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揚張大嘴,小孩兒慌忙把手縮回去往林寒懷裏躲。


    林寒衝倆小孩抬抬手。


    小哥倆手拉手去午睡,林寒哄大寶寶睡覺,但也不敢讓他睡太久。


    未時兩刻,林寒先叫醒大寶和二寶,就把大寶寶抱出來。太陽光一照,楚大寶寶睜開眼,看清抱他的人是林寒,倒頭繼續睡。


    “哥哥玩去了。”林寒話音落下,楚大寶寶睜開眼。


    林寒樂了。


    楚大寶寶掙紮著要下來。


    “哥哥上課去了。”林寒道。


    大寶寶老實下來,眼中寫滿了委屈,娘親竟然騙他。


    “我們去後麵看看菜有沒有長大。”林寒把他放地上,彎腰拉起小孩的手。


    小孩兒伸手要抱抱。


    林寒微微搖頭。


    小孩兒目不轉睛地盯著林寒。


    林寒不為所動。


    小孩兒甩了林寒的手,大步往外走。然而,他人小腿短,好一會兒才顛到東廂房門口。


    廂房門檻高,小孩過不去,停下來就找林寒。大抵意識到林寒騙他,就衝他的丫鬟招手。


    小丫鬟下意識看林寒。


    林寒笑著過去把他拎起來,推開第二道門,抱起小孩去後院。


    春末夏初時節,天氣不冷不熱,蔬菜瓜果一天一個樣。據打掃的婆子說,種在客院的五月仙桃已有雞蛋那麽大,向陽處的桃兒月底便可以吃。


    再看到後麵鬱鬱蔥蔥一片,林寒又一次感到心裏滿滿的。


    “娘,娘!”


    林寒低下頭,“怎麽了?”


    “壞!”小孩兒指著東北角的人。


    林寒順著他的小手看過去,“老何怎麽了?”


    “花。”小孩兒大聲說。


    林寒抱起小孩,何伯直起腰。林寒走過去,就看到南瓜葉上有許多花,“你怎麽把花摘了?”


    “這些都是公花。”老何慌忙解釋。


    林寒:“花還有公母?”


    “有的。公花不結果。”


    但凡味道極佳的,都是按照人的口味馴化大的,不論牲畜還是瓜果蔬菜。好比公豬,要想口味佳,就得閹割。


    南瓜的公花不結果,先賢定會想法設法讓南瓜隻開母花啊。


    林寒不禁問,“不結果為何不一長出來就掰掉,還等它開花再掰?”


    “母花還得公花幫忙授粉才能結果。兩三個就夠了。”何伯指著犄角旮旯裏的花,“老奴有留。”


    她就說要是沒用,先賢不可能留著它。


    林寒明白過來指著還帶有汁液的南瓜花,“這些都沒用?”


    老何:“是的。”


    “紅藕,拿個竹筐把這些花收起來。”林寒道。


    紅藕下意識轉身,腳抬起來又放下去,“夫人可別說您想吃。”


    “我一聽你這話就知道你孤陋寡聞。”


    紅藕身體往前一趔趄,慌忙穩住,“夫人,這是花,不是肉也不是菜。”


    “你不懂,我不和你小丫頭說。”林寒擺擺手,就對何伯道,“再給我摘幾個,這麽點不夠。”


    老何不禁抬起頭,“夫人,您您還真想吃?”


    “知道我和你們的區別嗎?我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你們是總拿無知當自信。”林寒說出來不禁反思,是不是近來脾氣太好,這些人又敢質疑她。


    老何的臉刷一下通紅通紅。


    林寒抱著楚白白轉過身看到紅藕還在,“等我親自把你送過去?”


    紅藕忙不迭往灶房跑。


    林寒冷哼一聲,和楚大寶寶查看其他作物,直到老何把公花摘的所剩無幾,林寒才抱著楚大寶寶去灶房。


    林寒為了滿足口腹之欲,教廚子不少炒菜的法子,廚子對林寒佩服的五體投地,要不是林寒是將軍府的當家主母,幾個廚子能跪下拜師。


    乍一見林寒進來,慌忙過去等候差遣。


    林寒嘴角溢出一絲真誠的笑意,“裏麵的花蕊扔了。”


    “接下來呢?”廚子忙問。


    林寒:“輕輕衝洗幹淨,把鹽碾碎,加點鹽和麵粉攪拌均勻,上熱油鍋炸。”


    以前沒鐵鍋,廚子從未做過油炸的食物。自打有了鐵鍋,林寒教會廚子做油煎豆渣餅、油炸蠶豆以及烙蔥油餅,以至於林寒說到此,廚子便知接下來該怎麽做。


    油燒熱,裹著南瓜花的麵粉炸變色就撈出來。


    楚大寶寶起先還靠在林寒肩膀上無聊的玩手指,一見東西撈出來,小孩兒立即站直,“娘……”


    “忘了燙手?”林寒扭頭看著他。


    楚大寶寶放下小手,舔了舔嘴角,倒頭枕在林寒肩上。


    廚子大著膽子說:“夫人,這東西您以前吃過沒?倘若沒吃過,小人捏一點嚐嚐,過兩炷香這東西涼了,小人啥事沒有,再讓三公子吃?”


