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黛小跑著,穿過回廊一路奔跑回庭院裏。


    她很快就回到了之前分開的那張餐桌旁,卻沒有看到瑪琳和菲利多的身影。


    沒有瑪琳在身邊,黛黛有些局促不安。


    宴會進行了好長一段時間了,人們情緒高漲,除了跳舞,各種社交遊戲也陸續展開。人們各自忙碌,而黛黛小小的一個站在一旁。


    瑪琳去哪裏了?她該不會把黛黛給忘記了吧?


    “黛黛小姐?”


    突然聽到了這個聲音,黛黛被嚇了一跳。她抬頭一看,看到了一身華服的西德尼王子,不,現在他已經是國王陛下了。


    黛黛馬上站好,屈膝行禮:“晚上好,陛下。”


    格蕾絲去盥洗室補妝,西德尼想先暫時休息一下,他路過這裏,正好看到差一點被整張餐桌給遮擋住的黛黛。他還記得這個小女孩,她湛藍色的大眼睛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西德尼對她展露一個輕鬆的笑容:“大膽的黛黛小姐,你是偷偷跑來的嗎?”


    黛黛連忙搖頭:“不是偷偷跑來的。”


    但西德尼顯然不信:“你不用著急,長大是很迅速的,很快你就會長成美麗的姑娘,十五歲後,你就可以正式參加社交了。”


    黛黛這才知道西德尼誤會了什麽。


    她有點難過,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向他解釋:“不,國王陛下,您誤會了,我不是偷偷跑到宴會上來的小孩子,我已經成年了。”


    她的聲音有些艱澀,但這沒什麽,反正這是事實,如果她不說出來,等到某天西德尼從別人那裏聽說,她就會變成一個卑劣的欺騙者。


    西德尼非常驚訝,他仔細地看著黛黛,試圖找到黛黛在和他開玩笑的證據。


    黛黛努力露出笑容,說:“我生病了,一種不會長高的病,所以我看起來像個小孩,但實際上我已經成年啦。我是瑪琳的女伴,所以才會站在這裏。”


    西德尼將自己驚訝的表情收了起來,黛黛那有些難過的表情,告訴他她並不是在說謊。


    “既然你是瑪塔莉柯格林閣下的女伴,為什麽不和她一起。”


    黛黛搖搖頭:“不知道。可能瑪琳也沒有想到我這麽快就回來了,我等她就好了。”


    “你就準備一直待在這裏嗎?一個人?”西德尼突然問。


    明明這是一個如此美好的夜晚,她不跳舞,也不和人遊戲,就一個人孤單地守候在這裏。


    “瑪琳她很快就會回來了。”黛黛咬著唇說。


    西德尼突然笑了,他往後退了一步,伸出手去,現在他是國王,高傲的王邀請別人不需要彎腰。


    西德尼問:“那麽在她回來之前,要不要和我跳一支舞,黛黛小姐?”


    第224章 18


    “格蕾絲, 你的國王陛下被一個女矮人給搶走了!”


    格蕾絲剛整理完妝容從盥洗室出來,正準備穿過休息室走下樓梯,就看到兩三個女孩迎著她走來。


    活潑的艾塔一看到格蕾絲就忍不住大聲地喊了出來。


    休息室裏可不止她們幾個人, 頓時就有好奇的目光投來。即使格蕾絲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行止有度的淑女,猛然聽到這種話, 也忍不住露出了羞窘的表情。


    “請不要這樣說,國王陛下是我們所有人的國王陛下,並不是屬於我的。另外, 艾塔小姐,你的說話聲打擾到別人了。”


    艾塔放低了聲音, 兩三步上前拉住格蕾絲的手, 說:“哦, 別裝模作樣了,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快來看, 就是她。”


    休息室旁有一個擺滿鮮花的露台,可以從這裏看到庭院。艾塔拽著格蕾絲走到這個露台上, 她們俯視下去, 在起舞的人群中,西德尼和黛黛由於身高的差距非常明顯, 一眼就被注意到了。


    格蕾絲輕輕挑起了眉毛——居然是黛黛。在場的所有賓客中, 隻怕沒有比她身份更低微的存在了,西德尼九世不知道黛黛的身份?還是說,他們都曾因為、或是正在因為私生的身份而掙紮,於是他從黛黛的身上找到了共鳴?


