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眉眼冷冽。


    他雖與這些人無親無故。


    但任誰看到一個屠宰場,一個自己同類的屠宰場,那麽心情都不會太好。


    甚至於這種暴戾的情緒已經蔓延到自己身上了。


    “出來吧。”何清輕聲道。


    這時,才有一個猥瑣低矮的胖子緩緩從牆壁中走了出來。


    這地方仍在轉移證據,就算是不用法術,也能確定這裏仍有人在。


    況且,何清或許在某些方麵能力不行


    但若是山中精怪,那他就不可能認錯。


    “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道士,離開吧,或許還能將一切事都未發生。”胖子緩緩低沉道。


    “不是我能管的?”


    何清忽然嗤笑一聲。


    他忽然顯露山神神威。


    那胖子在龐大的壓力之下,居然現做原型。


    這竟是一隻黃鼠狼。


    “現在呢?”


    黃鼠狼精怪看著眼前的何清,頓時大吃一驚,心中驚駭,麵如死灰,隨後不停在地上叩首。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我聽說離山中有一群黃鼠狼族群,那麽...他們是不是全都與你一樣?嗯?”


    “就小人一個,小人也是豬油蒙了心...”


    何清冷眼看了他一眼。


    黃鼠狼似乎覺得自己蒙混不過去了。


    他更是想不到,為何如今的離山山神會是一個道士?


    還恰好會來探案,會走到這一步。


    這一切仿佛是夢幻一般。


    “這件事與族群無關,全是小人一個人的事情,這些屍體都是縣中無籍無友的乞丐,或是從縣外擄來之人,俱是羽...”


    剛說到這裏,黃鼠狼身上赫然流露出一股黑氣來。


    哢!


    瞬息間,黃鼠狼便渾身軟倒在地,雙目圓睜,緊緊的盯著何清。


    何清看去,隻見黃鼠狼渾身骨肉溶成血沫,居然很快就隻剩下一張幹癟的皮擺在地上,四周有莫名的液體流淌。


    何清緊皺眉頭。


    走到這一步,已經可以確定羽化教當真是有問題。


    或者說,一開始就知道他有問題,隻是沒有確定的證據而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


    倘若不清楚一個人的動機。


    倘若這件事太過驚世駭俗,太過不符合常理,那麽十有八九就是異常的。


    況且,罪惡是遮掩不住的。


    因為事實就在這裏。


    過了會兒,鐵神捕等人也進來了。


    麵對這一幕,他們盡皆是駭然神色。


    當幾個大木桶中全是各種擠壓過的殘破肢骸,誰又能平靜呢?


    “我曾經上過戰場,但就算那裏也沒有這種場麵。”


    “這不是一般的惡了。”


    何清有些累了。


    他的身體已經達到金剛不壞,幾乎不會累的程度。


    但他卻有一種久違的疲憊感。


    回去的路上,何清一直沉默著。


    這種疲憊感讓他一句話都不想說,甚至隻想找一個人地方躺著。


    何清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麽會充滿紛爭。


    為什麽一些已經掌握權勢,不必為生存努力的人仍舊要做這種種事情。


    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是一個不好的世界。


    “或許,我不該管了,也不想管了。”


    “每日坐看雲起雲舒,每日看幾本書,逛一逛,看一看風景,難道不好嗎?”


    回到院中,何清躺在藤椅上。


    這一刻,何清毫無疑問的陷入了一種糾結,一種焦慮,一種內耗,一種厭惡的感覺。


    “為什麽呢?”


    “什麽。”敖雪在一側小心翼翼的出聲。


    她知道何清的心情很不好,所以有些不敢說話。


    “為什麽要這樣?正如那斬龍劍客為什麽要害你一樣?”


    “他明明當時就已經是世間絕頂的劍客了,明明生活無憂,安享百年了。”


    敖雪似乎也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憶。


    “他說要追求長生,要追求仙道,要沐浴龍血。”


    何清歎了口氣,不想再陷入這種消極的情緒中。


    於是,他打算修行。


    隻是這一刻,居然連修行也顯得收效甚微,無法專注。


    他的心已經亂了,已經陷入了一種茫然莫名的情緒之中。


    這股情緒導致他的所有行為全部亂了套。


    這一刻,何清似乎明白了他為何始終無法達到純陽無極的程度。


    他尚未照見本心。


    當一個人無法尋到自身本心,過多的被外物影響,被這世間的種種事,被那無數煩擾的念頭影響時,他又如何能突破呢。


    何清想要尋找到一個答案。


    一個他如何麵對這個世界的答案,一個他想怎麽去做的答案。


    過了會兒,蘇玉珂又來了。


    看見她,何清索性將自己所有的煩惱說了出來。


    也正是這時,蘇玉珂才明白,原來何清也有煩惱。


    “這世間誰又沒有煩惱,誰又不會犯錯呢?”


    “當一個人不遵從本心時,他往往會感受到更深層次的痛苦。”


    “我看道長不需要做其餘的東西,隻需要拋卻一切關乎外物的雜念,去問自己的心,究竟要如何去做。”


    何清聽後,點了點頭。


    “或許你說得對。”


    他躺在藤椅上,居然默默的睡著了。


    何清如今關乎外物的念頭太多,他要通過睡夢來消除這一切。


    來化作一個沒有過多雜念的人,從而再去問心。


    敖雪在一旁看著。


    她不理解人類,像她從來就沒有這麽多多餘的念頭。


    人生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嗎?


    想那麽多幹嘛?真是的。


    蘇玉珂走出房門,外麵青木散人與承德道長正等候著。


    “什麽情況。”承德道長連忙問道。


    蘇玉珂揣摩了一下,隨後道:“曾經有佛祖菩提樹下悟道,現在我看何道長也是要悟道了。”


    這或許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修行關卡。


    若是成功了,自然踏入新的境界。


    若是失敗了,那麽走火入魔也說不定。


    思想的抉擇,隻在一念之間。


    “悟道?”承德道長扭頭看了看青木散人。


    那麽強的一個人,甚至可能比觀主還要強的人居然還要悟道。


    不是,大家都一起去的,他怎麽沒悟呢?


    青木散人則掐指算了算,卻隻看到一片仿佛太陽般的無限純陽神光。


    “唉,算不到啊,悟道,悟道,說著簡單,做著難啊。”


    “但凡悟道者,誰又不是人中龍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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