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不大,說話老氣橫秋,像是長輩教育晚輩。


    唐心幼想著多一件衣服也不礙事兒。


    兩人驅車趕到酒樓。


    去包間的路上,就聽見隔壁房間傳出丁玲哐當一頓亂砸。


    一個男人架著一個女人從門裏出來。


    “你別無理取鬧了!”男人惡狠狠地說道。


    “我無理取鬧哈哈哈哈哈哈,女兒躺在醫院病床上,你卻跟著一個狐狸精躲在這裏濃情蜜意,邱玉書!你是不是人!”


    “你能別鬧了嗎?鬧大了對你好,對我好,還會對絲絲好?”


    “絲絲?你聽你叫那個狐狸精叫得多親熱!離婚,今天說什麽我們都要離婚!”


    女人歇斯底裏,忽然感覺胸口一陣疼痛,她臉色慘白,看邱玉書的目光帶著憤恨。


    邱玉書是一家娛樂傳媒公司的老板,旗下藝人多是些正當紅的男男女女,是許多年輕貌美的藝人,最想簽約的公司。


    這家公司運營一流,隻要是公司想捧紅的藝人,個個都紅透半邊天。


    邱玉書見到江天隅的時候還不敢信,多看了兩眼才確認下,他點頭哈腰的上前問候:“江總,怎麽這麽巧就碰見您了。”


    江天隅公司最近籌備進軍視頻媒體,是傳媒行業最饞人的一塊香餑餑。


    “這位是?”絕無僅有的,江天隅身邊多了女伴,縱使邱玉書見慣了娛樂圈顏值頂尖的紅男綠女,也要承認這個女孩好看的出塵。


    或者不單單是賞心悅目,她身上還有多出來的,寡淡,出離。


    “英雄難過美人關呀。”邱玉書笑眯眯道。


    “你誤會了。”江天隅冷淡道。


    包間裏的女明星顧絲絲走出來,她看見身形有些搖晃的邱夫人,伸手想要去扶。


    卻被邱夫人凶狠地甩開。


    “用不著你假惺惺。”


    顧絲絲低著頭,楚楚可憐。


    “狐媚子,裝可憐勾引人的手段一套套的。”


    被打了好幾下,顧絲絲縮著,卻不還手。


    “你在大庭廣眾鬧,知道對公司影響多大嗎?你什麽都不懂,好好在家當富太太有什麽不好?公司倒閉了對你有好處?”


    邱太太被他抓著手腕,反抗不了。


    服務生打開訂好的包間門,江天隅想先讓唐心幼進去。


    唐心幼歎口氣,原本不想糾纏別人家務事兒,可誰叫唐她總愛多管閑事兒。


    站在江天隅身後,唐心幼說道:“你家拉皮條的公司,早點倒閉早好。”


    第39章


    酒樓的風格偏向仿古, 過道裏燈光不算明亮。


    穿堂風過去,頭頂宮燈罩子搖晃,唐心幼的頭發散在兩肩, 臉上的陰影襯托, 顯得她五官更有棱角。


    忿然的邱玉書臉上的橫肉抖了好幾下,他凶相畢露的盯著唐心幼, 卻咬牙忍耐著,能跟在江天隅身邊的女人,絕對不會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她敢這麽出言不遜肯定是有她依仗, 邱玉書氣得發抖, 當著江天隅的麵,要是敢為難他帶來的女人, 那他的公司立時三刻倒閉。


    “小姑娘不懂事兒, 這話可不敢隨便說。”邱玉書狀作好脾氣地說道, 他甚至硬生生擠出一個大方的笑。


    邱夫人李曼雪神情淒惻,她身形不穩, 隻能扶著一邊木質雕花的門,她嘴角動了動,最後放聲大笑起來。


    “這種時候, 你還能討好別人,露出那種惡心的笑。”李曼雪笑著,眼中滑落兩道淚痕,


    “我到底是有多蠢, 當初才會被你的甜言蜜語騙了, 才會帶著嫁妝嫁給你這樣的白眼狼,我隻想殺了當初瞎了眼的自己,離婚吧。”李曼雪硬撐著, 酒樓的服務生得到她的允許,攙扶著她,明明才四十歲左右的女人,腳步蹣跚,腳步虛浮。


    酒店外,有跟著顧絲絲來的狗仔,身邊都是看熱鬧的人。


    裏裏外外魚龍混雜,鬧這一場,就算是邱玉書在傳媒行業隻手遮天,想要全都按下,一點風聲都不漏,也絕不可能。


    不能讓李曼雪就這麽走出去,邱玉書追了上去,拉住李曼雪。


    “你別走!曼雪!不管怎麽說,你我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不是假的吧!我是個男人,在外麵沒有小情人一點麵子都沒有,我這麽努力還不是為了配得上你,你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我們不能離婚。”邱玉書按著李曼雪的肩膀,大聲地對她灌輸。


    不能離婚,且不說公司作為婚內財產,離婚以後,要分給李曼雪一半,失去一半股份,邱玉書不是最高股份持有人,權威大打折扣,就說離婚造成股票下跌,資產縮水,他就承擔不起。


    靠著門看戲的唐心幼興致頗高,江天隅索性不打攪她,先要了菜單點菜,猜著唐心幼喜歡鮮香重的口味。


    怒極反笑的李夫人問道:“我們不能離婚?憑什麽?憑你這些年接二連三的背叛?憑那個楚蓉懷了你的孩子,今天跑到醫院逼宮?你在外麵做的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害的伊伊昏厥過去!是我害了伊伊,我就該早早跟你斷個幹淨!”


