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掀開被子,瞪住他:“那行,你沒有騙我,你再編個理由說服我。”


    他僵住了,慢動作轉身,終是拉開抽屜,拿出一盒藥扔到我麵前,“這東西叫萬艾可。”


    “偉|哥?”


    他抬眼:“你知道?”


    “韓徹,我後來有查過,”我指尖摳入藥盒,這個龜兒子連這個謊戳破的下文都接上了,我氣到完全沒了戰術,“你要是還想騙我呢,我就說信,但如果你真把我當朋友,你就說實話。”


    他背光,垂首靜默,這個表現對於韓徹來說幾乎等於放棄掙紮了。


    我腦門一熱,嘴巴一扁,委屈道:“韓徹,我想哭。”


    韓徹懊惱地把我擁住,聲音低沉到宛如胸腔發出:“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


    我更懵了,左右看了看,光影點滴斑駁在白牆上,雨聲未止。


    我眨巴眨巴眼睛,是我剛剛表現得太撕心裂肺了嗎?


    我啞然:“我......”


    韓徹把我抱到椅子上,清理床鋪。


    暗室的涼意襲上皮膚,我茫然張望,這才發現床單上有兩點深色,再一低頭,我腿根也有血色糊開的痕跡。


    我徹底清醒過來,那次我沒破成?事情追溯到大一,我的前前前某任男友老實溫柔,帥氣白淨,於是我們終於進展到了那一步,可初經人事,傻乎乎啥也不懂,我喊痛他就停,如此折騰了兩回。當時見了血,但我太痛,於是以某生活不和諧的內心理由,慢慢把他給蹬了。


    我不喜歡去磨合,後來玩兒豆瓣才開拓出這方麵的世界,知道這事需要兩人探索。我尋思要麽自己先探索一下吧,花招都了解了一下。


    平時發的動態擦邊球尺度也比較大,沒有人覺得我未經人事,友鄰都當我經驗豐富。


    我自己也因為豐富的某知識自信滿滿,忽略自己是半張白紙的本質。


    我呆滯在那處,扮演一個受了情傷的少女,苦兮兮地對著韓徹的背影問:“你後悔了嗎?”


    “什麽?”


    “第一次和不是第一次有區別嗎?”我對這個好奇。


    “我會溫柔一些。”他難得低落,像做錯事的小孩。


    我下腳用力蹬他,罵道:“別騙人了!剛剛我喊痛,你也聽到了!但是你殺紅了眼!”


    顛簸中,他眼裏湧動的欲望不休不止地泛濫,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我好恨,老娘這麽痛他居然不停,真是床|品見人品,還不如我那個憨憨前男友呢。


    “對不起,林吻,我有私心。”韓徹擰著眉頭抱住我,頭埋進頸窩,胸口好像有一噸氣要歎,不停重重地歎出。


    我第一次見如此脆弱的韓徹,但他弱我必須得強,不然等他情緒緩過來,我大概又要被當驢溜圈了。


    “你為什麽騙我ed?”我強迫他直視我的眼睛,不容他逃避分毫。


    韓徹似乎被我“處|女”的身份嚇到了,話少得驚人,喉結滾動後吐了兩個字:“好玩。”


    我好想抽他啊,雖然這個答案並不意外,早已埋下伏筆,隻是浮土而出罷了。他泡妞不就是獵奇嘛。


    “好玩在哪裏?”


    “我騙你ed你信了,後來那麽多次你都信了。”他苦笑,捏捏我的臉頰,寵溺地看著我,“你知道自己多好玩嗎?”


    我都懶得強調自己是幽默不是好玩了,愛咋咋吧。“那你想過我會知道嗎?”


    “當然。”他牽起唇角,溫柔又殘忍,“我是一定會睡到你的。”


    “那你準備偉|哥幹嘛。”


    “因為你太好玩了,所以我想看看,還能不能繼續騙你。”


    “那你怎麽不繼續騙了?”


    他兩手搭在我的臉頰,親昵地揉了揉,“不舍得了。”


    屁嘞!


    “那你剛剛搞我的時候非常舍得!”我咬牙切齒,不想承認“不舍得”三個字非常戳心。


    “對不起,”他吻上我的額頭,“林吻,你是我的第一個。”


    第一個?


    我一個哆嗦,推開他大罵:“臥槽!你一個玩咖還有處|女情結!”


    “不是!狗屁!”他急了,眉頭緊鎖,沉下氣解釋道,“隻是我一直有一個遺憾。我和我前任隻做了一半。”


    我鯁住,沒說我也隻有一半,隻問他:“為什麽隻做了一半啊?”


    “她說疼......”


    “然後你沒舍得?”


    他沉默了。我一巴掌扇上去,特別動情地委屈道:“那你舍得我!”這個動作太矯情了,換在任何時候都像在做戲,可此刻,非常符合我的人物動機和情緒反應。


    韓徹痛苦得緊咬下頜:“所以我很後悔!”


    他伸手想要安撫我,被我一手拍開,啐他:“渣男!”


