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媽媽道:“老爺說他會替妙雲上心。”


    薑心慈心思沉沉地回了箬蘭院,等著何家人上門。


    何家第二天就來人了,何夫人帶著小郎君和滋補的禮品親自來的,說要探望黃妙雲,薑心慈直接婉拒,言談之間將何家人表達結親想法的話,都堵死了。


    何夫人自然不明白為什麽,眼見打聽不出來緣故,便轉而關心薑心慈的身體,薑心慈的態度這才親和了許多。


    兩人敘舊一番,何夫人在黃家留了有一個時辰,才帶著兒子離開。


    雖何夫人不知道薑心慈為什麽不願意與何家結親,但對方已經明確拒絕,她便隻好再另替兒子找尋合適的小娘子。


    京城就這麽大的地方,一來二去便傳到了世子夫人耳朵裏,兩個兒子在她膝下侍奉的時候,她正好與胡媽媽說到此事,儲歸煜與儲崇煜兩人都豎起了耳朵,手裏的筆都停了。


    世子夫人掃了正在替她寫“福”字的兩人一眼,問道:“怎麽不寫了?”


    兄弟二人相繼低頭,仍舊寫著字。


    儲歸煜眼神不見波瀾,雖說按照前世軌跡,黃家不該拒何家的親,可這一世已經有許多事與前世不同,譬如薑心慈的病情好轉,和黃妙雲有關的事,就沒個準兒了。


    拒不拒親都無妨,何家與黃家注定結不成親。


    不過何家與黃家不成親也好,省得將來有些小麻煩。


    儲崇煜垂頭,抿著翹起的嘴角,腕上力道加重,一個“福”字寫的精神抖擻。


    他想著,定是他那句話起了作用。


    但凡她心中有她一絲一毫的地位,他便會緊緊攥著機會,百折不撓地往上攀爬,舍命摘下嶺上之花。


    .


    今年是個冷冬。


    入了冬月,天氣越見寒冷,下旬的時候,大宅子裏的人,能不出門的都不肯出門了。


    上回遊湖,成了黃妙雲這一圈兒青年男女最後遊玩的活動。


    黃妙雲風寒見好,一雙眼睛隻盯著箬蘭院和福壽堂,別的全不看。


    箬蘭院裏,薑心慈的病情越來越好,已經在接管內宅庶務,今年的年貨,是她督促著開始辦的。


    福壽堂的人更老實些了,像暗中蟄伏的白眼狼,張素華隻在逢“七”的日子出門,黃妙雲親自跟了一回,沒抓住把柄,張素華會的是個女人,便暫時歇著,隻叫木香那邊仍舊和張家老太太保持往來。


    眼見又要到冬月二十七,黃妙雲本想跟去看看,但是木香過來傳話說,這回尤貞兒也跟去了。


    黃妙雲便沒白跑一趟。


    張素華從來不在逢七的日子帶尤貞兒出門,說明尤貞兒也不知情,這回帶她去,肯定不會見什麽人。


    黃妙雲料的不錯,張素華帶尤貞兒出門,正兒八經拜菩薩去的。


    母女兩個到了寺廟裏,尤貞兒仿佛佛前最虔誠的信女,拜了兩刻鍾才舍得起身。


    離開大殿的時候,張素華挽著尤貞兒的手臂憂心忡忡:“……殺千刀的儲二,怎麽還不上門來提親。”


    她們空守著個價格不菲的玉如意,心裏越來越忐忑,急得尤貞兒也坐不住,要出門拜佛求一求心安了。


    尤貞兒心事重重,眉頭舒展不開,也有些著急,但她委實想不出來儲崇煜有什麽理由不娶她,便說:“……許是覺得配不上我,想等明年八月有了功名再來提親?”


    張素華切齒道:“那時候你都十六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他還真不怕你嫁給別人家了?”


    尤貞兒不知道,她又猜測:“會不會是世子夫人因為從前的事不喜歡我,所以不答應崇煜表哥的請求?”


    張素華更急,世子夫人那一關過不了,那才要命了。


    母女兩人七七八八猜了一大通可能,到底沒能猜到到底是怎麽回事,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張素華說:“等過了年後,他若還沒有動靜,逼他一把!”


    尤貞兒心動了,她們母女隻能被困在福壽堂,如今待遇也大大不如從前,年後周家小娘子就要過門,恐怕又要遭白眼流言,還不如搬出去住!可老夫人手裏沒有吐出丁點有價值的東西,現在就走未免太不劃算。


    倒不如像她母親說的,逼一逼儲崇煜,也逼一把世子夫人。


    那柄價值不菲的玉如意太招眼,沒有人不知道這是誰的東西。


    她有逼他的本錢。


    .


    臘月裏,黃家的日子過的熱鬧又安寧。


    但黃妙雲心裏還是怕得很,二月裏就是薑心慈的死期,縱使母親的病眼看著一日比一日好,她也不敢掉以輕心。


    她尤其提防著薑心慈的表妹陳惠青來探望。


    黃妙雲打聽清楚了一個關鍵點,薑心慈就是在薑家二老出事後,從陳家回來便不再出門。


    前一世也是在陳惠青來過之後沒幾天,薑心慈便蹊蹺離世。


    陳家人一定對她母親做了什麽。


    一直到臘月底,黃妙雲連過了兩個逢“七”的日子,跟了張素華兩次,又見她隻是與女人相會,漸漸放鬆了心思,安安心心過年。


    吃年夜飯前夕,儲家相邀,黃宜倩出的麵,不過這回她隻邀請了黃家人,沒有叫尤貞兒母女,她與張素華的關係,似乎從某個時間之後,便迅速冷淡了。


    黃妙雲不大想去忠勇侯府。


    可黃家是黃宜倩的娘家,黃懷陽到底還是要替妹妹將娘家的態度立起來,自然是應了儲家的邀約。


    薑心慈破天荒地答應了出門。


    黃懷陽知道後十分憂心,特地找到箬蘭院問胡媽媽:“夫人可撐得住?”


