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穿上小鳥帶來的晚禮服和水晶鞋來到王宮,她的美麗令所有人驚歎不已。


    王子立即上前挽著她的手,整晚都隻與她跳舞。


    而每當有人要邀請灰姑娘時,王子總是說:"這位小姐正在與我跳舞。"


    突然,無數的煙火緩緩墜落,午夜12點的鍾聲敲響。


    灰姑娘掙脫王子的手,急匆匆地跑回家,換上那件破舊的小外套。


    一切又恢複成原樣——


    《灰姑娘》


    快樂的時間太少,未曾開始已經落淚。


    第十一幕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看見過金熾妍。可是心裏卻越來越不安,仔細想想,又不知道究竟為什麽。


    佑承倒是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還是一貫地吊兒郎當,每天以我的腳傷為由禁止我參加女籃訓練,卻硬把我留在男籃的訓練場旁看他練習。


    今天的訓練內容是分組對抗賽,佑承所在的組明顯實力稍強。臨近終場時,他們已經領先了近20分。


    "飛機坪,學著點。"


    以時間推算,這一球應該會是本場比賽的最後一球,佑承一邊靈巧地擺脫對方的防守,一邊還不忘朝我炫耀。


    "別高興得太早,小心被斷球。"看到他周圍防守隊員虎視眈眈的眼神,我忍不住提醒他。


    他得意地斜起嘴角,眼中的藍色光芒狡黠地一閃。身形一轉,就以一個隱蔽的假動作騙過了對方的防守,全速切入籃下,在另兩名對手的防守空檔中投籃得分……


    "怎麽樣?飛機坪,帥吧?羨慕吧?"比賽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場邊來朝我炫耀。


    我卻在發呆——


    剛才的動作……很熟悉……但是以前的確沒有見到別人用過……


    不可能有人用這樣的動作,因為,那根本是錯誤的動作,漏洞明顯,極容易被有經驗的對手斷球。


    佑承難道沒發現這個大破綻嗎?


    "飛機坪,崇拜我不用這種表情。"佑承伸出三個手指在我眼前晃。


    "佑承,你剛才做假動作時的手形好像是錯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他。


    他剛才還笑得四季如春的臉馬上轉入嚴冬:"你懂什麽!"


    什麽語氣嘛?好歹我也是女籃的金牌後衛耶!!!


    "我當然懂啊,那樣的動作隻是看上去比較帥罷了,我小學畢業前也一直用那種錯誤動作的,還教我們家附近的小孩也都用這種姿勢……"


    "飛機坪教人打籃球——"他裝出受到很大刺激的表情,"毀人不倦!"


    他怎麽這麽說?!我才不過指出他一個破綻而已嘛,犯得著這樣打擊我嗎?


    於是,我不服氣地用事實回敬他:"我9歲的時候已經在教附近的小孩打籃球了,我家附近那個公園裏的籃球場,每天下午都有n多小孩在那裏等我……"


    "9歲?公園的籃球場……"佑承忽然打斷我的話,直直地望著我,眼睛越瞪越大。


    "等等。"他僵硬地瞪了我半天,終於回過神來,朝我丟下一句話就往休息區跑。


    怎麽了?公園的籃球場跟他有什麽關係嗎?


    片刻之後,他又重新跑回我的身邊,把手伸到我麵前。


    在他攤開的掌心裏,是個籃球形的鑰匙扣,不過已經很舊了,而且隻有一半,裏麵好像還嵌著什麽,應該是照片吧……


    我仔細盯著那半個鑰匙扣看了老半天,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驚叫——"啊,這張照片裏的人不是我嗎?!!"


    我一把奪過那半個鑰匙扣,對著嵌在裏麵的小照片看了又看,越看越覺得像……而且,這個鑰匙扣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在哪裏呢?


    在哪裏???


