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那倒不是我的意思。”麗娜很淡定, “梵梨討厭是討厭在非敵既友, 當她的朋友,要被她壓一頭;當她的敵人呢,又很棘手。男人這塊,她好像沒有勾引來勾引去吧,不從頭到尾都隻有星海一個嗎?”


    “才沒有,你想想這周宏觀奧術課前, 艾倫撩著她那個勁兒。如果說她沒使什麽手段,我才不信!”


    因為梵梨這事,昆蒂又在艾倫那裏往死裏作了。艾倫哄了,勸了,兩萬多浮的禮物送了,一點用都沒有,後來幹脆放棄,和她冷戰。但他不哄她了,她覺得更不舒服。


    “其實,艾倫本就不是什麽安分的男人吧。”看見昆蒂臉色更臭了,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麗娜趕緊轉了口風,“哎呀,不就是男人麽。你可是賽菲宗姬,少了一個艾倫,還怕沒人要你不成?”


    “‘少了一個艾倫’?你覺得整個光海有幾個艾倫?你全家服侍的奧達宗族,還有幾個宗子?”


    麗娜無語。其實在她看來,艾澤比艾倫靠譜多了。但艾澤叛逆心很重,隻崇拜蘇釋耶,肯定不會和昆蒂這樣的女生聯姻。她的大小姐脾氣是因人發作的,昆蒂根本是不分場合、不管對象,24小時都保持著公主的姿態。也隻有艾倫這種花花公子可以忍辱負重把昆蒂娶了。


    知道自己說話太重了,但昆蒂又不想道歉,隻能轉頭對妹妹說:“夏彌,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賽菲夏彌本來隻是旁聽,被她這麽一問,跟受驚的兔子似的彈了一下,然後連連點頭:“姐姐說得對……”


    下課後,昆蒂和麗娜去參加奧達宗族組織的海神慈善晚宴了。


    夏彌不喜歡熱鬧的場所,但又有很想見的人,糾結了半天,於是晚了半個小時到酒店。結果,就在樓下,她看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於是趕緊遊過去,對他小幅度地揮揮手:“艾倫……”


    艾倫靠在羅馬柱上,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


    “艾倫,你怎麽了……”夏彌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心情……不好嗎?”


    其實艾倫一點也不討厭夏彌,但隻要想到她姐是昆蒂,火氣就會蹭蹭蹭往頭頂冒:“你姐真的是個奇葩。布可日那點破事,一直跟我鬧到現在,剛才又當著別人麵罵我了。你說,我和她隻是要聯姻而已,她現在整得跟像談戀愛似的,搞什麽呢?”


    “姐姐……隻是脾氣壞,她心不壞的……而且,她是因為對你有期望,才會一直為你守身,對你嚴格……”


    “那我求求她放過我吧,多跟幾個男的交尾,就不會讓我這麽窒息了!”


    “你明明知道她不會這麽做的……”


    “啊,真的怕了她了!我爸就是欺負我好說話,非要強迫我娶她,換我哥試試看?一分鍾上演休妻儀式!”


    其實,夏彌很想說,如果你們一定要和賽菲宗族聯姻,我也可以的……但這種話她這輩子都說不出口,隻能怯生生地低下頭去。而看見她似乎不讚同的樣子,艾倫更來氣兒,罵了一句“昆蒂臭娘們兒”,就往上方遊去。


    然後,他在酒店的一個房間門前,看見了一抹紫色的光。一頭黑色卷發散落背心,少女轉過身來,對他露出了無限柔情的笑。他毫不猶豫地把她推進房間,狂吻的同時,把門猛地摔上。


    “晴,我好想你。”他摟著她的腰,眼神又是熱情,又帶了些厭惡,“我好討厭昆蒂。”


    這個叫晴的海神族少女,母親是昆蒂家裏的管家。她和昆蒂的關係就像麗娜和艾倫的關係,但因為他們與昆蒂家裏的關係更緊密,已經擁有了賽菲的冠姓權。


    在奧達、賽菲這樣的大家族裏,賽菲晴除了漂亮和溫柔,似乎一無是處。但是,艾倫就是為她動心了。尤其是昆蒂發作時,那種矯情勁兒,壓得人喘不過氣兒來的時候,她的溫柔就更加顯得彌足珍貴。


    此刻,昆蒂又給他打連環追命call了。他掐斷了通訊儀,翻身把晴壓在床上,順著她的臉頰吻到她的耳根、脖子,含糊不清地說:“晴,給我生個孩子吧……”


