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說得是,奴才都能記住畫出來。”竹宣呼應著。


    聽到這些,張媒婆不僅沒慌反而安定了一些,“畫出也無礙,這隻是粗簡的圖紙,哪怕仿著做出來,也不會有我們的底稿來的好看。”


    “哦?”詹簀文來了些興趣,他連翻了幾頁,便發現最後一頁紙較厚,明顯是幾張疊在一塊,隻是知道歸知道還不能硬撕,真要撕開定會弄壞,“有意思,真有意思。”


    張媒婆聽著這位少爺的誇獎笑容更深了些,老姐妹在詹府做小管事,雖然有些私密事沒說過,看這位小少爺的事跡還是稍微聽過一些。


    詹府缺什麽都不缺兩樣,一個是銀錢再來一個是兒子,這個詹家小少爺並非嫡子,生母還來曆不明,卻好運被府中老夫人從小養在膝下,有老夫人護著在府中的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十分得寵。


    不過再得寵那也是庶子,放在小戶人家同胞兄弟都有些合不來,更別說這高門大院了。


    “這圖紙多少銀子?本少爺要了。”詹簀文將酒壺遞給小廝,反而對圖紙更剛興趣了,手指指腹一直摩挲紙張,卻不能分開。


    “一張五兩,十二張五十兩。”


    竹宣倒吸一口氣:“這麽貴?你搶劫呢?”


    張媒婆連連擺手,還未說話詹簀文便道:“哪來這麽多話,付銀子。”


    竹宣有些肉痛,卻不得不乖乖聽話掏銀子,跟著少爺怎麽玩都行,但前提有一點那就是必須聽話!


    五十兩銀子到手,張媒婆還有些茫然,哪怕知道能賣出去,可當真賣出去那刻,還是有些不置信。


    “所以,這要怎麽掀開?”詹簀文問道。


    張媒婆趕緊將掀開的法子告訴了他,這還是崔小雲教她的,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越想越佩服。


    幾張圖紙被掀開露出真麵目,詹簀文連著翻開幾眼,還真是有些意外,下麵的圖紙並不是單個的首飾畫樣,而是精細到某個點,就這麽直接拿到匠人手中,絕對能完美的打造出來。


    隻不過,雖然意外看過之後也就不在意了,詹簀文將圖紙丟在小廝手中,便打算離開。


    竹宣小聲嘟噥著:“五十兩就看一眼,也太虧了。”


    還真是虧,簡直虧大了,張媒婆同樣看出這位小少爺並不打算做首飾,怕是回到住處就得壓箱底,她趕緊著道:“詹少爺您不打算做一套?”


    詹簀文好笑:“做一套我自個戴?”


    “……”張媒婆一臉無語,果然這為小少爺和老姐妹口中一般,讓人摸不清他的性子,這也太過跳脫了吧,她趕緊著道:“小少爺府中有女眷,做一套送人也可,實在不行做出幾套來放在金鋪賣也好。”


    “賣?”詹簀文挑眉。


    “對對對,少爺咱們賣吧。”竹宣趕緊搭話,雖然不喜這老婆子,可首飾的花樣比府中夫人小姐的還要漂亮多了,要賣絕對能賣出去。


    詹簀文更添加興趣,“既然你也知道放在金鋪好賣,為何你不去賣?”


    被問到的張媒婆想了想,隻能幹巴巴的將崔小雲與她解釋的話說了出來:“咱們小戶人家沒門沒路,真要去了金鋪讓人做,人家學了我們的樣式趕人,那不就是……就是……”


    一臉訕訕,張媒婆緊張的都忘了詞,哼唧了半天都說不來話。


    詹簀文哪裏看不出這婆子背後有人,便也沒再為難,在唐嬤嬤叫人來救助之前,便瀟灑著帶著小廝離開了。


    “小少爺呢?”


    “要不先去找大夫,小少爺可別傷著了。”


    “對對,我這就去。”


    在詹家奴仆找人時,張媒婆從角門離開,手裏緊緊拿荷包就怕裏麵塞著的五十兩銀子沒了。


    雖然這輩子不是沒看過這麽多銀錢,可從未有過一次賺得這麽多。


    剛走了幾步還未出巷子,一個穿戴豔麗的丫鬟走上前,冷冷的問道:“張婆子是吧?我家夫人要買下你的畫冊。”


    張媒婆看著眼前人,一臉的不耐煩卻不難看出這就是廖夫人身邊的丫鬟,麵上和藹心裏卻在腹議,在宴上不買私下來找她,這什麽德行。


    腹議歸腹議,張媒婆還是好聲好氣的道:“真不湊巧,畫冊剛剛被人買走。”


    丫鬟蹙眉:“被誰家買走?”


