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內。


    紫衣仙君脫下大氅,身上出了一層薄汗,汗水貼合在肌膚上。小腹下三寸處的反應一覽無餘,他隨手一揮,博古架上的玉瓶瞬息化為齏粉。


    整個人癱軟在窗榻邊,窗外是一大片梧桐林。積雪初融,從樹幹上化為一灘冰水,砸在地麵上,累了一地淺灘。


    化雪日,四周的空氣冷的令人直打哆嗦。


    而此刻窗邊的紫衣仙君,額頭上的熱汗卻越來越多,他難耐的解開最上一顆盤扣。


    被紫衫衣領包裹下的肌膚,燙的嚇人。


    他們男子禁不起調撥,尤其是純陰之體的女子,距離近尚且能令男子產生反應,更何況那□□熏心的女子用膝蓋頂上了他的小腹。


    胸膛處聳動的軟綿觸覺、小腹灼灼的熱度消失不去。


    紫衣仙君難堪的伸出手,撥開裏衣,伸手探下,手指顫顫巍巍握住羞恥,翻出《禦女心經》續頁。


    其上白花花男女,姿勢駁雜。


    他閉了閉眼,羞憤的將之合上。


    薄唇微抿,歪倒在窗塌上,粗重喘息,清冷冷的呼吸間染上灼灼溫度,默念那卷般若經:“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


    夢澤挺著肥碩的身子,坐在練功房外。


    赤青色的大眼如鐳光一般來回掃視季君竹。


    “監視?”季君竹雙手抱胸,挑眉道。


    “就你……也配!”夢澤氣的炸開毛發,一屁股從地上坐起來。


    冷笑道:“本座不過想來看看,你這等妖女,究竟使了什麽法子,誘得仙君護著你。”


    季君竹低下身,凝了它一眼:“那你看出來了嗎?”


    距離近,她身上氣息噴撒在它的鳥臉上,夢澤撲棱著翅膀飛遠了些,怒罵道:“大膽,好色!無恥!”


    季君竹掏了掏耳朵,上上下下打量了眼肥鳥龐大的體型。


    挑逗的看了它一眼,吊兒郎當道:“你家住在琉璃幻境嗎,壁畫這麽多。”


    “你!!!”夢澤氣的火冒三丈,反了天了,這該死的新弟子,竟然敢對它口出不敬。別以為他聽不出來壁畫是何意。


    當年季主在的時候,嫌棄它嘮叨,偶爾會隨口來上一句……


    “夢澤啊,你應該出生在琉璃幻境。”


    “咦?為什麽?”


    “因為那裏壁畫多啊,你壁畫這麽多,去琉璃幻境往後都不會寂寞……”


    夢澤抬起長長的牙喙,齒尖泛著鋒銳的冷光。想著就這等出言不遜的弟子,竟然能將主人蒙蔽,心口鼓脹的鬱悶之氣,將發不發。


    此生除了季主能如此汙蔑它夢澤爺爺,還有誰敢罵過它壁畫多?


    等會兒……


    壁畫!咦!!!!!


    夢澤倏然睜大眼,眼球恨不能掉出來。


    它翅膀發顫,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


    夢澤聲音發抖,卻強行克製著激動,低垂著頭,迂回問道:“壁畫是什麽意思?”


    季君竹好笑的看著氣的發抖的青鳥,雙手抱胸道:“壁畫的意思呢,就是話多,嗶嗶叨叨沒玩沒了。前輩您身為一隻有格調的鳥兒,通身冷豔的氣度會因此大打折扣。”


    沒能意識到自己即將掉馬,季君竹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方才被蠢鳥壞事,她恨不能上手一通狠揍。


    熊孩子不好好教訓,它能翻天鬧騰。


    季君竹尋思著,當年自己好歹也渡化過凶獸夢澤,五百年不見,這隻鳥兒無法無天,不出言教訓一二,總覺著心中不妥帖。


    手指撚了枚癢癢符,季君竹好整以暇的站在夢澤身前,就等著蠢頭蠢腦的青鳥上前反撲。


    哪裏知道它一動不動,卸下一身敵意。


    長長的牙喙本是對著她麵門,這會兒聳拉著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地麵。


    “你……這個世界上隻有季主對我說過壁畫二字,這已是第二次了。”


    夢澤沒有抬起頭,鳥聲嘶啞:“五百年前我曾是個凶獸,手刃了無數負心女,直到有一日,我冤枉錯殺一女。因此即將墮魔,季主對我說……”


    夢澤倏然抬起頭:“她說,木已成舟,我能做的是為了她救下株洲城百姓。可是當年之事已成心魔,分辨不清道理。你可知季主對我做了什麽嗎?”