    “楚蓉懷孕了!”邱玉書欣喜地說。


    重病的女兒在床上昏厥,和情人懷孕比起來,果然還是情人的孩子更重要。


    “哈哈哈哈。”李夫人笑的喘不上氣,瞎,幾十年以來她真是有眼無珠。


    “明天民政局見不到你,你就等著,楚蓉也好,顧絲絲也好,你公司那個淫窩裏所有人的料,我都會抖落個幹幹淨淨!”


    原來女兒在他心裏,真的一點都不重要,這樣不如魚死網破。


    燈紅酒綠的酒樓裏,不少人合家來聚餐,其樂融融,康健和睦,李曼雪忍不住想到底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不幸會降臨在她身上。


    把一場好戲看完的唐心幼說道:“李女士,你剛才說你女兒碰上丈夫的情人,當場昏厥了對嗎?”


    “你是?”李曼雪停下離去的腳步。


    “我叫唐心幼,是一個陰陽先生,我跟您說三件事兒,第一件事兒,你身上帶著鬼氣,你女兒昏厥,應該是被鬼氣侵擾,第二件事兒,你丈夫身上帶著同樣的鬼氣,第三件事兒,這種鬼氣來源是未出生孩子,純淨無邪,會提主人辦事,俗稱養小鬼,所以,他情人的孩子可能也生不下來。”


    “生不下來……”李曼雪啞然,先前也有想上位的女人懷過邱玉書的孩子,但並未聽說過邱玉書跟誰生下過一兒半女。


    “我有一種驅散鬼氣的符咒,一萬塊一張,能保你女兒不再被小鬼攻擊。”唐心幼拿出兩張平安符,在李曼雪麵前展示。


    “你這是要賣給我?”兩張單薄的,透光的符咒十分寒酸簡陋,李曼雪見慣了稀奇古怪的奢侈品,但是兩萬塊,買兩張紙符咒……


    可能唐心幼不可信,但能讓江天隅鞍前馬後的女孩,絕對不會簡單。


    “我要。”李曼雪說著:“能手機轉賬給你嗎?”


    “好,加個好友吧,說不定以後還有緣分。”唐心幼說道。


    一時間李曼雪有些受寵若驚,回想起來,她的朋友圈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拓展,所謂老老實實在家當個闊太太,其實不過是扼殺社交,變成一個攀附著男人生活的菟絲草。


    為什麽十多年前會覺得幸福?


    “好!”


    加好友,轉賬後,李曼雪帶著唐心幼賣給她的兩張平安符離開了。


    包間裏已經開始上菜了。


    “路上你喊著餓了,我就先點了他家招牌菜,你看看菜單,還有什麽要點的。”


    “行。”


    兩人說是吃飯,就很認真的在吃飯,較真的地方格外新奇。


    “那個……”唐心幼半吞半吐地問道:“你點酒了嗎?”


    江天隅蹙眉,桌上的瓷瓶插著蝴蝶蘭,仿古的八仙桌上,已經上了一道萬福肉,正冒著熱氣。


    “你點吧。”主隨客便,江天隅發自心底想攔著她喝酒,卻找不到合理的身份。


    畢竟作為主人,說要人家盡興,攔著唐心幼喝酒,就是說話不算數。


    “那不要了。”唐心幼說著,真就開始看菜譜上的菜色,放過酒水一欄。


    被他看一眼,唐心幼總覺得如芒在背,說不出來的拘謹,幹脆不要了。


    這下輪到江天隅不知所措了,私心上他很高興,但莫名多出來一種招待不周的客套。


    “客人,要不試試這一款,宮廷大師釀造,在京城流行一百多年,是口味香醇的果酒,入口甜爽,度數不高,略微喝一些助眠。”


    好像唐心幼有些期待。


    “好。”江天隅點頭。


    ……


    回到酒店,江天隅說道:“明天不用早起也行。”


    人生能遇見幾個讓她多睡的人,但是喝完酒,確實犯困。


    唐心幼倒頭睡下,卻做了一個噩夢。


    她躺在乾陽山的小屋裏,師父養的紙人提著棍進來。


    “睡睡睡,錯過早課,知道你的下場嗎?”紙人揮舞著棍子震懾,房外的師父說道。


    “啊啊啊啊。”手忙腳亂換好衣服……


    嗯?衣服是一件道袍?為什麽是道袍,穿書前,她在乾陽山沒上過早課,出門也是穿著便裝。


    是昨天喝酒喝多了,頭腦發昏了嗎?


    對了,地上應該還有昨天喝的啤酒易拉罐,趕緊收起來,不然被師父發現了……


    易拉罐消失了?床邊倒是倒著兩個酒壇子。


    為什麽是酒壇子?顧不上那麽多,唐心幼驚慌失措的將酒壇子藏進床底下。


    “師父我來了。”


    乾陽山前前後後,也古古怪怪。


    唐心幼到了上早課的大殿。


    除了她,還有十幾位師兄,都是師叔的徒弟。


    唐心幼走進大殿裏,看見十幾位師兄後背……


    師兄們分明風華正茂,這些鬢發蒼蒼的人都是誰?


    他們一起回頭,熟悉卻蒼老的麵孔,涕泗橫流,悲痛欲絕的望著唐心幼,一份恐慌籠罩在唐心幼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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