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被推著進了房間收拾,朱大英又選了個好看的木釵插在閨女的發髻,她道:“你四嬸回來,去了老屋好好和你四嬸子說說話。”


    “四嬸?”崔小雲腦海裏閃過一個人,一個極為靚麗的婦人,穿金戴銀像是個鎮上人。


    不過,也確實是鎮上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四嬸是鎮山一個大戶人家的家奴,本是陪伴在小姐身邊當貼身丫鬟,許是陪伴的時間長了,兩主仆感情不錯,在小姐出嫁後便讓她恢複自由身,並嫁給了四叔。


    後因小姐生了孩子,四嬸那時也剛生了兒女,便去了府中當奶嬤嬤,這一待就是大幾年,平日裏一兩個月才會回來一道,每次回來都是大包小包,不管是崔家孩童還是大人,都挺期待四嬸歸家。


    朱大英繼續叮囑著:“你四嬸住在鎮上,見得人多,以後你的生意,說不準還能指望下你四嬸給牽牽線。”


    崔小雲一聽,還真覺得可行。


    隻是在親自見到四嬸本人後,便沒了那個心思,她眼又不瞎,自然能看出四嬸對他們的冷意,雖然話上客氣,可眼神是冷的,就是偶爾要遞個什麽東西,四嬸都是略顯嫌棄,然後接過。


    “四郎媳婦,這次都住幾日吧?房間我都給你安排好了,都是才洗漱過的床被。”崔老太緊緊握著兒媳的手,打心底裏喜歡她。


    在四個兒媳裏麵,模樣長得最好,又知書達理,在村裏算是頭一份,誰不羨慕她有這麽個好兒媳。


    唯獨可惜的是,四郎媳婦平日裏不能常回家,一兩個月才能見一次,她家四郎又在外地跑商,更是幾個月不能回,鬧得兩人不能嚐嚐見麵,夫妻不像是夫妻。


    一來就是因為如此,再來每次梅氏回來都是大包小包,崔老太對這個兒媳是又心疼又喜歡,在四個兒媳裏麵是最重視的那個。


    所以,每次梅氏回來,崔老太首先就是讓家裏人都過老屋一起聚聚,就像是都是一家人感情能深一些。


    不過很顯然,她這個想法並不代表所有人,尤其就是梅氏。


    梅氏坐在一旁,手裏端著茶杯,一臉始終都是帶著笑意,她輕聲道:“過些日子府上小公子過生辰,我會忙碌一些,怕是過年前都不能回來一趟。”


    崔老太一臉遺憾,又不得不勸慰:“沒事,府裏事忙也由不得你做主,再說了鎮上離著也不遠,你要哪天想家中了,我們便去鎮上見你就是。”


    梅氏笑而不語,絕對不會有這個可能。


    崔老太又道:“也不知四小子什麽時候回來,你們今年沒見過幾次麵呢。”


    梅氏將一口沒喝的茶杯放在桌麵,她開口:“我與孩子爹時常有書信聯係,他這夥也忙得很,怕也得年後才能歸家。”


    “這小子,會寫信也不給家裏來一封。”崔老太頓時有些不滿了,四小子出去細算快小半年的時間,除了三個月前讓人帶了個口信和一些銀錢,就一直沒消息過。


    崔老太在這裏埋怨兒子,其他人不由湊上來與梅氏說話,尤其是朱大英的大嗓門,直接強了先,“弟妹,許久不見你倒是越好看了些,果然大富人家養人。”


    這話說得眾女眷連連點頭,梅氏膚白又會打扮,不知道的看著還當是鎮上的貴婦人呢。


    梅氏的笑意深了些:“三嫂可別誇我,你家小雲是要出嫁了吧?”


    說著,往荷包裏掏了掏,邊道:“那日我怕是不能來,邊先給小雲添個箱。”


    這話一說,屋內的人個個有些尷尬,朱大英沒說話,而是重重的哼了一聲,一旁正啃著糕點的黃氏訕訕道:“出了些岔子,和賀家郎兒要結親的是貞兒。”


    梅氏微微一怔,隨後看著旁邊害羞低垂著頭的崔貞兒,眼裏帶著些許諷刺,就算不去追問到底是什麽事,她都能大概猜到一些。


    深門大院裏肮髒的事多了去,崔貞兒這些小把戲放在她眼裏就相當於兒戲,不過也更加肯定了些,這樣品性的人不值得她去結交,伸進荷包的手空空的伸了出來,她淡淡的道:“是麽,那邊恭喜了。”


    崔貞兒的臉從紅潤瞬間變得蒼白,咬緊唇卻什麽都不敢說。


    朱大英白了這兩母女一眼,隨後湊在四弟妹身邊,小聲的道:“我家在賣些首飾樣式,弟妹你認識的人多,能不能給我們牽牽線?”