    季君竹半垂著眼皮,心道糟糕。


    前方夢澤赤青色的眼睛中暈了一層薄霧:“那晚她帶著主人與我,一同去了楓葉山,我們爬了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她指著黑夜中的星空說,人固有一死,卻不一定是消失無蹤,指不定換種方式又活了。天空中偶有流星,若對著流星許願,死去的人或許哪天就會站在你的麵前同你說話。”


    “人死怎麽可能複生?又不是奪舍。”


    季君竹幹笑道:“前輩,你切莫輕易相信,你口中的季主指不定當時為了安慰你,胡說八道,權宜之策。”


    “所以……季主你是為了安慰,才說了當年那一番話嗎?”青鳥不為所動,一字一頓反問道。


    它赤青色的眸子一錯不錯的盯著她,身形一閃,叼出她指尖隱藏的那枚癢癢符。


    符籙上用符文刻畫著一隻憨態可掬的青鳥。


    夢澤將符籙放在翅膀上,吸了吸鼻子,淚眼汪汪:“癢癢符隻有季主、我、主人三人知道,您還不願承認嗎?”


    人證物證俱在,人間尷尬。


    莫名奇妙掉馬,季君竹心底複雜,恨不能將自己嘴剁了。


    她張了張嘴,本是打算拒不承認,視線對上夢澤那雙委屈的獸眼。


    歎了口氣,扯著唇,低聲道:“夢澤你信我,當年那話確實是忽悠你的。”


    青鳥被欺負了五百年,哇的一聲哭出來,聲音又傷心又激動,又難過又悲憤。


    鳥臉落下兩排淚水,很快腳邊便累了一塊淺灘。


    擔心哭聲引來祁琰昱,在夢澤麵前掉馬也就罷了,若是……


    季君竹小心翼翼的關上練功房門,隨手撕破一枚隔音符。


    上前兩步,遞給夢澤一枚帕子,好聲好氣安慰道:“好好好,我認,別哭了,祖宗,你小點兒聲啊。”


    第30章


    夢澤在練功房流了好一會兒淚, 眼睛都哭腫了。


    一人一鳥半晌才安靜的坐在蒲團上。


    季君竹從儲物戒中尋了兩片消腫的半夏葉,覆蓋在它的鳥眼上。


    嚇唬它:“你瞧瞧,眼睛若是哭腫, 就更不美了。”


    夢澤伸手捂住臉,按壓住葉片, 分開兩根手指,隻露出大腫泡眼睛。


    可憐巴巴道:“五百年不見,我……我就是傷心。”


    青鳥頭上一根呆毛耷拉,似乎怕被人看出它此刻腫脹的眼睛, 躲躲閃閃背過身。


    季君竹眼底蔓了絲笑意,伸手揉亂夢澤柔軟的羽毛。


    柔聲道:“好了,別哭了。同我說說這些年, 你與……師尊的事情吧。”


    師尊?


    夢澤大腦袋打了個結, 不太聰明的看向季君竹,赤青色的眼睛內多了絲急切:“您往後萬不能再叫主人師尊,亂……亂……倫如何是好?不行,我得去告訴主人您回來了,是五百年前的魔尊季君竹啊, 讓他老人家趕緊將您趕出師門。”


    夢澤火急火燎的直起身,撲棱著翅膀, 就要衝出門外。


    季君竹嚇的一個趔趄,眼疾手快擋在夢澤身前。


    板著臉道:“坐下!”


    她祭出神識,渡魔期老祖的神識威壓,即使祁琰昱在此也是無法反抗, 更何況夢澤。


    小肥鳥頭皮發麻,軟著小腿,一屁股跺在蒲團上。


    它委屈的撇了撇嘴, 一泡眼淚蓄積在眼眶中,委屈的又要留下淚來。


    季君竹無奈的蹲下身,視線與夢澤平齊。


    “夢澤,五百年後,現在的我可還是你心中尊敬的季主?”


    青鳥點點頭,張嘴就要表忠心。


    “既然如此,季主交代你辦的事情,你可還會應?”


    夢澤毫不猶疑的點頭,挺了挺胸脯,斬釘截鐵道:“在所難辭。”


    季君竹勾唇淺笑,再次擼了把它頭上軟軟呆毛,嚴肅道:“我轉世重修之事,你埋在心底,絕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祁辭染,你可做得到?”


    “嗯!”夢澤想都沒想,支棱著大腦袋重重點了個頭。


    “一言為定!”


    夢澤遲緩的抬頭,迎著季君竹笑眯眯的視線,


    忽覺不對,它急迫的睜大眼:“為什麽不能告訴主人,季主,你不知道你死的這些年,主人比我更……”


    季君竹擺擺手,吊兒郎當道:“魔尊季君竹五百年前就死的連灰燼也沒了,如今我是陵城季家三小姐,你主人為高高在上的辭染仙君。我與他之間隔著天塹……”


    夢澤似懂非懂的垂著頭,赤青色的大眼內驚疑不定。


    一人一鳥在練功房內敘舊,正午十分。


    鼻端忽然飄來一陣靈米、靈肉的香味兒。


    季君竹吸了吸鼻子,低頭看夢澤:“這是……”


    “主人在灶房做靈食!他老人家好久沒有親自下廚了。”夢澤興奮的嚷道,長長的牙喙羞恥的流了一根銀絲。


    季君竹滿臉嫌棄的離它三步遠,笑罵道:“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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