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我沒搞過對象麽,”林雪峰哼了聲,“在我們那個年代,踢球時候衣服隻能給對象或者喜歡的人拿著。尤其是我,當初可是校草,全校女生都搶著要……”


    “停,”陶時延趕緊打斷林雪峰,“我隻當他是個可愛的小朋友,稍微照顧一下人之常情好吧?”


    “你這些年認識‘可愛的小朋友,’沒一百也有幾十了吧,可沒見你照顧哪個。”


    “是嗎?”陶時延怔了下,“我好像沒見過比他可愛的。”


    林雪峰:“……”


    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這時設備調試好了,助理通知可以開始麵試,林雪峰收起八卦的心思,開始準備問題。


    陶時延猛地反應過來,其實他見過一個更可愛的小朋友。


    十一歲那年,陶家曾有過一段極其黑暗動蕩的時期。為了保住他,陶老太太安排保姆帶他連夜離開,能走多遠走多遠,於是保姆帶他回了自己的山區老家。


    路上他撞壞了眼睛,加上焦心家中情況,出現了短暫性失明的病狀。


    突然從正常人變成瞎子,即使再早熟,也沉寂了幾天後,才接受自己暫時看不見的事實。


    為了調節心情,保姆鼓勵他出去找小夥伴玩,他去了。


    一群髒兮兮的皮小子中,突然出現一個幹淨又好看的男生,瞬間被視為異類。他們不僅沒接受他釋放的善意,還時常故意指錯路、往他腳邊放障礙物等等。


    是一個小男孩的出現,破開了壓在頭頂厚厚的烏雲,照亮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想起小男孩,陶時延眼神不由自主變的柔軟。


    他的小男孩。


    他的……小風車。


    “林導、陶老師上午好,我是新象娛樂……”


    第一位試鏡者的聲音打斷了陶時延思緒,他坐直身體,恢複一慣冷淡且傲慢的姿態。


    試鏡表演內容提前已經定好了,是一場毫無張力的日常戲,主要表現男三號周銘生的生活現狀。


    林導說出“第28場戲”,等候室四人都有些摸不清頭腦。


    “上山摘菜、下河打魚有什麽好演的?”


    “越平的戲越能看出功底,估計林導想選基本功強的演員。”


    “那肯定是孫哥了,咱們陪跑吧。”


    一號不愧為視帝,經曆過的場麵很多。他隻是遲疑一瞬,便立刻做出一個背竹簍的動作。


    這次的試鏡隻提供幾個道具,與無實物表演基本沒有太大區別。他將摘菜、摸魚的動作模仿的惟妙惟肖,就像真的從小生活在邊陲小鎮一般。


    1號表演完出去,林雪峰低聲問:“時延,怎麽樣?”


    “看不出特點,你說這是周銘生的生活可以,你說是王銘生的話也行。”


    林雪峰點點頭:“我和你感覺一樣。”


    二號是官二代,他鞠完躬,脫下外套,裏麵竟然是一身淡青色的破舊衣服。


    非常符合周銘生的身份,顯然是有備而來。


    他表演完,林雪峰又問:“怎麽樣?”


    “中規中矩,服裝加分但遠遠達不到可以彌補演技的程度。外形比較貼合,表情管理欠佳。”


    “ok,”林雪峰點頭,“我記下了。”


    第三個表演的是老戲骨,作為科班出身的前輩,他顯然更輕鬆,打招呼也更熟稔。


    “林導,我來了。”


    “我這小屋子蓬蓽生輝啊,”林導笑眯眯道,“來,給我個驚喜吧。”


    老戲骨的表演的確很驚喜。比起從“上山”開始表演的前兩人,他先是推開門,走進一個小房間,跪在桌前,對著桌麵凝視很久。


    林雪峰:“他在看父親的牌位。”


    離開小房間,他的狀態從脆弱變成冷漠,似是自己給自己裹上一層厚厚的殼,遇見有人叫他,他隻是沉默地點點頭,腳步不停。


    等摘完野菜,他看四處無人,盤腿席地而坐。仰頭看著遠方,目光渺遠,似是在懷念故土,也似在期待未來。


    簡單幾個片段被他演出了三種狀態,每個狀態層層遞進,非常有層次感。


    林雪峰特別滿意:“太像周銘生了,”


    就連對於演技一慣苛刻的陶時延都點了點頭:“可以考慮。”


    老戲骨笑著道謝,語氣已經勝券在握。


    有他珠玉在前,程奚上場時完全處於一種重在摻和的心態中,整個人散發著佛性的光輝,給他一隻木魚,他都能直接升天的那種。


    “程奚是吧,”林導看了眼他資料,“真人比照片好看很多。”


    “謝謝誇獎。”


    “我看你以前沒有拍戲的經驗,別怕,自然發揮就好。”


    “嗯,”陶時延突然出聲,“加油。”


    從第一個試鏡者進來到現在,除了結束之後的交流,陶時延壓根沒和選手說過話,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開腔。


    林雪峰心想,陶時延給自己推薦的人加油打氣很正常嘛——個屁!


    加油就加油,放輕語氣是鬧哪樣,也沒見你和叔叔用這麽輕的語氣說過話啊摔!!


    嫉妒!想哭!