    張媒婆的話到喉,可在說出時就變了:“也是個丫鬟,我倒沒認出是哪家的丫鬟。”


    “哼。”一聲鼻音,甩著袖子轉身就走。


    張媒婆等人走遠,才偏頭啐了一口,然後喜滋滋的往碼頭跑。如果能趕上正好能趕到崔實從碼頭離開,正好將銀子給他帶回去,再問問小雲接下來該怎麽做。


    崔實這幾日一直跟著張立樹在碼頭跑活,也是見識的多了,整個人看著精神許多,背杆都挺得特別直。


    當然啦,當張媒婆將三十五兩銀子塞過去後,崔實被壓得彎了腰。不過並不是被重量壓著的,而是下意識要藏著,千萬不能讓旁人看見搶了去,那他得哭死。


    張媒婆道:“三七分,一共三十五兩,我順路去銀莊換得一文不少。”


    “真賣出去了?”崔實咂舌。


    張媒婆笑意更甚:“銀子都在你身上,你說賣沒賣出去?”


    崔實吞咽口水,他家小妹也太厲害了吧,幾張圖紙賣掉賺來的銀錢居然比他們幹兩三年農活來得多。


    “你回去後問問小雲,接下來打算如何?”張媒婆接著道,銀子在身自然就不擔憂賣不賣得出去,她現在在意的是以後的打算。


    “好,我回去就問。”崔實趕緊點頭。


    張媒婆便催促道:“那你趕緊著回。”


    崔實沒應話,而是望著張叔,做掮客的沒下工時間,這些日子都是張叔什麽時候回,他也就什麽時候回,這會兒張叔還沒打算走他也不好走。


    “你回吧。”張立樹撫著胡須笑道:“家裏掙了一筆,怕是有好吃的,我也會早些回。”


    張叔都開了口,崔實也沒再推脫,將銀子塞到衣兜塞得都鼓脹起來,以防旁人瞧見,還專門拿了個竹籃掛在胸前,以十分不好行走的姿勢匆匆回家。


    ……


    崔實還在鎮上找回村的牛車,家中卻正愁眉苦臉的坐在一塊。


    崔裏悶聲垂頭一直不言,朱大英更是緊縮眉頭,整個屋子裏都靜悄悄的,唯獨芽丫頭時不時舔了舔手中的飴糖,小臉包上笑嘻嘻的。


    崔小雲伸出手指,刮了刮小丫頭的鼻尖,在安靜的屋內也不打算開口。


    崔莊有些坐不住了,他搓了搓膝蓋,小心翼翼的問道:“要不,再緩緩?”


    “緩到何時?”朱大英問。


    崔莊立馬說不出話來,還真不知道能緩到什麽時候。


    “賺錢的法子有了,偏偏拿不出錢,眼前看著能撿到銀錢,就是邁不開腿。”朱大英說著說著,伸手錘了下身邊的男人,這種明明能賺錢卻又賺不了的感覺真難受。


    被重重捶了下的崔裏也不覺得疼,反而還討好的看了身邊的老伴一眼。


    朱大英跟著就是一個白眼過去,隨後又扒拉了下桌麵上的碎銀銅板,不知道重複數了多少遍,每次數後得到的數額都是六兩六百七十一文,就算加上去碼頭賣掉木梳換回來的細布,也不超過九兩銀子。


    九兩銀子便是他們全部的家當,也是因為這幾年來連著取了兩個兒媳,每次娶媳婦就是一大筆開銷,不然也不會拿不出多少銀子來。


    “小雲先前說得作坊,不止咱們覺得行就是你們阿爺都認同,所以這事咱們得做,還得早些做。”


    朱大英思慮了好久,才說出這番話。


    隻是想將一個作坊做起來,可不是幾兩銀子就能搞定,外包出去他們便得花錢,做多少便得先墊多少錢,得等賣掉後銀錢才能到手。


    “孩子娘,你有打算便說了,我都聽你的。”崔裏發話,他雖然木訥又笨,可孩子娘聰明,不然這麽多年日子哪裏過得這麽好。


    別小看了這幾兩銀子,村裏家家戶戶隻不準沒一半的人家能拿出來,這還是多虧孩子娘持家有道。


    “那行。”朱大英等著崔裏這話,她直接道:“你去跟爹借吧。”


    “啊?”崔裏猛地後仰,臉上露出驚愕。


    “也不算白借,等以後還回去我們多還一些。”朱大英其實早就有這個打算,隻是借錢這事肯定不能由他們開口,還得靠孩子爹。


    “不行不行,我哪敢。”崔裏連連擺手,“要不我們先緩緩?或者往小的來?”


