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沒耐心,脾氣不好,但並非暴虐之人。她想到養馬要用幹草,每天都要剁草,清理馬棚,就瞥一下四人的手。


    賬房的爹娘的指甲縫裏有汙漬,另外兩人手指粗糙,但指甲縫裏並無灰塵。林寒想不明白,賬房是管錢的,那二人不該討好賬房,幫他爹娘喂馬嗎。


    難不成這二人把管家奉承好了,馬一直是賬房的爹娘在養。


    林寒如今隻想精簡人員,而她正好找不到理由,指著那兩人對賬房道,“給他們和他們的家人補一個月月錢。”


    “為何?”那對男女同時開口。


    林寒笑著問:“想知道?”


    倆人頓時抖成篩子,“……不敢。”


    “那我也告訴你,免得他們誤會。”林寒掃一眼眾人,眾人不禁低下頭,“府上的馬是他們喂的。”指向賬房的爹娘。


    眾人露出驚訝之色,包括薑純鈞都沒料到林寒連這事都知道。


    那對男女回過神就說,“我們喂的是將軍的馬。”


    “那就更用不著你們。”林寒瞥一眼賬房的爹娘,“他們喂不好,我再請一人便是。”


    所有人啞口無言。


    林寒扭頭看一眼小楚大公子,“我說的對嗎?”


    楚揚脆生生道,“對!”


    林寒樂了,摸摸他的小腦袋,再次轉向賬房,“快點。”


    “夫人,小的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林寒:“那就別講了。”


    賬房噎了一下,期期艾艾道,“可是小的必須得說。”


    “那你還問。”林寒瞪著他。


    賬房一想也是,慌忙說:“沒,沒那麽多錢了。”


    “你說什麽?”林寒拔高聲音。


    賬房忙不迭道:“錢不夠。”隨即又補一句,“這個月的俸祿還沒到。稅銀還得再過幾個月。”


    林寒的嘴巴動了動,想說大將軍府上怎麽就這點錢。又想問以前是不是也這樣,指望每月俸祿過活,趕上人情來往,還得找皇帝借錢。可一想昨兒太常替大將軍往林家送不少聘禮,府上又有個比主子穿的還好的管家娘子,能有這些餘錢很不錯了。


    林寒暗暗運氣,指著東廂房,“那裏有兩個花梨木箱子,裏麵全是錢,搬出來。”


    薑純鈞不禁看一眼林寒,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


    賬房試探道,“那,那是夫人的陪嫁?”


    林寒:“秋後稅銀收上來補給我。”


    賬房連忙帶人去搬。


    林寒看了看幾人的背影心又一抽一抽的痛,愈發慶幸她的決定。由著這幫刁奴禍害,不等她把妝奩轉移到空間,大將軍府就得借錢度日,更別說她趁機撈點。


    而林寒一想養馬的都有四人,養人的庖廚裏隻會更多,便命庖廚的人出列。


    林寒問清他們所做的工作,看一眼他們的手和臉色,繞著他們轉一圈,不動聲色地嗅嗅他們身上的油煙味,油煙味少的廚子極其家人全趕出去。


    劈柴洗菜的那些人,年齡相當,進府時日差不多,手指粗糙的留下。


    府裏的奴仆彼此都很熟悉,看到這點雖然納悶林寒是怎麽挑的,被她趕出去的皆偷奸耍滑之人。但也不敢詢問,端是怕下一個就是他們。


    可是以往那些仗著跟管家交好,把活兒推給別人幹的卻無心琢磨這些,隻恨地上縫隙不夠大,鑽不進去。


    林寒注意到這點,心底冷笑,“守夜、門房以及洗衣的人何在?”


    瞬間出來十幾個男男女女。


    饒是林寒有心理準備依然感到心驚。


    林寒不禁安慰自個,等她再趕出去一些人,兩個月就能把她補的窟窿填回來,“洗衣的上前一步,伸手。”


    寒冷的冬日雖已過去,但早晚依然很冷,用井水洗手能冰的人牙齒打顫,稍稍大意手上便會長凍瘡。


    林寒隻是指一下手指完好,甚至連凍瘡印都沒有的,賬房就知道該怎麽做。而此時再也沒人問,為何把他們趕出去。


    那些人走後,門房和守夜立即伸出手。


    林寒輕笑一聲,指著沒黑眼圈的示意賬房,就是他們。


    薑純鈞見狀忍不住問,“夫人是怎麽看出來的?”明明沒看他們的手啊。


    “眼底烏青。”林寒轉向薑純鈞,“你也有。”


    薑純鈞麵露驚訝,不禁佩服林寒心細如絲。


    “不行啊,夫人。”賬房陡然開口。


    林寒疑惑不解,“為何不行?他們是將軍的親戚?”


