阮氏打算在這一日與趙澤和盤托出?”陸闊問。


    趙沅嘉微微頷首,唇角帶了點兒笑,“阿娘特意給趙澤撥了更多的宮人伺候,阮氏和趙錦歡在宮裏找不到機會與他說話,應該會在他外出的時候行動,特別在阮家又更方便她們行事。”


    陸闊了然一笑,“那我就去看看那日到底有沒有蹊蹺了。”


    十一月二日,阮府中門大開,喜迎各方賓客。快到中午的時候,七皇子趙澤和五駙馬陸闊結伴而來,阮府上下更是齊齊到門口相迎。


    “歡迎,歡迎!”壽星公阮大田穿著一身紅衣,彎著腰笑得一臉褶子。


    他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出身,雖然在京裏養尊處優地生活了小二十年,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與眾不同”。


    趙澤的眼底有些嫌棄,對著他不冷不熱說了幾句吉祥賀壽的話,就由趙深這個“外孫”領著去了辦宴的花廳。


    皇子和駙馬自然都是坐主桌的,趙澤和趙深一左一右坐在了陸闊身邊。


    趙澤在心裏對席麵諸多挑剔,嫌這嫌那的,卻沒有少吃一口肉。他正埋頭啃肘子的時候,上菜的小廝腳下一滑,一盤水晶醋魚就打翻了,濺出的湯汁剛好灑了不少在他的袍角。


    “怎麽回事?”趙澤立刻站了起來。


    陸闊唇角微勾,與身旁的趙深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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