    “有心了。”林寒微微頷首。


    廚子拿起箸夾一點放入口中,又香又脆,“夫人——”


    “想吃自個買去。”林寒指著鐵鍋,“我大概知道每月用多少油,你們一個月做一兩次還行,多了我看得出來。”


    南瓜花是鮮物,也隻能吃幾天,這個月頂多做兩次。


    廚子得了這話把盤子遞給紅藕就去找采買。


    林寒抱著大寶寶到堂屋就盯上紅藕。


    紅藕起先還以為自個臉上有東西,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當家主母這是嘲笑她呢。


    “我錯了,夫人,不該自以為是。”紅藕低下頭。


    林寒收回視線,“去看看大寶和二寶還要多久下課。”


    “諾。”紅藕退出去,紅菱移到林寒身側聽候差遣,“紅藕犯錯了?”


    林寒指著盤中物,“跟我說這東西不可以吃,還一副我怎麽啥都吃的樣兒。”


    “南瓜花?”紅菱笑道,“她說家裏苦,也沒苦到兩天一頓飯的地步。我爹娘病逝後,嫂嫂嫌我吃得多幹得少,一及笄就得給我找人家,一天隻許我吃一碗飯,早上半碗,下午半碗。餓的時候別說南瓜花,麥粒都吃過。”


    林寒:“是不是半黃不熟的麥粒揉出來直接吃,或用火烤一下?”


    紅菱驚得結結巴巴,“您您怎麽也知道?”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嗎。


    “聽人說過。好吃不?”林寒聽一個來自農村的戰友說的。還說吃飽了就脫掉鞋,挽起褲腳下河抓魚,或上樹掏鳥蛋。如果是秋天,在田邊地頭挖個坑,從人地裏弄幾個紅薯,找點豆秸就地烤紅薯。


    那時林寒好奇,挖人家的紅薯不會挨罵嗎。聽戰友一說才知道紅薯那東西畝產高,他小時候種紅薯多半是留著喂牲口,少幾個沒人在乎。


    倘若是很熟悉的人還會主動給他們幾個。


    紅菱不疑有她,“餓了什麽都好吃。”


    “明年在牆角撒一點,種給幾個孩子嚐嚐。”林寒道。


    紅菱說的時候本以為林寒會鄙視她,聞言忍不住笑了,“那讓何安記竹簡上,以免咱們忘了。”


    “什麽啊?”


    楚揚的聲音傳進來,林寒抬起頭,就看到楚玉跟著蹦躂進來。


    “油炸南瓜花,嚐嚐。”林寒指著餐盤。


    楚揚見盤子隻有五塊,每塊還沒他巴掌大,“就這點?”


    “可以吃的花都摘了,就做這麽點。”林寒夾一塊遞給他,又給楚玉夾一塊,“手拿著吃。”


    “娘!”


    林寒嚇得手一抖,楚玉連忙奪走。


    “娘知道還有大寶寶。”林寒假模假式翻找一下,“這塊最大,給你。”


    小孩兒才三歲,幾塊餅相差無幾,看不出哪塊小哪塊大,聞言誤以為他的最大,抬起下巴看著兩個兄長,我最大!


    楚揚瞥他一眼,楚玉幹脆看都不看他,快速吃完就往盤裏拿,拿到手才發現,“娘吃了嗎?”


    “給你們做的。”腰裏有錢,林寒這些日子沒少吃雞魚肉蛋,也不像先前那麽饞,看到油爆肉都忍不住吞口水,“我若想吃就讓紅菱她們出去再尋點。”


    紅菱也以為是這樣,“是的。二公子,這東西遍地都是。咱們府上少,是鍾的少。”


    “外麵人不吃嗎?”楚二公子可不是這麽好糊弄的。


    林寒笑道:“外人想吃,可他們沒錢買鐵鍋。那一口鍋就要好幾貫錢。而那些錢夠足夠他們家用上一年。”


    “那他們家沒奴仆?”小楚玉不禁問。


    大公子白了弟弟一眼,“你怎麽和她們一樣傻?咱家請得起丫鬟婆子,是爹爹辛苦打仗掙的錢。他們家沒有打仗的,隻能靠種田。”停頓一下,緩口氣,“你沒聽老何說,賺的錢都不夠看病的,拿什麽買鐵鍋。”


    楚小二愣住,反應過來驚叫道,“我就說一句,你說那麽多!?”


    “誰讓你笨。我也不想,我都說渴了。”大公子又白弟弟一眼,讓他的丫鬟倒水。


    小楚玉忙找林寒幫他。


    “哥哥說得對。可知薑純鈞為何要找我要山芋藤?每畝產一兩千斤,家家戶戶種上兩畝,冬天都不會餓著。”林寒道。


    小楚玉眼中一亮,“娘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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