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菲利多·布倫第安特,現在應該是一名神殿騎士,或者神殿騎士的學徒,來自亞曼倫大區,今年20歲。”瑪琳說,“你能不能幫我打聽到他。”


    “他是一名貴族嗎?”紮卡亞問。


    “也不算吧,是一名騎士的後代,家裏隻是普通的農場主。”


    “那麽他應該隻是一名學徒。”紮卡亞說,“除了出身大貴族的學徒,不然普通人很難在20歲的時候就成為正式的神殿騎士,假如他僥幸成為,並且被大神官賜予騎士頭銜,那麽他的名字將傳遍街頭巷尾。”


    “你沒有聽說過他?”


    紮卡亞說:“是的,沒有聽過他的名字,所以他很有可能還是一名神殿學徒,或者是一名白花騎士。”


    “白花騎士?”瑪琳驚訝地問。


    “白花騎士是沒有頭銜的騎士團,是威利斯一世創建的騎兵團。”紮卡亞說,“在威利斯一世大帝的時代,騎兵開始成為了戰爭的主力軍。因為擁有頭銜的騎士們已經不夠用了,所以威利斯一世創建了白花騎士團,這是直屬於他的精銳兵團。戰爭結束後,白花騎士團回到了納特西亞,成為了王城的守衛兵。”


    第95章 08


    這個年頭, 騎兵和騎士似乎已經有些混淆了,但在很久以前,這兩者是不能一概而論的。納特西亞大帝在位以及那之前的時代, 戰爭都是以步兵為主的,騎士是作為領導階層的軍官級別的存在。


    而隨著軍備技術的不斷發展, 在到了大概700年前的威利斯一世大帝的時代,馬鐙和馬鞍被發明出來,甲胄的製作技術也在不斷進步, 重甲騎兵開始在戰爭當中顯現出威力,白花騎士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誕生的。威利斯一世的重甲騎兵團能夠橫掃大陸, 可以說白花騎士立下了不朽的功勞。


    作為次一級的騎士團, 白花騎士沒有騎士頭銜, 地位卻遠遠高於普通的士兵。普通的騎士, 頭銜可以傳承, 盔甲和馬匹也可以留給後代,但白花騎士, 他們的盔甲和馬匹不能被繼承, 裝備屬於騎士團而不屬於自己,騎士這個稱號一旦離開了騎士團也將不再享有。


    “那麽白花騎士團不就是應該屬於王室嗎?為什麽又和神殿扯上了關係。”瑪琳皺眉。


    紮卡亞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因為西德尼六世國王, 為了彰顯自己的忠誠把白花騎士團獻給了大神官, 白花騎士團一半屬於國王,一半屬於大神官。”


    “哦~”瑪琳意味深長地說。


    “所以現在,白花騎士團的成員,有一部分是來自國王屬地的出色騎兵, 另外一部分,則是來自神殿的神殿騎士學徒,或者說是沒有通過測試的,被淘汰的神殿騎士。他們作為虔誠的神殿信徒,又擁有魔力,神殿是絕對不可能浪費的。”


    真是奇怪,紮卡亞居然知道許多連瑪琳在索羅沃奇塔的書本上都沒有看到過的曆史,而且說得那麽有根有據的樣子,不像是胡編亂造的。


    瑪琳好奇地問:“紮卡亞,你相信光明女神嗎?”


    “那當然。”紮卡亞雙手合攏,做出虔誠祈禱的姿勢,說,“我們所站的土地,可是神聖帕赫羅帝國,被光明女神守護的國家,我們生存所依賴的一切,陽光、雨露,都來自光明女神的恩賜。”


    “但是你知道太多曆史了,”瑪琳卻說,“對曆史有興趣的人,一般都喜歡從更理性的方向去尋找事實的真相,尤其當他知道了宗教是怎樣誕生的以及宗教怎樣傳播的,就不會對宗教再有很深的敬畏,你就算是光明女神的信徒,恐怕也不怎麽虔誠。”


    瑪琳的話讓紮卡亞沉默了一會兒,他沒有理解瑪琳問他這個問題的用意,假如是別人這樣說,他肯定要立刻大表忠心,讓人相信自己的虔誠,可是瑪琳顯然不是在質疑他。


    他試探地問:“帕赫羅有一句名言警句:不虔誠既是不誠實。你現在對我說這樣的話,是表示不再信任我了嗎?”


    “你說什麽笑話呢?”瑪琳嗤笑了一聲,“我可是黑魔法師。”


    紮卡亞失笑了:“對不起,我差點忘了這一點。”


    實在是瑪琳很好交流,一點不像凶狠的人,與其說她是高高在上的魔法師,倒不如說她像個紮卡亞平時就能見到的鄰家姑娘——稍微有一點好看的那種。


    而且到目前為止,瑪琳都沒有真正的在紮卡亞麵前顯現過她的力量,難免讓紮卡亞有點忘記了她作為黑魔法師的可怕,潛意識裏就隨意了起來。


    瑪琳又仔細地看了一下紮卡亞,神聖帕赫羅的人多數都是白皮膚,但是紮卡亞黑得像是棕色人種,瑪琳還發現他有耳洞,這裏的男人似乎沒有打耳洞的習慣。


    瑪琳又問:“紮卡亞,你不是帕赫羅人?”