    朱大英先是眼冒怒火,隨後眨了眨又似做哽咽:“你當我願意開這個口?小雲年歲到了不等兩三年便要出嫁,你兩個兒子又要添丁,這些銀錢哪裏來?難不成你不想讓小雲風光出嫁?不想讓你的孫子孫女們過上好日子?”


    “可……可。”崔裏撓了撓頭,可他懼爹啊。


    “這事要麽一直拖下去,要麽現在就開始。”朱大英說著,先前大夥在屋裏都談論過了,如果一開始小打小鬧是能賺到一些,可時間一旦長了總會有人琢磨出他們的法子,等法子琢磨透徹,他們還怎麽賺錢?


    崔裏急得額頭是汗,他猶猶豫豫了好半晌才道:“那得借多少銀子?”


    “你就盡管跟爹開口,數額爹來定,多少都行。”


    崔裏又是將頭垂下,靜靜待了半盞茶的時間才起身站起,攥緊雙拳給自個打氣,朝著老屋走去。


    等人剛剛離開,朱大英欣慰的道:“原來逼一逼,你爹也能改。”


    坐在旁邊安靜的幾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尤其是崔小雲,一想到娘剛才裝哭訴的模樣就覺得好笑。


    不過,她輕聲道:“其實,不找阿爺借錢也能操辦起來。”


    朱大英收斂笑意,冷哼一聲:“你阿爺四個兒子,除了你爹沒拿過老屋半文錢,誰都有朝著老屋伸手要錢的事,尤其是你四叔,說什麽外出跑商有前景,你四嬸嘴上一說,各方麵打點的都是老屋出的錢,雖不知道拿了多少,可往少的說都有十來兩。”


    “這麽多?”餘氏驚呼。


    朱大英撇嘴:“這還是少的,別看你四嬸每回歸家都是大包小包,這些加起來連零頭都比不上。”


    “阿爺……”餘氏開了開口,卻還是沒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來,畢竟是當媳婦的,可不能打探長輩的事。


    朱大英又哪裏摸不清兒媳想要問什麽,其實她剛嫁進崔家時也挺好奇,老爺子這麽大的本事,到底家底有多少?


    隻不過久而久之好奇心也慢慢沒了,原因也隻有一點,隻因嫁進來這麽多年,她硬是沒打探出來,說不準就老爺子一人知曉,連老太太也摸不準呢。她微微探過身,小聲的道:“據說,你們阿爺還去過上京。”


    “上京?”


    “阿爺何時去的?”


    別說崔實和餘氏,就連崔小雲也好奇起來,上京相當於上輩子的首都,而不同的是在這個時代,能去這麽遠的地方根本沒幾個。


    就說他們村子,不說去上京了,就連去過臨鎮的人都不超過十分之一。


    崔小雲來了精神,還準備接著聽聽阿爺年輕時的事跡,卻不想娘聳了聳肩膀,“這我哪裏知道,也不過是聽來的,想想應該也不是真的吧,你阿爺父母早早去世,村子裏就隻有遠親,真要去了上京幹嘛還回來?”


    幾人一聽,也覺得如此。


    倒是崔小雲總覺得有些蹊蹺,不過娘都不知道的事,她肯定也打探不出來,便也沒放在心上。


    朱大英說歸說,其實也挺好奇孩子爹這次上門能借到多少銀子,她是打算不管借多少以後怎麽都會還,可如果隻借來個幾百文,那她真會氣得衝到老屋討個說法。


    都是兒子,對比起來總不能差那麽多吧。


    “娘,那我先去做晚膳?”餘氏起身,瞧著天色不早自己男人就快回來,得早些做好飯菜讓自己男人回家就有口熱飯吃。


    朱大英點了點頭,忍不住對小雲道:“你二嫂真是個好的。”


    崔小雲隻是笑了笑回應,餘光看著大哥耳尖通紅,正不自在的訕笑。


    而這時,緊閉的房門‘哐當’一響,嚇得屋裏的人都是一激靈,連忙轉頭望去,等看到衝進來的人,朱大英氣得大罵:“你沒長眼睛?對著門撞得嗎?”


    衝進來的正是崔實,他身前掛著一個背簍,許是先前撞門都已經撞癟了,“快快,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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