    ……


    "媽媽,我的鑰匙扣到哪裏去了?"剛搬到新家的我在大包小包裏拚命翻找一個小小的籃球形狀的鑰匙扣。


    "那個啊,昨天晚上你玩回來就隻剩下半邊了,我看著沒用就扔了。"


    "媽媽,你怎麽這樣?那可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啊!你要賠給我,不然我……不然我……"


    我像唱機卡碟一樣重複著"不然我"三個字,拚命在大腦中搜索要挾老媽的理由。


    "好吧,我看你垂涎我這個手鏈已經很久了,就拿它做補償吧。"媽媽褪下她戴了很多年的紫水晶手鏈,戴在我的左手腕上,神情似乎有些憂傷。


    "這次別弄丟了。"媽媽看這條手鏈的神情就像在凝視她最親愛的孩子。


    "嗯!"我重重地拚命點頭。


    哈哈,我太高興了,心思全部集中到這條漂亮的紫水晶手鏈上,很快就把那個舊鑰匙扣忘到爪哇國去了……


    "我記起來了,這的確是我的鑰匙扣。9歲那年我們家搬家,我媽說我前一天晚上出去打籃球,回來就隻剩下一半了,她覺得沒用了就扔了……"我疑惑地望著佑承,"它怎麽會在你這裏?"


    他卻答非所問:"搬家的前一天晚上,你是不是教過一個小男孩打籃球?"


    "這麽多年的事情我怎麽記得?"


    "你必須記得!"他忽然抓住了我的雙肩,很激動的樣子。


    我必須記得?可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啊……


    等等,好像真有這麽一件事耶——


    記憶之書翻回到9歲那年——


    "菲菲,明天就要搬家了,你還跑出去打球啊?"


    吃過晚飯,我抱起籃球正要出門,老媽在廚房裏發話了。


    "媽,我玩一會兒就回來。"


    我關上門,一溜煙向附近的小公園跑去。


    那裏有一個小型籃球場,我幾乎每天都要到那裏去打球。


    路燈很亮,籃球架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咦?影子裏好像有個黑乎乎的東東耶。


    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走過去一瞧,原來是個蜷成一團的小男孩,他把頭埋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地坐著。


    "嗨。"我走過去推推他,"在這裏睡覺會感冒哦。"


    "不要你管!"他抬起頭,黑漆漆的瞳孔充滿怒意,"可惡的女人!"


    好凶的小孩,看起來好像跟我差不多大吧,居然這樣叫我,剛才真不該關心他的。


    不過,他可是第一個初次見麵沒有把我的性別搞錯的人耶,我立馬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居然看出我是女孩子了,我好高興!"


    "瘋子,走開!"他皺起眉頭推開我,臉上紅紅的,像充氣的小氣球一樣氣鼓鼓地看著我。


    終於看清他的臉了,微紅的白淨小臉,烏黑的眼睛躲在柔順的額發後忽閃忽閃,瞳孔裏似乎還有些微弱的藍色光芒。嗯,蠻有帥哥的潛質嘛。


    "心情不好啊?"我試探著問。


    "……"他不理我,但是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手裏的籃球。


    嗬嗬,想玩就說出來嘛。


    我拉起他的手跑到場地中央:"那我們來打球吧。告訴你哦,打籃球可以忘記好多好多不開心的事情哦。"


    這一次他沒有拒絕,跟我很開心地玩了起來。


    "你從幾歲開始打籃球的?打得不錯嘛。"


    "我第一次打。"他天真地看著我,一絲驕傲從眼中滑過。


    什麽?第一次打就這麽熟練!這小子一定是為了現拽才故意這麽說的吧。


    "咳咳,原來是第一次打啊,那就難怪了。"


    我從他手上拿過球,盡量裝出很拽的樣子為他示範:"你剛才的動作好醜哦,明明這樣做才帥嘛。"


    哼哼,我要好好殺殺他的銳氣!


    "可是這樣拿不穩球啊?"


    嗬嗬,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不過,還是要自圓其說才好:"你練少了嘛,想耍帥哪能那麽容易?"


    小子,回去練幾年去吧,哈哈。


    "耍帥?"他好像很驚訝,"打籃球是為了耍帥嗎?"


    哎呀,被他點中死穴了。


    雖然我自己常常因為打籃球的動作太帥被mm追得滿世界跑,但其實我非常非常鄙視為了耍帥而打籃球的人!


    不過,話已出口,自我否定還是很丟麵子的,所以,我現在隻有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走為上計:


    "呃,這個嘛……我要回家了,你也趕快回家吧。"


    "我不回去,我要打球,剛才那個動作我還沒有練會。"


    天哪,他居然當真了。


    可是,我可不要在這裏陪他練:"哦,那我把籃球借給你,明天這個時候我再到這裏來陪你玩吧。"


    緩兵之計,嗬嗬,緩兵之計!