    艾塔顯得很激動, 說:“格蕾絲,國王陛下今天晚上一大半時間都在和你跳舞,今晚他明明書屬於你的。而這個小東西竟然敢趁著你去補妝搶走國王陛下,你應該給她點顏色瞧瞧。”


    可是格蕾絲卻有些冷淡地說:“不要胡說了,國王陛下邀請我跳舞隻是出於紳士的風度。”


    艾特翻了個白眼,說:“格蕾絲,你沒有必要瞞著朋友們,神聖帕赫羅幾乎每一任國王都有官方情婦,伊泰莎王妃不得國王陛下的歡心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你長得漂亮,魔力也很出眾,國王陛下會看上你不是理所應當的嗎?現在你應該牢牢地把國王陛下的心拴住,別讓一些奇怪的女人把他給搶走了。”


    男爵小姐卻在這個時候插嘴,說:“哦,你的語氣聽起來真奇怪,難道說給人當情婦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嗎。”


    “給別人當情婦當然很丟臉,但是給國王陛下當情婦卻可以得到一切,所以為什麽不?當然,我想如果公爵大人想要一個情婦,願意撲上去的女人肯定會更多。”


    男爵小姐鄙夷地看了艾塔一眼,轉向格蕾絲說:“格蕾絲,你可是姓索羅沃奇的,金色荊棘花血脈的女孩永遠不愁嫁。國王陛下又怎麽樣,他和他的父親、祖父,已經連續三代都沒有出現過有魔力的人了,更可怕的是他的母親還是幾乎已經完全是普通人的哈麗特王後,他身上的魔法師血脈應該已經稀薄得就像是窮人菜湯裏的鹽一樣。如果你成為他的情婦,你有很大的概率會生下沒有魔力的後代,這些孩子既不能繼承王位,又不能姓索羅沃奇,處境將會非常尷尬。作為朋友,我是真心地建議你不要隨便地陷入愛情,尤其是和沒有魔力的人,即便他是國王陛下。”


    艾塔對男爵小姐說:“你剛到納特西亞沒有多久,所以不知道國王陛下還是王子的時候就非常慷慨,他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女人。你知道莉安娜女官嗎?她因為和國王陛下的關係而遭到了伊泰莎王妃的驅逐,但陛下繼位後就立刻把她接回了宮廷。”


    男爵小姐皺眉:“這難道不是正說明國王陛下花心風流,不值得托付嗎?”


    “你錯了,每個男人都花心風流,”艾塔自信滿滿地說,“這恰好說明陛下是一個有人情味的好人。他不會拋棄自己的女人,這可比那些花言巧語卻一個銅子都不願意付出的小白臉以及精打細算的貴族老男人們要可靠多了。更何況,格蕾絲,國王陛下又年輕又英俊,給他當情婦也好過給那些老掉牙的魔法師鰥夫當妻子,至少不用回到自己臥室就像是踏入刑場一樣。”


    男爵小姐有些生氣了:“真是太荒唐了,你還是一個貴族小姐呢,怎麽能夠說出這種話來。”


    艾塔冷笑:“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是待在鄉下太久了,不知道變通,連腦子僵硬掉了。”


    男爵小姐默默搖頭:“艾塔,隻有沒有底蘊的暴發戶才會是你這種想法。”


    “暴發戶?你這個頑固的鄉巴佬!”


    艾塔顯然被氣瘋了,說:“你這樣說,不過是因為你嫉妒格蕾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到納特西亞來,不就是為了找個合適的貴族男人訂婚嗎?剛剛格蕾絲去補妝,你就趁機湊到了國王陛下的身邊,想要把起泡酒灑在陛下的身上,誰知道被國王陛下的貼身侍從攔住了對不對。”


    男爵小姐漲紅了臉,說:“你不要胡說,那隻是意外……我可是我父親唯一的女兒,不需要像你們這些沒有財產的小姐一樣謀算。”


    “可是誰不想得到更多呢?你們這些‘老派’淑女就是這樣虛偽,明明自己也很想被國王陛下看中,卻故意對格蕾絲說這種話,難道你以為格蕾絲退出了,國王陛下就會看上你嗎?嗬嗬,你看,國王陛下寧願去邀請一個矮人跳舞,也不肯多看你一眼。”


    男爵小姐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回擊的聲音都變得哽咽了。


    格蕾絲子啊看到黛黛後,很快就把視線放到旁邊去,她試圖在找到瑪琳的身影,瑪琳的裝扮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樣,應該很好辨認。


    然而瑪琳並不在。這是她的宴會,而她卻消失了。她會去了哪裏?是又在做什麽能夠掀起風浪的大事嗎?