    他苦笑:“我是。”


    韓徹說他很多次都想把我辦了,我一臉機靈相,實際憨甜,經常有讓他忍俊不禁。他想要魚水之歡,也貪圖鬥嘴之趣,所以一直逗我。


    他說把我引到家裏就是想把我辦了的,隻有我這麽天真,信了他的邪。


    我們看《和summer的500天》,他吻我時便從錢包裏掏出了套子,但見我閉眼伸舌的情動模樣讓他感受到接吻和逗弄我的無限樂趣,於是憋了回去,因此那天在7-11才需要買套給我。


    他說他談過兩次戀愛,一次結束在高中,一次從高三談到大二初,因為異地戀沒走的下去。陰差陽錯,這兩次戀愛都沒有發生過關係。他捂住臉,自嘲地笑說,我從來沒為愛做過愛。


    我熱愛且享受的那些友情瞬間,不過是韓徹耍弄我的賞賜。


    他坦白的時候我沒有多少情緒,等在家中躺了一天,肺後知後覺給氣疼了。


    這個龜兒子說和我在一起很開心,很喜歡我。我反駁他,喜歡一個人是沒法眼見她和別人約會的。


    我代入了我的邏輯,喜歡是占有,卻忽略了高端玩家的邏輯——


    “你知道什麽是高玩嗎?大家一起殺怪,但人頭......也就是最後一血,必須是我的!”


    他篤定我不會與張鐸或是酒吧的男人上|床,釣魚一樣釣我,上鉤了放走,又上鉤了再放走,看我花枝亂顫淪陷在遊戲中,還感恩戴德他的傾囊相助,賜我那麽多餌與一片海。


    我感受到三觀地震,拉開窗簾有一瞬,眼前的一切都是扭曲的。


    電腦裏的劇集發展到無比關鍵的場景,畫麵一暗,屏幕上映出一張茫然的臉。


    二十二歲,有一種蒼老了十歲的心境。


    張鐸那種“傷害”到底還是太微不足道了,韓徹才是那個有能力賜我透心涼的龜兒子。


    我打開微信,張鐸昨晚的一串消息我都不曾回複,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報複社會,與渣男魚死網破。


    約在swindlers'',我化了偽素顏妝,皮膚清透吹彈,唇抿了層粉底,進去前點了滴眼藥水,雙目含情淚欲滴。


    我一見他便撲進他懷裏,一個勁的哭。本想感歎自己的戲真好,可後來委屈太多了,想營造泫然欲泣的林妹妹狀,最後嚎啕成一張漲紅的關公臉。


    “怎麽了?”張鐸在我的哭泣裏急了,不斷問我。


    糖糖也在,顯然認出了我,沒想到我和張鐸關係進展如此神速。我曾問過韓徹,那糖糖和張鐸是什麽關係?會不會像我們一樣。


    他神神秘秘說,我們的關係獨一無二。而他們,估計就是金融屆誌同道合結伴尋歡的友人。


    我光顧著哭,哭到後來不知怎麽開口。到底道行淺,不曉得如何編這麽大一個謊,於是憋著沒吱聲,光埋在他堅實的胸口流淚。


    哭著哭著,眼淚止了,我的關注點轉移到側臉下的胸|膛,伸手撫了上去。


    他見我緩了,鼓了鼓胸肌,我掖了掖淚,誇他:“真大。”


    他笑了,摟我更緊了些。


    他這麽輕易擁美人在懷,可不得展示無限的紳士風度,追問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刪我?為什麽哭成這樣?”


    糖糖也湊在一旁安慰,打氣,


    張鐸湊近我,我臉稍避開,唇挨上臉頰。


    我手隱在西裝內,於無人可察的衣衫內撩撥,與他摩擦,將他點燃,嘴上小聲說起正事:“我覺得我配不上你了。”


    我一杯杯灌酒,張鐸在一旁陪著。


    我說完便再也不肯說了,而他估計也能猜到些什麽。沒到嘴的肉,沒上勾的魚估計是被別人先騙去了,好在“心”在他這處。


    一瓶威士忌過半,我難過得好像杯子都嫌小,舉起酒瓶對嘴幹了。我一口沒咽,但這個姿勢讓我看起來傷心欲絕。


    張鐸麵色凝重得像被綠了。


    一口悶盡手上的酒,用力摔了杯子,一點不樂意的火在酒精下燃了起來。終於,我在嘈雜嘶吼裏聽到他沉下聲音,問道:“是誰!”


    沒有後顧之憂,不想與這種人有所發展,如此,玩弄起來便不會手軟。


    是這樣吧,韓徹。


    我覺得我變壞了,肉眼不可見地腐爛了。


    像是一顆鮮嫩多汁的黃桃兒被有心人去掉天真的核兒,片成成人需要的形狀,加入檸檬酸,擰上蓋兒。嚐起來還是黃桃味,但充滿了人工計算的味道。


    占有欲很可笑,泡妞還能有先來後到,男人有時候像個笑話。


    但他們喝了酒又可愛的像少年人,衝動,易怒,暴躁,熱血,我頭也沒抬,指向二樓正中偏右的卡座,“被我‘表哥’。”


    糖糖一聽,天哪,是那個色狼,那天他還看我胸了來著,幸好幸好。


    “臥槽!畜生啊!”


    我正要解釋他不是我真的表哥,上次我是開玩笑的,因為太喜歡你,不知如何厘清我和別的男人的關係,怕你誤會,所以信口胡謅的身份。


    但沒來得及,我連袖子都沒碰到。張鐸一擼袖子,晃著身體,像一隻離弦的箭飛向了二樓。


    我當下隻有一個反應,跑。


    我衝到酒吧出口時,聽見內場忽起一陣大動靜,人手直往一處聚,我加快腳步,心跳如雷,出了門攔到車:“師傅!快開車!友鄰小區!”


    出租車劃過m市的聲色喧囂,我殺進被窩,將頭埋進去好久,都沒緩過來。


    嚇死了嚇死了。韓徹會死嗎?或者,張鐸會死嗎?


    萬一喝了酒下手沒個輕重怎麽辦?


    我拿出手機,百度挑唆打架有沒有事,一條條往下翻,也沒看明白。直至深夜一點,韓徹打來電話。


    我攥著被角,看手機屏幕一明一滅,想,能打來電話,應該是沒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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