    梅氏擰緊眉頭,心中帶著些不耐,她之所以不願意經常回家,就是因為總有些亂七八糟事要湊上來,忍耐住煩意,她道:“三嫂對不住了,我在府裏不過是下人,哪裏有這般能耐。”


    朱大英一聽覺得蠻合理,被拒絕也沒生氣,反而將帶來的兩把木梳瞧瞧塞進三弟妹的手中,“你也是個苦命的,兒女不得見相公不得見,還得去外麵伺候人。”


    “……”梅氏嘴角抽搐,她並不覺得苦命好嘛?!


    第16章


    最後,梅氏是趁著夜色降臨離開的,回來了兩三個時辰,住得院落沒去過,兩個兒女也沒私下說過話,就在堂屋坐著聊聊便絲毫不依戀的離開。


    崔小雲幾乎沒和這個四嬸有交談,坐在堂屋聽著他們說話時,也打量了四嬸的兩個兒女。


    兩兄妹是雙胞胎,一直緊緊靠在阿爺身邊,雙手攥得緊緊,當四嬸來詢問他們話時,會流露出依戀的神情。


    可也僅僅如此。


    除了非常客套的問話,就沒了其他,當四嬸和其他人說得笑語連聲時,兩兄妹雙眼幾乎沒從四嬸身上移開,除了依戀更多得便是失望。


    崔小雲不免有些同情,不過除了同情外也不能在做什麽,等回到家中,點著油燈繼續畫完成了一半的圖紙,畫完後便熄燈睡覺。


    第二日又是一大家子早早的起床,然後送兩母女坐上牛車,本來崔裏也打算跟去的,朱大英想了想還是沒同意,孩子爹性子木訥,去了也出不了什麽主意,再說他們做得都是女子的生意,還是別去得好。


    當然,朱大英並沒有說,其實她去也幾乎沒怎麽說話,就是待在旁邊聽著閨女和張媒婆在交談而已。


    兩人去到藻巷中號,張媒婆正等候在門口,她見到來的兩人連忙就迎了上去,“家裏準備好了熱茶,中午也別著急著回去,就在我們家吃了再走。”


    在之前她就早備好一切,糕點點心水果瓜子,還專門用老伴珍藏的茶葉泡了兩杯濃茶。


    等三人在屋內坐下,崔小雲也沒含糊直接將手中的畫本遞了過去,“你瞧瞧,這些可還行?”


    張媒婆迫不及待的接過圖紙,翻開一看,第一眼就覺得驚豔。


    這上麵是一根珠釵,樣式似繁花又似鳥羽,再翻一下,是根步搖,樣式和第一根有些相似,好看得不得了,心中更是有了一個想法。


    張媒婆並沒有馬上說出來,而是繼續翻開著,連翻八頁一直到最後一頁,當看到最後那張宣紙時,沒忍住驚呼出聲:“真是一套?”


    最後一頁並不是新的首飾,而是匯集了先前的所有,成了完整的一套。


    “嬸子你覺得如何 ?”崔小雲問著,雖然有信心不過還是有點忐忑,來之前給家中都看過,個個都是驚歎一臉,可沒聽到張媒婆的肯定,怎麽都是有些擔憂。


    好在,崔小雲沒等多久,張媒婆就連聲道:“好好好,這也太美了。”


    真的很美,就連她這麽大年紀的老婆子,都想置辦一套。不過想想就很貴,就算想要也無銀錢去買。


    反複看著圖紙,直到許久許久後,張媒婆才道:“小雲,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


    “嬸子有什麽事就直說。”


    張媒婆拿起圖紙晃了晃,她問出了心中不解:“你就這麽信任我?不怕我把這些圖紙占為己有,直接把你踢開?”


    崔小雲還沒任何反應,朱大英卻急起來,她沒說什麽,就是伸手緊緊的抓住了閨女的袖擺,顯然是讓她快些想主意。


    “我還真不怕。”崔小雲說著,隨即洋溢起笑意:“嬸子能拿走這一套,可我這裏還有無數套,沒你了我能再找其他人搭夥,可如果沒了我,嬸子又可以找誰?”


    張媒婆啞然,還真是如此。


    朱大英聽得更是差點鼓起掌來,真的夠精彩。


    “你說得沒錯。”張媒婆重重點頭,她道:“過兩日有個員外家中辦宴,我找了老姐妹帶我進去。”


    崔小雲回應了一聲,並沒有詢問她打算在那個圈子裏怎麽賣樣式。


    “你想要一同嗎?”張媒婆問著她,並給她描述道:“都是些姑娘小姐參加的宴,而且不少夫人公子也會去。”


    話說得有些含糊,可朱大英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這樣的宴自然就是富裕人家中的相看了。


    朱大英有些興奮,如果閨女要去,真要被想看中了,那豈不是能嫁到富貴人家中?以後榮華富貴享不盡?


