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連忙笑了笑,“殿下放心,大人沒事。北彌軍崩潰敗走,眼下我們已經在清理城門前的戰場了,大人和邵副將則領著人去追擊了。”


    趙沅嘉點了點頭。


    這是他們之前就商量好的作戰計劃——邵揚事先就留了人在北彌軍撤退的路線上埋伏,之後他們再帶人過去,前後夾擊,把他們圍起來打!


    北彌人膽敢深入甘州腹地攻城,那就要把他們徹底打怕,打殘,讓他們永遠都記住這個教訓!


    這一次過後,北彌定會元氣大傷,甘州邊境也可以真的消停幾年了。


    見公主依然微蹙著眉,江柏又道:“殿下別擔心,大人在戰場上可勇猛了,把那些北彌人打得一愣一愣的,都在打聽他到底是誰。而且,大人心裏裝著殿下,絕不會讓自己受傷的!”


    最後這句話,他可是絞盡腦汁想了好久,公主聽了肯定能安心。


    趙沅嘉啞然失笑。


    她當然相信陸闊的實力,對他有信心,可戰場上刀劍無眼,她又怎麽可能不掛心呢?


    之後,陸陸續續都有各家各戶的人來報平安,有的是遣了親隨來,有的則是親自到場。女眷們待在後院諸多不便,趙沅嘉就幹脆領著她們去了都督府的前院花廳,方便大家說話。


    尤霜雖然之前就得到沈歸鶴平安歸來的消息了,可沒親眼見到人,她心裏始終不太踏實,一雙眼睛都要把花廳門口望穿了。


    “爹爹!是爹爹!”


    沈煦歡呼一聲,邁著小短腿就朝剛出現在院子裏的男人飛奔了過去。


    一月餘沒有見到妻兒,沈歸鶴的眼睛驟然紅了,一把抱起胖墩墩的兒子,快步走向日思夜想的妻子,哽聲道:“這段時間,苦了你了。”


    尤霜早已淚流滿麵,可這眼淚卻是實實在在的喜悅,她搖搖頭,伸手拉住了他的手,緊緊握著,生怕他一個眨眼又不見了。


    夫妻倆深情對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著這樣感人至深的場麵,趙沅嘉的眼裏也不知不覺有了濕意。


    “爹好臭啊!”沈煦捂著鼻子,咯咯咯的大笑起來,“爹爹這是多久沒有洗澡了?快放我下來,別把我也熏臭了,不然阿娘要罵你了。”


    趙沅嘉的那點淚意瞬間就沒了,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算是初次見麵的大表哥來,隻見他胡子拉碴,灰頭土臉的,臉上還沾染了不少血汙,身上的外袍也破了,看著真沒比街邊的乞丐好多少。


    走近兩步,那味兒確實不怎麽好聞。


    沈季言在這時走了過來,笑笑道:“我們在銅鼓山遇到他時,差點都沒有認出他來。你們是沒見到,他臉上那泥垢都把五官掩蓋了,用雪水搓了好久才搓了個人樣出來。”


    沈歸鶴白了一眼這個大不了幾歲的小叔父,振振有詞的為自己辯解,“我藏身在北彌軍中當然要做偽裝,不然被認出來了怎麽辦?”


    隻從這隻言片語中,趙沅嘉也能想象他這一個月來的艱辛和危險,尤霜也是一臉心有餘悸,隻有沈煦啥也不知道,興衝衝的要拉著自家爹去看望祖父。


    趙沅嘉連忙出聲阻止,看向沈歸鶴簡單把大舅父的情況說了一遍,“你要去看他,得好好把自己從頭到腳都清洗幹淨才行。”


    “阿沅?!”沈歸鶴瞪圓了眼睛,有些不確定地盯著她瞧,“你真是變了好多,就算臉上沒泥垢我都不敢認了呢,果然成了親就是不一樣啊!”


    趙沅嘉:……


    “話說你那個夫君還真是厲害呢!”沈歸鶴由衷感慨起來,“沒想到他一個六元及第的狀元郎,竟還有勇有謀、能文能武,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難怪你等了這麽些年,非要嫁給他……”


    “嘶——”沈歸鶴被尤霜狠狠踩了一腳,訕訕住了嘴。


    他正有些尷尬想找補兩句,常平就擦過他的身邊撲入了等在一旁的常娘子懷中。


    “阿娘,我回來了!我這次立了大功呢!”小少年有些得意地揚起頭,“我以後在軍中當差,有了俸祿,阿娘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常娘子摸摸他的頭,流下了欣慰又心疼的淚水。


    就這時,杜鵬也急匆匆地跑進了院子,瞥到這兩母子居然也在,立馬不悅地皺了眉,“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他疑惑地看向常平,“你不是被北彌人抓走了嗎?”


    常平沒有理會他,隻是走到沈歸鶴麵前跪了下來,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大公子的救命之恩!”


    若不是有幸遇到大公子,他可能早就死了,哪裏還能有機會讓阿娘過上好日子呢?


    沈歸鶴連忙把他扶了起來,“這次真是多虧了你,若不是你領著人及時找到了密道,阻斷了北彌的後路,這場仗哪能這麽快就了結?我也沒那麽容易從北彌軍中脫身。”


    “所以,我也謝謝你。”沈歸鶴讚賞地拍了拍他還瘦小的肩膀,又衝著常娘子作了一揖。


    常娘子趕忙側身避過,“大公子太客氣了,他這條命是你從北彌人手中救下來的,可當不起你的謝。”


    見他們謝來謝去的,杜鵬撇了撇嘴。事情經過他倒是弄明白了,不過密道又是怎麽一回事?沈四爺又是什麽時候帶著人去營救沈歸鶴的?為什麽這種事要瞞著大家?


    他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不過在那之前他要先與自家夫人報個平安。自己這兩日都在守城對敵,曼娘一定擔心死了。


    杜鵬心裏急切,可他在花廳裏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曼娘的身影。


    難道她回杜府了?


    想到那些鼻孔朝天向來看不起曼娘的女眷,杜鵬的臉就黑了下來——曼娘一定是被那些娘們排擠了才會自己獨自離開。


    正當他打算回自家找人的時候,卻被趙沅嘉叫住了,“杜將軍可是在尋尊夫人?本宮知道她在哪兒,我領你去。”


    杜鵬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刁蠻公主可不是好相與的人,她會有這麽好心親自領自己去?莫不是她把曼娘怎麽樣了?


    杜鵬努力收著自己的怒火,咬著牙道:“請公主殿下帶路!”


    趙沅嘉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杜鵬隨著她走了,可奇怪的是,沈季言和沈歸鶴這兩叔侄也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怎麽,他找自己媳婦兒這兩人還要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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