    紮卡亞笑了:“這個問題我真是不好回答。我是西摩人,您知道西摩嗎?它曾經是神聖帕赫羅的領土,位於南部,靠近海邊,那裏氣候很多變,但物產豐富。海裏有一種貝殼,可以作為天然的紫色染料,對了,還有柑橘樹,柑橘您知道嗎?一種美味的水果,果皮和花朵還可以製作成氣味清新的香水。嘿,看我說什麽傻話,您當然知道柑橘……”


    紮卡亞說著,眼睛一閃一閃,提到故鄉,他在不知不覺中流露出了真實的情感。


    瑪琳正想繼續問,但這時候,她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大聲喊:“是牧師!牧師來賜予聖水了!”


    聽到這話,周圍的人都興奮地站起,原本無所事事的懶漢們突然精神抖擻,忙碌的女人丟下了手裏的活計,連小孩子也停止了遊戲,如同聽到了召喚,他們不約而同地朝著一個方向湧了過去。


    “他們在做什麽?”瑪琳問。


    紮卡亞露出一個看熱鬧的笑容,回答說:“在期待女神的聖水甘霖,您想要去看看嗎?”


    在不遠的一處空地上,一個穿著白袍子的牧師緩慢地走了過來,他孤身一人,捧著一隻水壺。人群緊緊環繞在他周圍,但沒有人敢觸碰他,仿佛摸到他的袍子邊都是褻瀆。


    這名牧師不緊不慢,以一種舉行儀式一般的姿態走到了一個台階上。然後這些人都擁了上去,緊密地排在他周圍。白袍子的牧師將手伸入水壺中,將水珠灑向人群,並說:“願女神賜福於眾生。”


    人群紛紛跪在了地上,高聲喊著:“光明女神保佑我們。”


    他們跪著,仰著頭伸長了脖子去感受水滴,那樣子就像是等待食物的家禽。


    紮卡亞和瑪琳雖然站得遠,但當人群都跪倒在地上,他們兩個就變得非常的引人注目,紮卡亞從善如流,在人群的最後也跟著跪了下去。


    瑪琳看著這副場景,感到起雞皮疙瘩一般的不適,她退後了幾步,躲到了巷子裏麵。


    聖水灑完後,牧師將水壺放在了地上,地上的人群膝行著依次向前,往水壺裏麵投入硬幣。有人衣衫襤褸,隻能夠投入幾個銅子,有人衣冠稍微整齊些,投入了金幣。


    牧師站在一旁,攤開一本光明聖典,用溫和的聲音念著裏麵的一段文字,時不時點一下頭。不管是誰,假如在投幣的時候剛好碰到牧師點頭,就會激動得熱淚盈眶。


    紮卡亞悄聲地退了出來,找到了瑪琳的身邊。


    瑪琳說:“你不去投幣嗎?”


    “什麽投幣?”紮卡亞反應了一下,恍然大悟,笑著說,“跪一下無所謂,反正沒有損失,但是錢可是能夠買到麵包的。”


    瑪琳心想,看來紮卡亞果然不是什麽狂熱信徒,那麽這件事就可以交給他去做。


    “繼續我們之前的話題,還記得我讓你尋找的那名神殿騎士嗎?”瑪琳說。“你說,如果我現在去找這名牧師,向他打聽菲利多的事情,可行嗎?”


    紮卡亞搖頭:“他不會搭理你的,隻會對你說女神在上。除非你是貴族,出示貴族的徽章。”


    而這時候,瑪琳已經翻開自己的包袱,從裏麵拿出來了一封信。


    紮卡亞不明所以,直到瑪琳將信遞給他。


    這是一副已經很陳舊的信,收信人是瓦爾德牧師,信的封口處,分明地有一個來自牧師的封印印記。


    紮卡亞震驚地看著瑪琳:“您、您怎麽會有這樣的信,這是不是牧師的印記嗎?”


    “你不用管信是從哪裏來的。總之這封信貨真價實,我不能進入神殿,信交給你了,相信以你的聰明,一定能夠利用好這封信,幫我打聽到菲利多的下落。”


    紮卡亞本想問,你怎麽不自己去,但又想到麵前這女孩的身份,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他拿起瑪琳給她的信,又猶疑地看了她一眼。瑪琳給了他一個確定的眼神。


    紮卡亞離開瑪琳,拿著信走到了那牧師的身邊,牧師本不欲理睬,看到紮卡亞的信,臉色發生了變化。


    兩人交談了幾句,然後紮卡亞就跟著牧師離開了。


    瑪琳本來可以在原地等待紮卡亞的消息,不過她並不太敢相信這個認識才一天的男人,於是她解開頭發,讓卷曲的黑發披散下來遮住一部分臉,一隻手提著偽裝成木棍的魔杖,悄悄地跟了上去。


    -


    紮卡亞跟在牧師的後麵,亦步亦趨地前進。


    紮卡亞說:“牧師大人,我有個問題想要問您。”


    牧師沒有理會。


    紮卡亞於是自顧自地開始提問:“我想問您知道一個叫菲利多的騎士嗎?他可能是一名神殿騎士,也有可能是一名學徒。女神保佑,有一天我在街上被人偷了錢包,是這位英勇的大人幫助了我,我一直非常想要對他表示感謝,不知道能不能有這個機會?”