    他的聲音很小,但她聽見了。她是如此愛他,聽到這樣的請求,感動得差點哭出聲來:“好。”


    “胎生,可以麽?”他的尾散發出金色的、貴氣的光,與她暗紫色的尾光纏在了一起。


    “好……”


    他的語言仿佛有神奇的魔力。她才答應他的請求,就不知不覺變出了兩條腿。她的腿白皙修長,和她的人一樣美麗。他臣服於她的性感之中,輕輕歎息。


    “你這麽美,這麽溫柔,我們如果有女兒,和你一樣,那我就是全光海最幸福的男人了。”艾倫反複地親吻她,用手指輕輕勾下她的肩帶,“寶貝,我愛你。我未來的妻子就是你這樣的。我心中孩子母親的形象,也是你這樣的……”不是昆蒂那樣的。昆蒂太可惡了。


    自從有錢以後,省掉了打工的時間,梵梨本以為開學後自己會過得輕鬆一點,但事實說明,多動症跟銀行存款沒有一點關係。不工作,她又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了自我提升上。這一天在圖書館提前讀完了安排好的書,出來感覺體力已經被掏空,但她還是覺得不過癮,在路邊的報刊亭拿了一份《聖耶迦那日報》——聖耶迦那日報和晚報都是免費的,邊遊邊讀。


    報紙上有很多售房信息,她一個個挨著閱讀、對比。


    經過最近的調查,她知道了整個聖耶迦那市最貴的住民地段是在西區富人區、東邊的峽穀旁,這邊的公寓都是天價。尤其是峽穀旁的聖都第一豪宅,直接挖到地下五層,5250個房間全是完全幹燥的,可以在裏麵進行陸地上的活動,例如鬥獸場、影劇院、葡萄酒窖、遊戲室、桑拿間、高級奴隸交易中心、器械魔藥博物館等等。聖耶迦那的首富在這裏買了一個片區,直接在裏麵蓋了一個人工沙灘,上方用奧術布置出了仿真天空,可以隨時在裏麵體驗99%真實度的出海感受。


    現在,峽穀就有一套房子首付一百多萬浮。她有些心動。但想想自己沒有固定收入,貿然把錢都花出去了,好像不太穩妥。於是,她又開始翻閱招聘信息,想幫星海物色一下新工作……可是,剛忙了一天就看工作的內容,還是有點受不了。


    “啊,好累……”梵梨長長歎了一口氣。


    “好勤奮的女孩,累了就休息休息吧。”


    聽到這個聲音,她手一抖,報紙隨水漂走。回頭一看,蘇釋耶正遊在她的身側。他似乎剛出席過重要的場合,首飾比平時更多、更華麗,而且也以海生形態出現,長長的聖靈鰭在水中發光,整個人就像天神下凡一樣。


    “獨裁官大人……”梵梨立即行禮。想到上一次在電話裏發那麽大脾氣,可重新見麵,他態度卻那麽好,讓她覺得很過意不去,所以也溫和了很多。


    “你怎麽又開始看房了?還沒做好決定?”


    “嗯……”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房價不高,但環境非常好,就是離市中心稍微遠一些,你想去看看麽?”


    “那是哪裏?”


    “海霧樹。”


    雖然心動,很想去看看,但對上蘇釋耶的視線,那種神似愛情的暈眩感又一次襲來。她趕緊把目光挪開,閉上眼睛,迫使自己恢複清醒:“算了,改天吧。謝謝您的幫助。”


    “那裏有一家很美味的餐廳,在樹上,有全光海最美味的黃油蟹。”


    “你知道我喜歡吃黃油蟹?”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但我喜歡。相信我,隻要吃一口,你會覺得一整天的疲勞都消失了。”


    這下又加上美食暴擊。梵梨動搖得就像刺豚狀的不倒翁,一戳就破了。她強忍了半天,還是搖頭:“下次吧。我先回去了。”


    “今天我的朋友,‘海族艦艇’的創始人,約我在那裏聊聊經濟局勢。你確定不想去聽聽看?他應該會有興趣見見未來的光海大奧術師。”


    聽到“海族艦艇”,梵梨的耳鰭立起來了:“我想去看看。”


    海霧樹在聖都的北部、翡翠山脈的中部,是一個很著名的聖耶迦那景區。這地方確實有點遠,但真的抵達現場,梵梨發現書本上的圖片比不上實景的十分之一。它不僅在海底山上,周圍還全是珊瑚礁、岩石和七彩魚群,五花八門,炫麗得不像在地球上。