    "真的嗎?"他眨著黑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我。


    "當然說真的啦!不信我們打勾勾!"說著,我伸出了小指。


    "你不可以騙我哦,打勾勾!我一定會為你好好練習籃球的!所以,你也要一直一直陪我玩哦。"他鬆開我的衣角,將小指勾到我的小指上……


    我當然不會騙他啦,我心愛的籃球還在他手上呢。


    不過,興奮過度的我倒是真的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二天,我們家就搬家了,去了另一個新鮮而又陌生的城市。


    而我,也早把這個約定忘得一幹二淨……


    "難道……你就是那時的那個小男孩???"我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佑承一遍。


    他的眼睛還是像從前一樣,純淨的黑中帶著微微的藍,仔細看看,的確是很像啊,我以前怎麽都沒發現?


    原來我跟佑承小時候就見過麵,可是我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我找了那麽久的人——竟然是你!!"他猛地抱住我,緊緊地把我摟在懷裏,好像是第一天遇見我似的!


    這麽說,佑承一直在找的小時候約定的人就是我嘍。那金熾妍是怎麽回事?


    腦中突然閃現出那天在籃球場上的情景——


    跌倒在我旁邊的金熾妍,好像也受了傷,抱住膝蓋一臉痛苦的表情。咦?她的身後好像還掉了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安佑承推開金熾妍的隊友,在她麵前蹲了下去,撿起了那個亮晶晶的東西……


    難道,那個亮晶晶的東西就是鑰匙扣?


    難道,佑承當時就是看到那個鑰匙扣而誤以為金熾妍是小時候約定的人?


    難道,這從頭到尾都是金熾妍精心設計的陰謀?她在冒充小時候的我,並且利用這一點接近佑承、得到佑承……


    她真的僅僅是因為喜歡佑承才不惜使用這麽卑劣的手法嗎?為什麽我心裏總有種隱隱的感覺,事情並沒有表麵看來的這麽簡單……


    眼前又出現那個被我燒掉的舊籃球……難怪當時會有熟悉的感覺,正是因為那是我當年借給佑承的那個啊。


    他竟然一直保留著,還那樣重視……


    我好像又看到燒籃球那天他憤怒又心痛的表情,心重重地一顫……


    從來不曾想到,我竟是他如此珍視的人,滿滿當當地占據了他八年所有的記憶……


    "安佑承。"教練好像已經在我們身後站了好久了,其他的隊員也是一副熱鬧看得正爽的表情。


    "教練,有事嗎?"


    "出國留學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不用考慮,我不去。"


    "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畢竟機會難得。你知道……"


    "教練,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先走了。"佑承說完,披上外套,拉起我就走。


    "佑承,剛才教練說出國留學……"到體育館外,我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我沒興趣。"他一句話輕輕鬆鬆打斷我的疑問。


    "可是,我聽說這種機會是很多籃球選手都夢想得到的,你這樣輕率地放棄太可惜了。"


    "哦?可惜?"他停下來笑嘻嘻地看著我:"是很可惜,聽說國外的美女又美豔又主動,而且沒有一個人是飛機坪。"


    可惡,又用這件事來刺激我!


    "那你去啊,沒人攔著你!"


    "那可不行,我就喜歡飛機坪。"他一邊說一邊故意仰起頭來吹口哨,眼角還時不時朝我瞟一眼。


    "哦,對了,飛機坪,現在到約會時間了。"他抬起手腕,將運動腕表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們哪有定什麽約會時間?這家夥成天就隻會信口開河!


    "去約會吧。"他拉著我的手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吃完一頓大餐,又在公路上兜了幾圈,不知不覺,天就已經黑了。佑承帶著我來到天台。


    夜色中的城市好美啊!我不由得張開了雙手,想把眼前的景色抱進懷裏。


    "飛機坪,你一定沒有福氣見到流星雨吧。"他忽然從背後抱住了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如果待會兒有流星雨,"他的聲音在耳邊壞壞地響起,"你就可以許願不要當飛機坪啦!"


    又嘲笑我?!我正要轉身狠狠地給他一記國際黑拳,"鈴鈴鈴……"他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號碼,想都沒想就掛掉了,繼續緊緊地抱著我。


    在這個起風的天台,他就像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的心撲撲撲地跳個不停,這就是傳說中的"戀愛的感覺"嗎?