    “府上沒將軍的親戚。他,他的妻是大公子的奶娘。”賬房指著其中一人。


    林寒移向楚揚,“你這麽大還有奶娘?”不待人孩子開口,“你爹爹可是大將軍。常言道老子英勇兒好漢,虎父無犬子。楚揚,你——”


    “我都和爹爹說了,不要奶娘,不要奶娘,是爹爹說我還小。”楚揚聞言頓時急了,“你不可以怪我。我早就長大了。”


    第5章 林寒的計劃


    猝不及防的林寒愣了一瞬,回過神暗樂,麵上不假辭色,“聽見了?”問賬房。


    賬房先生連連點頭。


    “我也不要奶娘,我也長大了。”楚玉不想當小狗,想當小老虎,慌忙大聲說。


    小楚白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可他不想被兩位兄長落下,急急道,“我我也,也不要奶娘,我也長大啦。”


    “夫人,小公子才三歲。”賬房提醒道。


    林寒心說,三歲也可以自己睡。


    “天冷。”薑純鈞奉命照看三個孩子,很怕他們染上風寒,他被帝後責罰。


    林寒:“楚揚,你是兄長,可以和弟弟一起睡嗎?”


    小楚公子使勁點一下頭,“我長大了。”


    林寒笑道:“真乖。”轉向賬房,知道該怎麽做了。


    賬房把奶娘極其家人放出去。


    林寒再看眾人,不但能看清他們的臉,還發現就連空氣都清新了。


    “夫人,廷尉衙門來人了。”薑純鈞道。


    林寒朝南看到沈赤霄,身旁還有位衣著黑色朝服的男子,“廷尉大人?”


    “楚夫人。”廷尉走近拱手道,“府裏的事我都聽沈衛尉說了,那人現在何處?”


    林寒見他這麽痛快,也沒同他來虛的,側身指著不遠處的梅花樹,“都在那兒。”


    廷尉順著林寒的手看過去,麵露驚駭,“這這是——”


    “人還活著。”薑純鈞不待林寒開口,三兩步過去把卸掉的胳膊和下巴接回去。


    廷尉誤以為他做的,“要嚴懲此人?”轉向林寒問道。


    “按律便可,無需嚴懲。”林寒想了想,“畢竟和大將軍主仆一場。”


    薑純鈞猛地看向林寒。


    廷尉暗暗吃驚,她竟然能說出這番話。這人還是林丞相那個心狠手辣的老賊的閨女嗎。


    “那我就把人帶走了。”廷尉試探著說道。


    林寒微微頷首,沈赤霄送廷尉出去。林寒繼續剛才的事,直到把府裏的人控製在六十以內才停下來。


    然而,賬房又有新的擔憂,“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的老師隻有一個丫鬟,少了點吧。”


    “老師?”林寒楞了一下,回過神就往四周看,“哪來的老師?”


    賬房先生接道:“他們雖住在府上,但不是府裏的人,沒過來。”指著西邊,“第三排靠西邊的小院便是他二人住所。”


    林寒輕微點點頭,忽然發現不對勁,今兒二月初三,不是休沐日二月初六,“楚揚,楚玉,你倆怎麽還在這兒?”說著轉向倆孩子。


    “我,我們——哇……”楚玉嚎啕大哭。


    林寒不禁皺了皺眉。


    楚揚慌忙後退,指著林寒,虛張聲勢,“你你,你不準打我,我爹爹都沒打過我。你——你打我,我就不幫你了,我告訴爹爹你——”


    “停!”林寒看到倆孩子這樣還有什麽不明白,仗著大將軍不在家,逃課了唄,“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立刻去上課,我可以當什麽都不知道。”


    哭聲戛然而止。


    楚玉抹著淚偷偷瞥林寒。


    “你說真的?”楚揚半信半疑。


    林寒不答反問:“還想拖到日上中天?”


    楚揚拔腿就跑。跑到一半忽然停下,回身看一下林寒,見她還在原地,跑回來抓住楚玉再次往西跑。邁過門檻之際回頭看一眼林寒,見她沒追上去,立即放慢腳步。


    林寒想笑,眼角餘光發現楚白一個勁往後退,都快退到堂屋門檻上,“你又怎麽了?”


    小孩兒陡然僵住,“我——我小……”


    林寒又想笑,剛才還說自個長大了,“我知道你還小,不用上課。來人,抱著三公子。他該站累了。”


    楚白的丫鬟立即過去抱起他。


    林寒轉向賬房,“老師吃住在府上,院落有人打掃,有個伺候的人足矣。如今雖少了許多人,但個人幹個人的,不亂幫忙,活並不比先前多。以後你們的衣裳自個洗。從這月起,所有人月錢加一成。”


    府裏管事的衣裳都是洗衣婆子洗。賬房聽到自己洗就想皺眉,他洗不好。再一聽月錢加一成,頓時眉開眼笑,反正整天呆在屋裏,穿的不幹不淨也沒人在意,自己洗就自個洗。


    林寒見所有人都麵露喜色,“散了吧。”瞥一眼她的兩個丫鬟,“隨我四處轉轉,我還不知咱們府上的大門什麽色。”說著就往外走。


    出了主院,林寒不由得停下。


    “夫人,怎麽了?”紅菱心慌,不會還要攆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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