    胡媽媽回話說:“夫人好多了,應當無妨。”


    黃懷陽還是忐忑,他在風雪裏徘徊,問胡媽媽:“我……能不能進去看一看她。”


    明日赴宴,也終究是要相見的,今日先見不見的,其實沒什麽區別。


    胡媽媽回頭往院子裏望了一眼,梢間的窗外合得很緊,但看得見兩道模糊的人影,是薑心慈與黃妙雲二人在屋子裏依偎著。


    她說:“您想去就去,我替您傳個話。”


    黃懷陽腳步剛踏進院子,又收了回來,叫住了胡媽媽,說:“算了,算了,算了……”


    胡媽媽轉身,看著黃懷陽已經走遠的背影,回了梢間遞話。


    “夫人,方才老爺說要來看一看……”胡媽媽小心翼翼打量著薑心慈的麵孔,隨時準備止住話頭。


    薑心慈容色冷淡,握著黃妙雲的手,一絲不苟地在紙上描摹,漫不經心說:“隨他。”


    胡媽媽道:“……可又說不來,人走了。”


    薑心慈手腕微頓,放下筆,喝了口熱茶,也還是說:“隨他。”


    黃妙雲扭頭,凝視著薑心慈稍見紅潤的臉頰,問:“母親,父親……罪不可赦嗎?”


    薑心慈緩緩低頭看著黃妙雲,摸了摸她的臉頰,眼圈有些紅:“不知道。”


    他曾經是她最親密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沒赦免黃懷陽,還是沒赦免自己。


    黃妙雲心裏堵,她靠在薑心慈的肩膀上,想起了明天的晚宴。


    應該會見到儲崇煜吧。


    如果見到他,是不是要把上次在湖邊的一聲“謝謝”補上。


    雖然那金簪她再也不敢戴了。


    謝謝總是要說的。


    可她又真的好怕。


    怕他再為她區區一支金簪跳湖,怕他記得她寥寥三兩句好聽的話,怕他滴水之恩報以湧泉,也怕他將來權勢滔天,位極人臣。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哥哥弟弟的名字因為新的屏蔽詞,所以被和xie了,為了不全屏口口,現在改名叫做黃景文和黃景言啦。


    前文的暫時不改,章節太多改不動,抽時間再專門搞吧。


    -女主說不嫁給何,但是隻有女主母親知道,外人不知道啦,所以男主聽了世子夫人的話,誤以為女主要嫁給何。


    第68章


    黃妙雲到忠勇侯府吃飯的日子, 正好是臘月二十七。


    上午她特地叫人留心張素華的動靜,這回蹊蹺的很,張素華一反常態, 竟然沒有出門。


    臨出門前,黃妙雲隨同父母去福壽堂給老夫人請了安, 才知道老夫人病了, 張素華在跟前伺候著吃藥,脫不開身。


    黃懷陽當時便說要留下來伺候, 隻叫薑心慈帶著孩子們出門便是。


    老夫人抬手打斷他的提議, 道:“不用了,隻不過是頭暈而已, 你在這裏我就不暈了?該去就去。”


    黃懷陽也就沒再勉強。


    黃妙雲隨同父母出門, 她隻帶了留香, 留下了木香在家裏, 以防張素華天黑出門。


    雖跟了張素華這些日子, 沒見什麽異常,但今日不同,黃家人都有事, 她白日又麽出門, 若心中有鬼, 現在肯定急了, 興許會放鬆警惕路出馬腳。


    木香機靈,跟黃妙雲說:“門房那邊我都打點好了, 要是有什麽意外情況, 奴婢使人去侯府給您傳話。”


    黃妙雲放心地同父母親一道去了儲家。


    黃家一行人到儲家的時候,天□□黑,待進了儲家的花園, 天色幾乎黑透,原先搭戲台子的地方,擺上了煙花。今日當值的下人,在院子裏有條不紊地穿行。


    黃懷陽帶著哥兒去的正廳,薑心慈帶著黃妙雲去的暖閣。


    今兒儲家也沒請外人,基本上都是自家親戚,暖閣裏氣氛十分融洽。


    老封君仍舊不出席,世子夫人坐在主位上,受著左右追捧,她見了薑心慈大感驚喜,又因儲崇煜說過想娶黃妙雲,忍不住細細打量小娘子一番,眉眼始終含笑。


    開席前,世子夫人叫了兩個兒子過來給長輩行禮。


    黃妙雲是小輩,自然要起身與兩個表哥先後見禮,儲歸煜還是那副樣子,溫柔如玉,笑起來總是想輕柔的風。


    輪到與儲崇煜見禮的時候,黃妙雲低著頭,遲遲才敢抬頭,細聲叫了一句:“二表哥新年好。”


    儲崇煜抬頭,徑直對上她的視線,與從前過年沉默寡言的時候不同,他這次也回了一句:“妙雲表妹,新年安好。”


    黃妙雲看著他的眼睛,臉頰立刻紅了,有些慌張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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