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我現在肯定問,你呢,而不是忸怩到大腦當機,每句話都那麽不堪回首,完全被他帶著跑。


    “聊聊嘛。”他讓服務員給我換了杯果汁,裝似不經意地挑眉掃了我一眼,把我瞧得又手足無措起來。


    “大三吧。”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戀愛雖然次數多,但是沒個長性,前男友湊數字能整一支足球隊,卻沒一個超過倆月的。


    好吧,這會我意識到應該問他了,他很少提起自己的事,多數話題都圍繞我,可我又皮薄起來,完全沒有網聊耍黃腔的麻溜勁兒。


    “那......”我剛要開口又被他下一句話吸去注意力,“那就是有一年多沒談過咯。”


    他說著若有所思般,四指扣了扣桌子,輕輕的敲打聲讓我不知是呼是吸。


    第3章


    結賬時他刷的卡,掏卡動作不刻意,尋常事兒一樣。


    我心態不佳,坐著看人結賬有些尷尬,韓料不貴,也就小幾百,我開玩笑問要aa嗎?


    他利落地再次接過話茬,在我心口刷了層糖絲兒:“要是沒什麽興趣呢就aa,省點錢可持續發展,但是今天嘛......”他說到這裏沒繼續,兩指接過服務員送還的卡,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從不知眼神有重量,猝不及防,壓得我一抖,飛快轉身往門口灰溜溜走了兩步,再佯裝自在地回眸,他含笑大步走來,一手搭在我的肩胛替我撥開門簾。呢大衣厚重,可五指依舊清晰地傳感到我皮膚。


    他比照片上高不少,可見鏡拍的俯視角度真是死亡角度。


    “你真高。”


    “你還說我一米六五呢。”他無奈地搬出我當時的直言。


    我記得當時我說完,他打了好幾個感歎號讓我再說一次,我故意慪他,逼他又說了那句,見麵好好看著。“你可太不會拍照了,你那照片看上去頂多一米六五。”


    他豆瓣好幾個相冊,多是電影或風景,隻有一個叫《daily》的相冊與他本人有關,裏麵僅三張照片,一張鳥籠家飾,燈光錯落籠罩,營造出一種高級感,還有兩□□身房全身鏡的自拍,質量堪憂,幸好我有眼光,被他主頁寥寥幾條動態吸引。


    “哦?這麽說我本人看起來不錯?”他嘴皮子頗利索,把我的那點兒心思拆穿。


    “還行吧。”我低頭,快走到他車門口,他約莫是在口袋裏解了鎖,身未動,瀟灑站在那處,車自覺在我身畔雙閃起來,把我帶到小男生圍蠟燭表白的進階版現場。


    我怕他靠近,率先拉開車門,卻發現拉不開,被他打趣了眼,快步走向駕駛座。


    瘋了,我一定很土很沒見識。


    這次還是他從裏為我推開的車門,我陷在表現不夠完美的情緒裏,直到他鼻息湊近我冰涼的耳垂,我嚇得一縮,蹙眉驚呼:“幹嘛!”


    “安全帶。”他示意我,見我恍然,自顧自地伸手拉過,紳士地替我扣上,過程沒有任何身體接觸,曖昧卻在封閉的車廂裏放大。


    在我警惕的審視下,他還偷閑在安全帶“嘎達”的搭扣聲裏衝我了然一笑,好似把我的顧慮和緊張都看清了。


    我當時沒有意識到自己遇見玩家,滿腦子都是他不會要親我吧,會不會太快了,第一次見麵就就就......


    幸好,他沒有越距,很快開出了商業中心,帶我兜起風來。


    我問他為什麽叫“韓澈”,他漫不經心說爹媽隨手翻字典翻的,轉頭又把話題拋給了我,“你呢,為什麽叫林吻?”


    我的名字在此刻太有歧義,在他別有用心的重音下,我趕緊別過凝著他的眼,往窗外望去。


    說實話,我也算談過戀愛,太知道男生把話題圍著你轉的難能可貴了,這會不吹幾句家裏的牛都不算個有錢人。


    “大概是愛吧。”我隨口玩笑,沒想他的笑點簡直長在我的玩笑上,竟又樂不可支地扶著方向盤大笑起來。


    城市燈火璀璨,車燈霓虹交映出不同以往的浪漫,我突然對城市有了股歸屬感,柔柔地問,“哪條路是你設計的啊?”


