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極是個恬靜的性子,不喜歡大吵大鬧。


    所以選擇了清晨出城,不想還是被人發現,不得不在眾目睽睽下走下馬車。


    外麵擠滿了圍觀的街坊市民及應考的士子,就是街坊兩邊的酒樓聽見呼喊聲,也紛紛擠到窗前及廊榭中,見元無極下車,歡呼聲瞬間響徹起來。


    真是有一種人山人海、彩旗招展、鑼鼓喧天的場麵。


    可見成都人對於這個小王爺有一種特殊的喜愛。


    去年是因為他的詩詞,過年的時候他利用佛道施舍化解了難民對這座城池的壓力,今年開春,科舉的籌備讓幾百個士子湧入這個城市,再加上即將在青羊宮要舉辦的佛法和道法論壇,這座自從蜀漢之後就一直顯得有些沉寂的城池好似煥發蓬勃的生機,吸引著天下的目光。


    各地的士子和有名的佛家道家都紛紛向這裏聚集。


    這使得原本就好為人先的成都人一下子感覺腰杆子都硬了起來,在外地人跟前說話都了神氣起來。


    能看到小王爺一眼,在別人麵前就更有吹噓的資本了。


    元無極隻好學著後世領導們的形象,頻頻向路人點頭致意,隻是麻煩了一眾鐵衛和暗衛,迅速散開,緊張地隔離想靠近的人群。


    不等元無極走近,連才早去婦人那裏打聽清楚,回來給元無極述說。


    原來婦人就是這邊的一個街坊王範兒的妻子王郭氏,原來王家也算殷實,家中公爹早亡,王範兒是公婆一手拉扯大。


    年前王範兒被街上的潑皮誘騙到賭坊,染上了賭癮,不到半年功夫,將家底輸的一幹二淨,前些天趁母親不備,將房契偷偷拿了出去,輸給了賭坊,賭坊昨天帶著房契過來收賬,婆婆一氣之下一命嗚呼。


    母親死了,王範兒害怕賭坊要賬,竟躲在外麵不肯回來,王郭氏隻得去娘家兄弟那借來一些銀兩,買了棺木香火,邀了街坊親戚,今日來給婆婆辦理後事。


    不想賭坊依舊上門來催要錢財,說是不還錢財,今日便收了街坊,將靈柩扔出院子,將娘倆趕出門去。


    娘家兄弟氣憤不過,與賭坊來的人爭鬥起來,可雙拳難敵四手,反被賭坊的打手打倒在地,打得鼻青臉腫。


    王郭氏正在與打手爭執,聽到外麵傳說著蜀王車駕快要到了,王郭氏粗通文墨,一時氣急,跑到房中,拿了紙筆,寫了一個大大的冤字,拉著四歲的孩子闖了元無極的車駕。


    元無極聽完,還沒說話,後麵崔繯柔就憤憤地叫道:“我去將那家害人的賭坊砸了去!”


    說著,帶上公羊覓英,就要走,元無極趕緊叫住,問道:“人家賭坊能夠上門索債,自然是手裏持有房契與她丈夫的契書,手段雖然為人不齒,但按照大魏律法,欠債還錢,理所應當合,即使打架傷了人,也是這裏坊正和縣尉的事情。”


    “叫侍衛去請坊正和縣尉過來處理便是,你是郡主,若插手進去,自然會讓這件事情更加複雜,若是舅父知道,定會責罰與你!”


    一提到父親,崔繯柔立馬蔫了,恨恨地看了一下前麵,扭頭回去生悶氣去了。


    元無極留下連才和三個侍衛,告誡了婦人幾句,重新坐上車駕,拐向西北,向郫縣行去。


    經過這個小插曲,到了郫縣的時候,也已經到中午了,想到這些日子方知元剛好在郫縣籌建小學堂的事情,便叫車駕朝郫縣縣學走去。


    郫縣縣學坐落在城西的火神廟旁,靠著郫縣的城牆,順著錦江河道搭著近百個茅草屋,這是年前安置的難民。


    這裏不但匯集了荊湘逃難的難民,還收留了原來蜀郡的乞丐,大概有五、六百人的樣子,年前元無極讓佛道兩家賑災,佛家幹脆又將郫縣錦江右邊的一百畝土地送給元無極,連同上次送的駱駝堰一百畝多畝剛好連成了一片。


    想要換取元無極答應的國師一職,被元無極推說等忙完科舉一事再說。


    不過前前後後佛家已經給元無極進獻的田產和各種物資價值萬金,使得道家十分緊張,給蜀王府裏送來一些奇珍異寶,還說是張天師過些日子將親臨成都拜見蜀王。


    元無極剛好也有了回旋的餘地。


    將那些奇珍異寶在舅舅那裏換了四千多兩銀子,恰恰解決了王府的窘境。


    還沒等沈青柳高興起來,新成立的難民署兩個官員拿著條子來取走了三千兩,方知元拿著條子說是王爺要在難民營裏置辦學堂又取走了一千兩。


    看著剩下的一百餘兩銀子,沈青柳快要留下淚來。


    那知崔繯柔和公羊覓英就找上門來,說是王爺答應給她們五百兩。


    ……


    兩個小丫頭奪走了剩下的銀子,留下一身腳印子留著淚水的沈青柳。


    這是王爺幹的事嗎?坑死個人啊!


    所以這次元無極出門,沈青柳死活不遠跟著。


    說不得那裏花錢,又想起他這個口袋裏能跑馬的官家來。


    元無極早早下了車駕,隻帶著一隊鐵衛,朝著難民點走來,崔繯柔、公羊覓英和葛氏姐弟,也跟了過來。


    不過一路走來,看到用破木板、茅草搭建的屋子裏穿著破破爛爛的難民,麵如菜色,無力地靠在大石上曬太陽,元無極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


    到處是爛泥潭和汙漬,甚至看到路上還看到幾個成年男子大咧咧地站在河邊撒尿,河邊到處是屎溺,臭氣熏天,把幾個女孩子羞氣的滿臉透紅。


    侍衛隻得趕緊前去驅趕,竟驚動了蘆葦蕩中的幾隻野狗,猛地竄了出來,衝著眾人吼叫。


    元無極順著野狗竄出的方向看去,竟看到兩三具被野狗啃食了一半的人屍。


    幾個女孩子嚇得躲在了侍衛後麵,幹嘔起來。


    快到火神廟前,聽見郎朗讀書聲音:


    天玄地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雲騰致雨,樓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


    元無極方才臉色稍霽,但看到僅有一根獨木橫在一丈多寬的河流上,下麵水流不是太急,但目測也有半人多深,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過聽著讀書的聲音,微微點頭。


    這個時候,三個身穿圓帽官服的官員從隊伍後麵急匆匆趕了過來,見到元無極慌忙跪倒,正是郫縣縣令趙駿和籌辦難民營的蜀郡兩個官員顧逸和譚菲。


    元無極瞥了三人一眼,沒有搭理,幾步走過獨木橋,往學堂走進去。


    眾人趕緊跟上。


    葛氏姐弟倆也在侍衛的幫助下,渡過獨木橋。


    三個官員不知是心慌還是腳滑,撲通幾聲掉進河中,但無人理會,隻得連滾帶爬,順著河道走了上來,全身沾滿汙泥,滴滴噠噠的站在學堂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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