    "鈴鈴鈴……"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他的手機又響了。是誰呀?這麽急著找他?


    手機不停地響,像個奪命追魂的使者。


    佑承再也忍不住了,按下掛斷鍵後把手機塞回口袋。


    這時,一抹耀眼的光亮劃破了夜空。


    流星!真的是流星嗎?


    佑承伸手指著那光亮,故意裝作很興奮地說:"流星,我裴多菲不想再當飛機坪了!!!"


    "流星,你不要聽他胡說!"我急忙反駁他,同時虔誠地閉上眼睛許願。


    "其實當飛機坪也不錯啊!"他的笑聲聽起來格外欠揍,"飛機坪,你看清楚那顆流星的樣子再許願ok?"


    什麽?他難道又在戲弄我嗎?我慢慢張開了眼睛……


    哇!在這一瞬間,一顆顆流星衝天而起,不,不是流星,是燦爛的焰火!它們在空中劃下了美麗的弧度,錯落出一片流光溢彩……


    "哇,好漂亮的焰火,我已經好久沒看到這麽漂亮的焰火了!"


    他得意地嘴角上揚,剛要進行一番自我吹捧,"鈴鈴鈴……"該死的手機鈴聲又一次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到底是誰,三番五次地找他?如果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為什麽佑承就是不肯接電話呢?


    佑承不耐煩地掏出手機,直接摁下了關機鍵。


    我微微笑了。


    也許我真的有點自私,在這樣的夜晚,我所希望的隻是時間可以停留,可以讓我們靜靜欣賞這隻屬於兩個人的焰火,不受任何幹擾……


    突然!我驚呆了!


    時明時暗的焰火竟然像事先約定好了似的漸漸起了變化,慢慢地排列成幾個英文字母——


    iloveu!


    一刹那間,我所有的呼吸都停止了!


    我轉過頭去,怔怔地看著佑承的臉,他正聚精會神地凝視著夜空中忽隱忽現的字母,晶瑩的瞳仁伴隨著騰空的焰火時明時暗。


    然後,他的嘴角揚起了微笑,幸福而執拗的微笑,那麽驚心動魄俊美非凡。


    原來,這是他用心營造的一場美麗。


    我體內的血液奔湧,幸福的奔湧……


    這一刻,我卻又突然開始害怕。


    如果有一天,我的世界裏不再有他,我無法想象自己會有多麽孤單無助,就像那些被沉沉夜色無聲吞沒的焰火。


    我們的幸福,會不會隻是一場華麗而虛無的焰火表演?


    "飛機坪,你這麽花癡地看著我幹嘛?"他把臉湊近我的鼻尖,狡猾地壞笑,"小心我像這些焰火一樣,嗖地一下升空不見哦。"


    "你真的會嗎?"明知道是一句玩笑話,我怎麽會這麽介意?


    他一怔,隨即開始肆無忌憚地笑:"放心吧,我會帶上你的,你在哪裏我就一定在那裏。"


    "嘩——"又一簇焰火點亮了夜空,我清晰地從他的眼中讀到了認真。


    隻是很奇怪,看完焰火回來後頭居然一直隱隱作痛,到了第二天早上竟然連右眼皮也開始莫名其妙地跳個不停。真不知道怎麽搞的?


    然後,我就聽到了一些議論:


    "你們知道那個老是和安佑承在一起的漂亮女生嗎?"


    "哦,就是那個叫什麽金熾妍的嘛,那女人很惡毒的。她怎麽啦?"


    "她昨天晚上一個人去酒吧,好象還是她生日,去等安佑承,安佑承沒去,她就一直等一直等,然後就喝了很多酒,然後就被一夥流氓架走了……"


    "然後呢?然後怎麽樣?"


    "笨蛋!一個漂亮女孩子被一夥流氓架走了,你說還會怎麽樣?"


    "哦,我知道,現在很多人都在傳這件事耶,她還真是慘!不過活該,反正那女人也做了很多缺德的事,這下虧大了,估計那些喜歡安佑承的花癡都在幸災樂禍了,哈哈……"


    "什麽叫活該啊,這全是安佑承的錯!真看不出他是這麽冷漠無情的人,以前還以為他隻是表麵上玩世不恭,沒想到這麽花心,一看到金熾妍就馬上把文素姬甩了,文素姬到死他都沒去看一眼;現在他跟裴多菲在一起,連理都不理金熾妍。你想如果他昨晚去了,金熾妍會這樣嗎?"