    “你還真信了?”


    “不是嗎?難道你不是路橋設計師?”他很愛開玩笑,我怕自己把他的玩笑話當了真,反成了笑話。


    “我是啊。”他將導航關了,方便我方才與導航相衝的聲音發出。


    “真的嗎?你哪個大學的?”我有名校崇拜症,看他談吐的自信勁兒應該不差。


    “西交大。”


    “哦。”我的回應不冷不熱。沒怎麽聽過,心裏有點失望。


    “不滿意?”他偏頭看我。


    “聽起來不是很厲害。”我覺得我的大學名號比他響多了。


    “西交大路橋專業全國第一好嗎!”顯然戳到他的自尊心,他聲調拔高,腰都杵直了。


    我裝出一副傻白甜的模樣逗他,“我以為出來做交警的呢。”好,我知道這話現在發網上肯定被圍攻,你母校哪兒,說出來聽聽,但私下玩笑時我沒了分寸,他顯然承接得很好,“好吧,我騙了你。我確實不是路橋設計師,我為了吸引美女注意特意編的,其實我就是交警。”他故意深沉地瞧了我一眼。


    我跟著附和:“車呢?局裏的?”


    “哪兒能啊,租的,800一天。”他特意學我並不重的那點北方口音。


    “嗐,早說啊,又不是外人,我們打車去,多費錢啊。”


    一談一笑間,時針歪過九點。


    下高架時他抄了個道,單手打方向盤的姿勢很帥,他分了心,有點冷場,我怕尷尬無縫擠出一個新話題:“你路很熟啊。”


    “土生土長,你住的老城區我從光屁股就在這兒溜達,哪裏有老鼠洞哪裏有蛇窩我都知道。”


    我一哆嗦,“不可能吧。”


    “怕嗎?我告訴你,你的友鄰小區以前是個亂葬崗。”


    我半信半疑,遲疑了會,“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有點陽氣自然沒事,不過聽說啊,如果超過一年不交男朋友,陽氣就會很弱,鬼就會找上門來。”


    滿股子嚇小孩的低級謊話,可有魔力似的,聽者會自動降智跟著演。


    我咽了小口唾沫假裝害怕,“那怎麽辦啊?”


    他輕咳兩聲,單手假模假樣地理了理自己的襯衫領,意味深長地看向我,說真的,那一眼我他媽心跳都要停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第4章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忽地湊近,我癱軟在他的眼波裏,一動不動,剛才氣氛很好,好吧,要吻的話也行,我甚至預備性地舌尖動了動,卻不想他慢悠悠地頓住,隻聽“嘎達”一聲,安全帶嗖地貼著我的胸|線滑了上去。


    我咽了小口唾沫,“然後呢?”


    “可不就到了嘛。”他努努嘴。果不其然,對街就是我那破爛小區。


    我僵硬地轉頭,對今日的會麵戀戀不舍,他主動下車,替我開了門,感歎道:“你住在老城區也好,人多安全,不過就是堵了點。”


    我看著地麵的影子,我倆粘一塊,嘴角不覺牽起,默數了五秒,他抬手看了眼表,我識趣,禮數讓我揮手說拜拜。


    馬路很窄,不到十步,我回頭,他長身鶴立在燈下。


    見我沒進去,他指了指頭頂的路燈,挑眉示意,我燦爛地回以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


    失眠是肯定的,我來m市後睡眠就不太好,再加上總是睡前興奮,黑眼圈日益明顯了起來。


    當晚我捧著手機等待,卻渺無音訊,我開始設想是不是手機丟了,是不是出去嗨了,是不是在忙工作,甚至還摸黑去照了趟鏡子,是不是我並沒入他的眼?他的誇讚隻是出於禮貌。


    我就這麽一夜顛來複去完全沒睡著,終於在09點03分的時候,他來了消息,尋常般:早啊。


    我鬆下口氣,撅起嘴巴:昨晚睡得很早?


    他回複:是啊,昨晚心跳過速,你也知道我三十了,跳太快吃不消,早早就睡了。


    我坐在工位上,西子捧心,問他那你早飯吃的什麽?