    也是因為目睹了陶時延對程奚的態度,林導才特意和程奚多聊幾句,怕陣仗太嚴肅嚇到孩子。結果孩子一點不怕,林雪峰便直接走流程:“可以開始了。”


    “好。”


    程奚閉了閉眼,仔細回想袁姨那年帶他上山的場景,和登山時發生的趣事。片刻後睜開眼,又恢複平時麵無表情的樣子。


    與第一、二位試鏡者一樣,他的表演從出門開始。


    他單手提起竹筐,皺著眉往山上走。因為走過很多次了,偶爾抬手擦汗,卻一點不喘。


    路上遇見鄰居打招呼,他張口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沉默地點了點頭。等走遠,他使勁錘了一下腿,責怪自己笨嘴拙舌。


    林雪峰眼睛明顯亮了下。


    程奚沉浸在表演中,沒注意林雪峰的反應。他想起那次上山,因為沒注意腳下,被一塊大石頭差點絆倒。


    他做了個摔倒的動作,穩住身形後抿著唇、提起膝蓋便要踢走石頭。


    可沒等用力,他眼尖地發現,石頭下居然藏著兩隻小青蛙。


    應該是青蛙媽媽和它的孩子,正毫無察覺地睡大覺。程奚蹲在地上,雙臂環膝,安安靜靜地看著它們。


    即使他沒做任何表情和動作,在場眾人卻都能接收到一股強烈的孤單感。


    兩分鍾後,他探身摘下一片葉子,插在石頭旁邊,拍拍手起身,提著竹簍繼續前行。


    臉依然臭的很,但眼角微微彎著。


    算了,看在青蛙麵子上,放過那塊狗日的石頭吧。


    .


    程奚的表演到此為止。


    林雪峰強壓激動,聲調卻控製不住了,拔高道:“你真沒學過表演?”


    “為了應付這次試鏡,學了十天。”


    “……行吧,應付的不錯,”林雪峰好奇道,“你蹲在地上的時候在幹什麽?”


    程奚:“看青蛙。”


    其實林雪峰能猜出他在看某種小動物,問出來隻是想確認一下。他舉起有些顫抖的手,“好,小程,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成年人的世界規則:“等我消息”約等於“你沒戲”。程奚鞠了個躬徑直離開,反正來的時候沒抱期望,走的時候壓根不失望。


    門重新闔上,林導一改之前詢問陶時延看法的習慣,使勁拍了下桌子:“這他媽哪是演的像周銘生,他就是一活脫脫的周銘生!別扭的性格十分到位,靈氣足的沒話說,表現力又很強……時延,你小子挺厲害啊,從哪淘來的這塊寶?!”


    “不是我淘的,”陶時延嘴角噙笑,“他本來就是寶。”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雪峰竟從這句話中聽出幾分得意。他抓抓頭發:“周銘生的演員不用二次篩選,就程奚了!”


    “林導!”助理趕緊提示,“昨晚市長給您過打電話,您忘了?”


    昨晚市長托關係給他打電話,讓他照顧照顧自己兒子,說人都是“相互關照”的。


    林雪峰當然記著,但他實在無法放著最好的人不用,去用一個花架子,他行事風格就是如此。


    “別急,”林雪峰頭疼的很,也堅定的很,“等我和市長、投資方好好周旋……”


    這一周旋便是一天。


    晚上接到林雪濤親自打來的電話那刻,程奚驚到說不出話。從知道要來試鏡開始,他從未期待過被選上。


    給趙小濤發了條消息,開心的趙小濤一蹦三尺高——他帶的藝人第一次試鏡就能過,而且是電影,還是林雪峰拍攝、陶時延監工的電影,這可是夢一樣的起點啊!


    有高興的事當然要喝一頓,平複下來後,趙小濤準備去接程奚,好好慶祝一番。


    但被程奚拒絕了——林雪峰非要請他吃飯,還說要順便介紹《獵日》的男主角給他認識。


    林雪峰選出的男主角咖位肯定在一線及以上,要和影視圈前輩接觸,出於禮貌程奚特意換了件比較正式的小羊皮夾克。


    餐廳定在一家隱秘的私房菜館中,在服務員的引導下進入包房,他發現桌旁不僅坐著林雪峰和白天見過的工作人員。


    姓陶的居然也在!


    轉念一想,姓陶的幫忙把關,林導帶著他吃飯尚算很正常。程奚和二人打了個招呼,不動聲色地觀察餐桌,並沒發現能擔得住男主角色的人。


    “小程啊,”林雪峰越看這孩子越喜歡,“我跟你說,別看你演的是男三號,但在一部男人戲裏,戲份比重跟女主角有一拚。而且男三和男主對手戲特別多,鏡頭量絕對能保證!”


    “是,”陶時延附和道,“對手戲特多。”


    “不過有些對手戲不好演,你別怕吃苦。比如說你和男主抱著滾下山崖的戲,我算了下,要滾兩分多鍾!”


    “是,”陶時延繼續附和,“抱著滾兩分多鍾。”


    “而且到時候你一定要放得開,別怕脫什麽的。有場戲你得和男主一起脫光下水洗澡……放心我不拍私密部位,你也別改戲,演員嘛,為了藝術獻身很正常。”


    陶時延:“是,和男主脫光下水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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