    整棵樹高三百多米,直徑大得可以住人。標誌為紅寶石鷹的深藍色艦艇停留在一家餐廳門前。聖都紅衣衛一個個出來,列隊目送蘇釋耶和梵梨一起出去,便沒再跟進去。


    偌大的餐廳裏裝飾得像馬上要舉辦婚禮,但三十張餐桌裏,隻有一張前麵坐了一個灰發海神族男人。見蘇釋耶進來,他行了一個左手禮,蘇釋耶回右手禮。他看了看梵梨:“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梵梨,我的朋友,聖耶迦那大學的學生,奧術係,雙s。”


    “我的布可宗神,這姑娘是個天才啊。”男人對梵梨頜首示意,“梵梨小姐你好,我叫馬文,很巧,也是蘇釋耶大人的朋友。”


    梵梨被他逗笑了。隨後,跟他們一起坐下來。


    蘇釋耶是個實在人。說是聊經濟,就真的和他在聊光海經濟,一點別的話題都不提。梵梨的知識儲備裏沒有經濟學基礎,隻覺得他們說的每一個詞她仿佛都能聽懂,但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懂了。


    兩個小時過後,梵梨強撐著快合起來的眼睛,就聽見馬文依然神采奕奕地說著:“是這樣,宏觀經濟學家看待各行業的未來,一般是不考慮財政部的。在他們的思維裏,就沒有財政部坍塌這種概念。所以,兩千四百多年前那場經濟崩潰,根本問題就在於金融圈與經濟學專家缺乏溝通,模型很不穩固……”見梵梨麵露倦色,他轉而對她說:“梵梨小姐,我們這個朋友眼光比專業人士還毒辣。是他創建了一個光海宏觀經濟金融交流中心,成功阻止了預言裏最近五十年可能會出現的經濟危機。他看待經濟與市場方式,很能打破傳統,影響了很多決策者。”


    “隻有拯救災難的才是英雄,預防災難的也就算個守城門的吧。”蘇釋耶笑,“再說,我隻是提出想法,成績是屬於精英與專家的。被你誇得快飄了。”


    “蘇釋耶大人是真的太謙虛了。跟你講話,我覺得我才是兩百歲的人。”


    他們又聊了幾句,馬文收尾對話,並和蘇釋耶交換了一下他們最近看的書。他送給了蘇釋耶一本《演化之河》,蘇釋耶送了他一本《光海史與星辰鱟的一天》。目測分別是進化生物學類和大曆史觀類的書。梵梨暗自把名字記下來,準備回去買下來,強勢在書單裏插隊到最前麵。


    最後,蘇釋耶看了一眼梵梨:“對了,梨梨,在來的路上,你說有一個重要問題想問馬文,是什麽呢?”


    “重要的問題,我沒有啊……”說到這,梵梨立即反應過來了,蘇釋耶是在給她提供自由選擇的機會,“哦哦,我想問問馬文先生,聖耶迦那的‘海族艦艇’現在為什麽不招有海洋族血統的員工了呢?”


    “哈哈,這個問題。”馬文笑了起來,“確實是因為現在上階海族都越來越喜歡往聖都搬,導致很多海洋族血統的應聘者與海神族、捕獵族產生了巨大衝突,才會出此下策。但您或您的朋友如果想到‘海族艦艇’工作,你們隨時有我的推薦信。我相信蘇釋耶大人的眼光。”


    “啊,不提我的名字,就推薦我男朋友可以嗎?”


    馬文意味深長地看一眼蘇釋耶,假裝沒有聽到那個“男”字:“你朋友叫什麽呢?”


    “星海。”


    “稍等。”


    馬文拿著通訊儀出去了。過了十多分鍾,他打完電話回來,坐下來,神色儼然。


    “我去問了,這位叫星海的男孩子過去在我公司的落亞海域總部工作過,職位是奧術芯片研發助理。他的工作能力,落亞那邊的認可的。但這孩子怎麽說呢……他雖然做事很效率,頭腦也聰明,但有些缺乏上進心。”說到這裏,馬文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梵梨和蘇釋耶,“他好像沒什麽目標,也沒有做出特別出色的業績;在學校他成績很好,但沒有好到可以影響到履曆表的程度。最致命的一點,是他會有無故失蹤翹班的情況。對於聖耶迦那的工作強度來說,這是致命傷。如果要把他轉到聖耶迦那總部來,其實也就是我打聲招呼的事。但對於‘海族艦艇’極度講究公平的企業文化來說,他在裏麵的日子可能會不好過。”