    沒兩句他去忙了,一直忙到了傍晚,我中間又發去了兩條消息,他到晚上九點才回,我關注手機差點成一個鬥雞眼,不過也幸是如此,粘在了位置上,工作效率還挺高。


    【太忙了,今天要通宵了。】他如是這樣哀歎,我同情地安慰了他一通,結束和同事的聚餐返回家中。


    今日室友帶了朋友回來,我一到家便感覺到她房裏有說話的聲音,定住聽了兩秒,是個男人。


    這個男人住了兩天,我難受了兩天。


    一是我不習慣和陌生男人共用洗手間,二是這幾天韓澈非常忙,我的腎上腺素沒了,人也蔫蔫的。


    我姑爺的大學室友是我所在設計公司的老板,這是我不遠千裏來這座城市的原因,我算不上關係戶,但好歹人家也賣麵子,月底實習期一過,我的胸牌換成了正式工。


    我告訴他,他說恭喜,請我吃飯哦。


    我說當然,什麽時候有空?


    他淩晨三點回複的我:妹妹,等我忙完,我快不行了。他說完自己還補一句,我行,男人怎麽能不行。


    寥寥兩句,再次將我的落寞掃空。


    第一次date結束,我等了兩周都沒等來第二個,我盡量理解他的忙碌,但懂事的屬性也讓我陷入了焦慮,“他是不是不喜歡我”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的回複頻率越來越低,雖每次熱情有佳,理由充足,但我很難不往壞處想。


    我安慰自己,隻是個網友罷了,但內心卻又甘心,我來m市後大部分的時間和注意力都耗在他的頭像框上,一時根本無法成功勸解自己放下。


    我隨意地搜索起他的名字,想知道他在哪個公司,說不定能偶遇。


    叫這個名字的太多了,沒搜到,韓澈+西交大也沒找到,隻能歎氣,正發呆時想到有次他截圖給我看一個網頁,昵稱是zach han,我鬼使神差在微博上搜用戶,還真找到了,頭像是他,戴著滑雪鏡對著魚眼鏡頭,身後一片白茫茫的雪道,有路人和指示牌入了鏡,看得出來不是國內。


    我欣喜若狂地點進主頁,相冊裏沒有照片,三四年前有零星幾條吐槽的,其他均是轉發nba的消息以及知乎問答。


    豆瓣剛出來時,我們說自己玩豆瓣特有逼格,那年的知乎剛興起,小眾,高端,各種神人在上麵顯神通,四處是科普論文般全麵的知識點。就像當年初出茅廬的豆瓣一樣,沒有用戶下沉,使用體驗感極好。


    我點進他關注的幾個知乎帖子,一個m市美食帖子裏讚同數最高的id赫然顯示:zach han。我當即原地起舞,像是窺探到什麽寶藏了一樣。


    我刷了一下午知乎,顛覆了三觀。


    他是個知乎小v,關注者兩萬多,主要靠他勤奮耕耘。


    他的回答一部分是路橋設計,什麽繞城高速,什麽紅綠燈安置。韓澈賣弄觀點時的表達幽默得恰到好處,剛顯得裝逼馬上又自嘲一句,沒什麽距離感,和本人很像。一部分回答是美食,他很擅長吃,吃遍全國各地海內外,從街邊攤到米其林,見解獨到,我一邊刷著一邊苦笑,他的知乎比豆瓣沉默的主頁精彩多了。


    要論最精彩的還是他回答的泡妞帖子。


    他深諳其道,會回答一些男性發出的疑問,一招一招寫下如何泡妞,最後添一句,女孩們看見了嗎?快跑!


    無疑,政治正確,男的女的都得到了知識點,可我卻在他細數的招數裏漸漸僵硬,我突然意識到我隻是一條魚,而他將我捕上來後,又將我棄了。


    我被騙了,像被騙走了全世界,可卻無法報警。


    我氣得發抖,當即打開對話框,猶豫兩秒,又關上了。


    不是我收住衝動,是我想起前幾日與另一位豆友的聊天。我開心地告訴他我要戀愛了,網上認識的,英俊多金幽默有才,還三十未婚,簡直太完美了,那豆友冷冷回複我,不可能有這種男人,要麽已婚要麽玩咖,沒有第三種可能,除非你有中頭彩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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