    "就是……"


    我整個人都懵了。


    突然想起昨晚佑承一次又一次響個不停而他卻不肯去接的手機,那肯定是金熾妍打來的吧?


    其實我早該猜到的,照大頭貼那天,金熾妍曾經邀請佑承參加她的生日party,昨天晚上,她一定是想做最後的努力……可是……


    那個時候的她,一定很傷心吧……而且,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苦苦等待來的是那樣悲慘的結局……


    而我和佑承,卻陶醉在漫天綻放的煙花中……


    鋪天蓋地的寒冷向我壓來,帶著痛心的抽搐……


    如果我不是有點自私地討厭任何幹擾,如果我能夠好言地勸佑承接電話,如果佑承去了金熾妍約定的酒吧,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坐在和佑承約好吃飯的餐館裏等他,心裏的抽痛始終無法撫平……


    "飛機坪,沒有等得不耐煩吧?"佑承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卻突然覺得非常遙遠。


    "你怎麽啦?聽到我的聲音激動得說不出話啦?"他在我眼前晃動著他修長的手指。


    "佑承,你知不知道,金熾妍出事了……"


    "知道,我聽說了。"他的神色流星劃過般地暗了一下,然後慵懶地往椅背上一靠,隨口答應道。


    這……就是他的反應???這麽大的事能夠給他帶來的就隻是這樣一個冷漠的不屑???


    無論金熾妍的性格有多麽的差勁,無論她做過多少欺騙他的事情,無論他到底喜不喜歡她,他們畢竟在一起過那麽長一段日子……


    而且這一切還是因為他才造成的……


    "可她昨晚一直在酒吧等你,她是因為你才出事的!!"無法忍受他這樣的表情,令我想到他曾經也是這樣傷害我。


    "我有叫她等嗎?"


    居然是這樣輕鬆這樣不負責任的一句話?!


    這是我認識的那個安佑承嗎?!


    昨天是金熾妍的生日啊!他明明知道的,可依舊對她不理不睬。


    其實,金熾妍的要求真的很簡單很簡單啊!隻要他接她一個電話,安慰她一句,她就不會那麽傻地跑到酒吧買醉,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現在是她最無助最難受的時候,可他居然還沒有要安慰她的意思?他居然還以旁觀者幸災樂禍的眼神來看待這件事?


    天!還有比這更無情更冷血的家夥嗎?


    以前對她那麽嗬護有加的佑承,怎麽可以一下子就變得這麽冷淡?


    僅僅因為他找到了我,僅僅因為我才是那個他一直尋找的人,他就可以對周圍的一切漠視不理,甚至對一個女孩最後的尊嚴冷嘲熱諷!


    我瞪著安佑承,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飛機坪,你什麽時候這麽悲天憫人了?出去曬曬太陽吧。"他不由分說地拉著我走出麵館。


    剛走出店門,我就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生氣,用力甩開他的手,狠狠地瞪著他。


    他依舊斜著嘴角微笑著看我,但是笑容越來越冷。我已經從他微藍的眼睛裏看到了壓抑的暴風雨。


    "安佑承!!!你怎麽可以這麽無情?!金熾妍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還無動於衷?!"


    他沒說話,把手放進衣兜徑直向前走去。


    天啊,居然還是一副無動於衷與他無關的樣子?


    這真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安佑承嗎?這真的是我一直深深喜歡著的那個人嗎?


    眼前仿佛忽然迷蒙出白色的霧氣,讓我無法將他看清楚……


    他那麽陌生,那麽陌生,陌生得讓我害怕……


    "安佑承,都是因為你她才會出事的!"


    "難道你一點自責都沒有嗎?你的心到哪裏去了?"