    他這番評價,讓梵梨的心都揪了起來:“星海確實是一個隨和平穩的人。但他很有責任感,不會無故翹班的。”


    “那這件事,你覺得該怎麽解決呢?”蘇釋耶說道。


    “我想到兩個方法,第一,換一家公司。第二,”馬文看了一眼梵梨,“讓梵梨小姐先進公司工作一段時間,再用她的名義推薦他進去。一般以這樣關係推薦進去的,都默認後者不如前者工作能力強,他的壓力會小很多。”


    “我?”梵梨指著自己,“可我從來都沒有在‘海族艦艇’工作過……”


    “你能做好的。我相信自己識人的眼力。通常你這樣的學生畢業前一年,就會有最少五家大公司搶破頭。介紹你進去,我的壓力也小很多。”


    隨後,三個人一起離開了餐廳,馬文與他們分道揚鑣了。梵梨壓著被海浪衝亂的額發,抬頭看著蘇釋耶:“獨裁官大人,今天您幫了我好大的忙。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呢。”


    蘇釋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就在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不再是遠在天邊的紅月海,不再是奧術幻影摸不到的地方。


    “幫我做一頓飯。你答應過我,如果我到落亞,你就做飯給我吃的。結果我還沒找到機會赴約,你就過來了。”


    “就這樣嗎?”


    “就這樣。”


    “好的,那您想吃飯了,打電話給我,我隨叫隨到!”梵梨對蘇釋耶揮揮手,“今天有點晚了,我也回家啦。”


    “我送你回去。”


    每一次被他溫柔對待,每一次與他目光交匯,每一次得到了不該從他這裏得到的好,都像吃下一顆裹著糖漿的藥,初時是滿滿的幸福與甜蜜,慢慢地,苦入心脾。梵梨反複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再讓自己有什麽奇怪的“直覺”。蘇釋耶對每個女人都如此體貼周到,她並不特別。


    “不用麻煩啦。”


    “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你別多想,我隻是單純擔心你的安危而已。”蘇釋耶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背上,似乎隻是在禮貌地催促她進入艦艇,她還是敏感地彈開了,並且拿出通訊儀。


    “不用管我了,我叫男朋友來接我就好。”


    “那我陪你等他。”


    “您工作那麽忙,真的不用。”


    “不忙,今天休息。明天要去一趟須陀洹,要四天才會回來。今天想多和你待一會兒。”


    又是一顆糖漿藥入喉。梵梨趕緊岔開話題:“要去菩提海啊,我還從來沒去過呢,應該很好玩吧。”


    “菩提海也有海中菩提樹,靜謐山脈、麝香花鈴穀,都很美。你要跟我一起去麽?我帶你去這些地方玩玩。”


    玩,玩什麽,火嗎?


    蘇釋耶太主動了,太主動了,她受不了了,發大招:“不不不,我就不打擾您了。聽說菩提海漂亮妹子很多的,多去玩幾天,好好享受。我們這種淒涼學生黨,隻有羨慕的份了。好了我走了……”


    她剛轉身,他就一把把她拉回去,手勁大得她以為骨頭都會被捏碎。


    “提別的女人,你在開什麽玩笑。”雖然沒什麽表情,但蘇釋耶眉心微蹙,雙目幽深,顯然生氣了,“我說過了,我喜歡的人是你。”


    海水裏,紅綠海藻的碎片楊花般飄散,軟珊瑚舞出徐徐憂傷的姿態。海草包圍著海底樹幹,樹根深深陷入平原“土壤”之下。


    她的短發也似紅藻,有規律地摩挲著白皙的臉頰。她的眼睛是繁星,是日落在湖中的倒影,比這裏任何一處的海水都要清澈幹淨,可是,這一刻,這雙眼中隻有滿滿的驚詫和害怕。


    “不要說了。”梵梨胸膛劇烈起伏,“該說的話上次我不都已經說過了麽?我有男朋友。”


    “你不接受我也可以,讓我陪在你身邊就好。”蘇釋耶鬆開了手,低頭看著她,“不經你許可,我不再碰你。”


    “不行。”梵梨堅決地搖頭,“在我身邊也不行,以後我們還是不要來往了。”


    “其實,梨梨,你也喜歡我,對不對?”蘇釋耶沒有一點退縮,反倒更溫柔了一些,“認識我這樣一個朋友,並不是什麽壞事。你拒絕得這麽厲害,更像是怕克製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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