    牧師回頭看了紮卡亞一眼,說:“騎士是在女神的指引下幫助你,你隻需要對女神虔誠,忠心禱告,就是最好的報答了。”


    紮卡亞被回得無言以對。


    這時候他們走出了狹窄的小道,到了大街上,看到神殿的白漆馬車就停在旁邊。馬車旁站著護衛,牧師上前打開車廂門,紮卡亞看到裏麵還坐著一名高階神官。神官穿著純白並鑲嵌金邊的長袍,袍子的邊緣都有精美的絲絨花刺繡。


    紮卡亞覺得有些意外,因為一般情況下,到街頭巷尾撒播女神的福音聖水是屬於低等牧師的工作,他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一名神官。牧師將紮卡亞給他的信遞給了神官,並且說明了情況。


    神官拿到了信紙,開始並沒有什麽表情,但當他看到信紙上的署名,臉色卻猛然一變,他用一種憎惡和鄙夷的眼神看向了紮卡亞,讓紮卡亞感到莫名其妙。


    就在這個時候,神官忽然開始念起了咒語:“光明女神在上,賜予我光明之力,善良的人得到福祉,邪惡之人將被……”


    在他念咒語的同時,他的手指尖出現了白色的魔法陣。


    紮卡亞呆住了,這是什麽情況?


    就在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裏突然爆出一道細小的閃電,那小小的火花,輕輕地點在魔法陣的中心。然而就這樣小小的一點火花,卻引起了強烈的魔力動蕩,輕輕一聲響,魔法陣就裂開了。


    神官龐大的魔法陣被輕易擊碎,魔法陣分裂消散,神官的咒語也戛然而止。


    神官從馬車中探出身子,震怒下高聲喊道:“是誰!”


    第96章 10


    紮卡亞之前沒有反應過來, 完全是因為他極少經曆真正的魔法或者神聖術,於是在神官念出咒語的時候,他並沒有意識到神官在做什麽。


    但當神官的魔法陣就在他的眼前被擊碎, 神官的怒吼、魔法陣破碎而形成的氣流,立刻將他驚醒。


    紮卡亞拔腿就跑, 連信都不要了。


    他靈活得仿佛一隻老鼠,兩下就脫離了牧師和護衛們的控製範圍,衝到了街道上去, 轉了一個方向,就脫離了神官的視線。


    神官在他的背後, 大喊:“抓住他!”


    這時候, 紮卡亞聽到了瑪琳的聲音:“我在這邊!”


    紮卡亞沒有猶豫, 立刻就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 一個轉身, 就鑽進了納特西亞西城區複雜的小巷道裏。


    瑪琳緊挨著牆角,露出一隻眼睛看著街麵上的情況, 紮卡亞越過瑪琳跑到了裏麵, 一邊問她:“剛剛是你?”


    這時候,神官身邊的護衛們已經追了過來, 瑪琳一邊後退, 一邊說:“廢話,除了我還會有誰救你!”


    說完,她猛然一揮魔杖,火焰從魔杖的頂端噴射了來, 隨著她魔杖揮舞的軌跡,一道火牆“咻”地一下升起,立在了街道進入小巷的路口,將狹窄的巷道完全地封住了。


    瑪琳使用魔法的過程讓紮卡亞目瞪口呆。紮卡亞雖然不會魔法,但他對魔法並不是一無所知,據他所知,施展魔法需要非常地專注,凝聚魔法陣,匯集魔力,以及認真地詠唱咒語。瑪琳的行為讓紮卡亞對自己所擁有的魔法相關的產生懷疑:難道說,魔法其實並不難,它隻要揮一揮魔杖就能夠完成了?


    神殿護衛們被阻攔在了火牆的一頭。


    瑪琳推了一把紮卡亞,提醒他說:“這裏地形你熟悉,快找路離開。”


    來不及再想那麽多了,紮卡亞觀察了一下周圍,說:“跟我來。”


    他領著瑪琳,兩個人在狹窄的巷道裏奔跑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神官站在馬車旁邊,他展開魔法陣,念出了咒語:“光明女神,請為我們指引,光明的信徒,請在此匯集。”


    一道白色的光束從他手上的魔法陣中衝上了天空,在街道的上方如同煙花一般炸開。


    許多人都看到了這個信號,片刻後,隨著一陣哐當作響的金屬碰撞聲,幾名身著半身甲的騎士奔跑著來到了馬車旁。


    神官指向紮卡亞逃跑的方向,說:“抓住他們,一名黑皮膚的瀆神者,還有他的魔法師同黨,不,是黑魔法師同黨。”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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