    我攔到他麵前,憤怒地朝他大聲地吼,聲音也開始顫抖起來。


    "我的心到哪裏去了?你可以找找啊……"


    他的聲音充滿了戲謔,無所謂的笑容混進陽光裏,卻隻能讓我感到更加透骨的冰寒自四麵八方襲來,好想哭……


    我突然又想起了素姬。


    如果他可以對她稍微熱情稍微體貼一點,如果他可以給她多一點溫柔多一點微笑,如果他不是那樣毫無在乎地一層一層往她心上撒冰霜,她是不是一定可以陪我看到今年暖春的櫻花綻放?或許明年的也可以,甚至後年,大後年……


    現在,又輪到金熾妍了,她為了等他,遭遇了人生中最悲慘的事,可他居然還是這樣一副態度……


    他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為什麽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為什麽隻會一次又一次地讓愛他的女生傷心難過、心碎絕望?


    不!!!我不要他這樣,不要……


    淚水狂亂而出,將我的世界淹成一片漆黑……


    但我還是拚命抑製著渾身的劇烈戰栗,冷冷地對他說:


    "我今天終於知道了,你根本就沒有心!!"


    然後,我轉身就走。


    我不想看到眼前的這個人了,我想暫時地逃離他,不是因為已經絕望,不是因為已經厭惡,而是心痛,撕裂般的心痛。


    不想再看到他的臉,不想再看到他臉上這種陌生得可怕的表情,多看一秒都是折磨……


    我不恨他,我恨我自己。


    我恨我自己明明那麽喜歡他卻不能帶給他快樂,我恨我自己明明那麽喜歡他卻不能讓他改變,我好沒用……


    可是,我沒有能走掉,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將我拉到了可以數清他睫毛的距離。


    "和我在一起,你後悔了?"他的呼吸在我臉上惱怒地綻放。


    "隻是……覺得……累……"


    "累??你竟然覺得累?"他居然發出那樣輕蔑的冷笑,我的心驟然冰凝。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衝他失控地大叫:


    "是!!我很累很累了!我時時在擔心自己會像素姬或金熾妍那樣惹你不高興!我時時擔心自己會像破衣服一樣被你甩掉!!!"


    "這麽說來,你是在害怕吧?你害怕自己會成為第二個文素姬或金熾妍!"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我,聲音在空氣裏冷笑著抖動。


    不是的,不是的!他明知道不是這樣的,他為什麽要這麽說?他為什麽要誤解我的意思?!


    我如果害怕,當初就不會在那麽多人麵前告訴他我喜歡他;


    我如果害怕,就不會在大雨中拖著受傷的腿苦苦地等待他赴約;


    我如果害怕,就不會獨自一人前往被濃重暮色簇擁著的普琳絲海灣找他……


    可是麵對這樣的他,我的喉嚨卻被生生地卡住了一樣,無力發音,怔了半天,才終於噎出兩個字:


    "再見……"


    "我不要你說再見!!"


    他突然翻轉我的身體,扳住我的麵頰,重重地吻上了我的唇。


    我怔住。


    他的吻那麽霸道,那麽用勁,不含一絲溫柔,瘋狂得似乎要吻到我的心髒上去……


    我快要窒息了……


    他是在懲罰我嗎?


    不!我不要!!!!


    我開始掙紮,用力地掙紮。


    "放開我!"


    我拚命閃躲他的唇,聲嘶力竭地喊叫:


    "放開我!!!放……開……我!!!!"


    他卻更加用力地吻我,恍若要吻到我的靈魂我的生命裏去……


    扳住我臉的雙手仿佛要將我皮膚下的骨頭捏碎,他的唇灼熱如火,我幾乎要整個焚燒起來……


    一股腥甜浸染了我的唇舌,在四唇間蔓延,是我把他的嘴唇給咬破了,和著我的淚水,四處泛濫,冰涼,又滾燙……


    他沒有停止!


    他沒有半點要停止的意思!


    他絕望地扳著我的臉,絕望地吻著我……


    我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他緩緩抬起頭來,聲音沉鬱得恍若沒有一絲光亮的夜:


    "原來……你真的不喜歡我……"


    不!!!不是的!!!!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啊……


    正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想你的世界一直隻有自己孤單單一個人;


    正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想你永遠隻在乎自己,對周圍的一切漠視不理;


    正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想你隻會用極端的方式解決問題,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佑承,這一切,你都知道嗎?


    可是他聽不見我心裏的聲音,他絕望地轉身,起步,漸離,最終消失在冰冷的陽光裏……


    我僵立,如同抽離靈魂的冰冷軀殼,在熙來攘往人來人往的鬧市中心顫抖,戰栗,搖搖欲墜,直至重跌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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