    不過念頭剛有,朱大英就連忙擺了擺頭,富貴人家確實是吃穿不愁,奴仆環身,可日子又豈會那麽好過,尤其是她們從鄉下出身的人,怕是會被人低看一眼,不如找個合適的人家,雖然沒那麽富裕,可日子總會輕鬆很多。


    崔小雲想了想還是沒應下,她對談生意這種事並沒有什麽興趣,和張媒婆合作也是打算她在後張媒婆在前,不然她也不會找個人出來分一羹。


    她道:“我還是不去湊熱鬧了。”


    “也行,那我後日回來便給你消息。”張媒婆說著說著,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連忙道:“那價錢呢?怎麽賣?”


    這才重要,還有的賣掉之後該怎麽分,這個也重要。


    張媒婆摸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這麽重要的事她居然沒問過,奇怪的望了望對麵的姑娘,難不成崔小雲也忘記了?


    崔小雲還真沒忘記,她沒回答而是先問道:“嬸子可知道金銀鋪一套首飾得多少銀子?”


    “這得看什麽材質,價錢低的幾十兩就行,貴重點的怕是要大幾百兩。”張媒婆邊說邊想著,幾年之前她也有套便宜的首飾,一直寶貝的不得了,平日裏都舍不得拿出來戴,最後孫子得病便忍痛賣掉。


    如果再有一次,她一定要多拿出來戴戴,不然最美麗的時刻都是裝在首飾盒中,張媒婆接著道:“我去的那家員外是做大生意的,夫人小姐都奢華,我想著要不要將價錢往高得來?”


    崔小雲和張媒婆想得一樣,既然要賣就賣高價,這種生意積少成多不現實,她就算能無止境的拿出更好看的樣式,可貨多價廉、物以稀為貴這個道理她還是懂。


    所以想要長遠,那就往價高的賣,做‘開張吃三年’的生意。


    崔小雲伸手比劃了下,“我打算出這個價。”


    張媒婆看著伸出的巴掌,有些不確定:“是五兩還是五十兩?”


    一旁默默無聞的朱大英猛地倒吸一口氣,嚇得有些傻眼,她一直都確定這是個好生意,可沒想到能賣這麽多銀錢。


    崔小雲先是伸手輕拍娘親安慰著,隨後對著另一人道:“單張五兩,一共十二張共五十兩,我們七三來分。”


    張媒婆有些激動又有些擔憂,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願意出這麽高的價,同時又高興如果是七三來分,他們占三成那可是不少銀子啊。


    “再來,嬸子你跟夫人小姐們說時,可告知她們一種樣式隻賣一次,都是獨款。”崔小雲接續說著,這樣一來便能加大賣出的可能。


    而且她在這裏布下了一個小小的埋伏,但凡有人解開,必定會買下圖紙。


    一種款式隻能買一次是何意?


    是不論任何人買下,稍微有些資本的人便能自己打造出無數相同或相似的首飾,再轉賣出去。


    崔小雲絲毫不自誇的說,買下她畫出的樣式,不僅僅隻是好看,還能帶來更多的收益。


    如果不是她拿不出資本,也不會將這條來錢的路子讓出去。


    張媒婆沒理出話裏的意思,隻是記在心中。


    “娘,飯已經做好。”


    張媒婆望著推門進來的兒媳,連忙起身將她們迎上桌,“晨兒娘廚藝不錯,你們來嚐嚐。”


    除了晨兒娘,還有一隻沒見到的晨兒。


    “對了,你先前說在碼頭上賣木梳的事,我已經和孩子爹說過,他說沒問題,哪天你們得空就直接去碼頭上找他就行。”


    在飯桌上,張媒婆說了個地址和名字,就讓崔家的人直接去找她男人。


    朱大英聽著更高興了,連連保證:“木梳都是我們自個做的,保準個個都好。”


    張媒婆拉著這位同齡的人,也跟著拉著一些家常,兩人越說越覺得對方合自己脾性。


    而崔小雲的注意力卻是放在那個幼小的孩童身上,孩童大概五六歲的模樣,看著特別孱弱,臉上皮膚都有些乏白,因為瘦小的緣故,眼睛顯得格外大,正好奇的望著她。


    “你別見怪,晨兒很少見到生人。”小張氏輕聲說著,拿著帕子給晨兒擦了擦臉,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小小的孩童眸光黯然,便垂著頭不在看了。


    崔小雲道:“無事,隻是家裏有個侄女和他一般大,如果有機會可以讓他們一起玩玩。”


    “真的嘛?”晨兒昂起頭,大大的眼眸中再次發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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