    格蕾絲心裏暗暗地思索,不由就覺得身後那兩個女孩的爭吵又枯燥又無聊。


    她問:“你們有看到瑪塔莉柯格林閣下去了哪裏嗎?她的女伴還在這裏,但似乎沒有看到她的蹤影。”


    可是男爵小姐和艾塔忙著爭吵,沒有聽到格蕾絲的話。


    一支曲子結束了,西德尼九世和黛黛分開。


    他們走向了旁邊的一張餐桌,一個守候在旁邊的侍從走上前去,似乎對黛黛和西德尼說了什麽。


    黛黛轉身向西德尼行了一個屈膝禮,跟著那個侍從走了。


    格蕾絲認出那是公爵大人的貼身侍從,公爵大人找黛黛會有什麽事?


    格蕾絲皺起了眉,她轉身離開露台,往樓下去。


    格蕾絲回到了宴會場上,她一眼就看到了西德尼,西德尼也對她笑了笑。


    “國王陛下。”她上前行禮。


    西德尼正從侍從的手中接過一杯酒,說:“格蕾絲小姐,在我的麵前你不需要這樣拘束。”他品嚐了一口,評價說,“諾克森的美酒,金子一樣的液體,鮮花、栗子、青草的香氣。”


    格蕾絲微笑,說:“是的,諾克森的酒是最好的。”


    西德尼作為國王,本來就很引人注目,尤其是他剛剛的舞伴看起來很特別。周圍許多人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西德尼猜想格蕾絲應該也看到了,但是她卻並沒有提起。格蕾絲是一個合格的淑女,合格的淑女總是知道什麽時候保持沉默。


    她是自己未來的王後,西德尼心想,於是問她:“你剛剛看到黛黛了嗎?她是瑪塔莉柯格林閣下的女伴。”


    “是的,我和她在走廊上錯開了。”


    西德尼說:“我之前一直以為黛黛是個小孩,但她卻告訴我她已經成年了。”


    格蕾絲仔細想了想西德尼這樣問的理由,考慮自己應該怎樣回答。


    黛黛的存在不是秘密,西德尼顯然能夠從別人那裏得到真相,她隻需要說實話:“是的,因為黛黛很矮小。”


    “黛黛和瑪塔莉柯格林小姐很要好嗎?”


    “黛黛是索羅沃奇家族的私生女,她不知道父親到底是誰,又沒有魔力,所以隻能寄居在索羅沃奇塔。當時瑪塔莉柯格林閣下也在索羅沃奇塔學習。”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西德尼露出了驚訝。


    “是的,似乎是因為她的父親當時隱瞞了自己的身份,隻留下了一枚索羅沃奇塔的戒指作為憑證。”格蕾絲說。


    “我不該問你的。”西德尼突然說。黛黛一定不希望自己淒慘的身世從別人的嘴巴裏說出來,他應該自己去問黛黛。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貴婦人發出了驚呼。


    西德尼轉頭看去,他看到一名兩名身穿盔甲的侍衛正匆忙地撥開騷亂的人群,因為著急他們動作粗魯,一路驚起貴族們的抱怨聲。


    西德尼立刻站起。


    侍衛大步走到了西德尼的麵前,單膝跪下。


    “國王陛下,哥尤北部發生了叛亂,叛軍的鐵蹄已經攻占了哥尤堡,大火將整個哥尤堡都燒成了灰燼。”


    -


    在西德尼的侍衛到達前幾分鍾前,費切爾也在書房裏得到了這個消息。


    哥尤在神聖帕赫羅北部,是當納約家族的領地。剛剛過去的那個冬天,是三十年內最寒冷的一個冬天,大雪一直持續到春天結束的時候。


    眼看麥子就要到收獲的季節,而田地裏依然是一片荒蕪。於是,叛亂發生了。


    克裏夫在一旁說:“當納約已經逃到了距離納特西亞不到兩天路程的地方,明天或者後天就會到達納特西亞,國王陛下應該也會很快知道這個消息。”


    費切爾冷笑,將羊皮信箋放到一旁去,說:“真是迅速。”


    克裏夫說:“他們逃跑的速度竟然和傭兵公會的消息一樣快,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宴會到此為止了,去把瑪琳找來。”費切爾說。


    這時候,門外的侍從輕輕地敲門,說:“公爵大人,黛黛來了。”


    費切爾說:“我沒有時間見她了,讓她先離開。”


    第225章 19


    瑪琳守在屏風的前麵, 等待菲利多換完褲子。


    這可真是一個奇妙的時刻,瑪琳的心情很複雜,又尷尬又好笑又無奈, 她從未想象過自己的人生竟然會經曆這樣的情景。


    不過菲利多換褲子的時間確實有點太久了,瑪琳假模假樣地咳嗽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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