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風吹入山穀撫上鄔從霜的心:“大夫人向來不喜歡我,又如何會想我。”


    “因為我同母親說,若尋不到你,這一生我便不再娶親,青燈古佛,了此餘生。”林元晏的聲音又輕輕傳來,像一隻小手,撓在她的心頭,“同我回去,好不好?你若日後想去遊曆,我便陪著你。”


    鄔從霜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她的臉迅速紅了,紅暈蔓延到了她的脖頸上,襯得衣服都是紅豔豔的。


    “好。”


    最後那句話應的,分外柔軟。


    ***


    陸後臨的馬車順利進入了北岱草原,這裏屬於北岱三十二部族的領地,三十二部雖然有各自的首領統領,但都屬於草原的子民,所以共同生活在這裏,劃分著各自的狩獵放牧地界。


    他們所在的區域屬於曦和部落領地,曦和的首領是與阿瑟同年的小王子,名叫餘察。他的父王剛剛過世,所以他便升為了新的首領。


    餘察早就知道阿瑟會經過他的領地,便立刻率領了部族的人前來相迎。


    阿瑟是準備將自己的兄長先安置在曦和部落,等岱族內的事情處理好了之後,再將他接回。


    餘察穿著一身狼皮衣站在風口處等待,他與阿瑟年紀雖相仿,但戾氣要比阿瑟重許多,而且他早早成婚,都已經有了一個兒子。


    看見阿瑟的隊伍遠遠到來,他立刻抽了韁繩騎馬前去:“阿瑟!”


    阿瑟放慢了速度,與他在草原上相聚。


    “阿瑟你這小子,個子倒是竄得快!”餘察下了馬,與阿瑟擁抱,他對待他十分熱情,“最近怎麽樣?你母親幫你娶親了嗎?”


    一見麵就問這種事兒,餘察是在阿瑟心上捅刀子:“你能不能不要提,追求我的女人多的要命,我隻是不想那麽早成親。”


    “多的要命你不娶親?三日前我生了一個兒子,可比你快多了。”


    “真的?什麽時候我去瞧一瞧。”


    “別等什麽時候了,就今日,你來我營帳,我帶你瞧瞧我的兒子。”


    兩個人熱情的交談著,餘察很快注意到站在阿瑟身後的兩名男子。


    其中一人他認得,是當年守在巫馬城,統帥五十萬大軍的天晉三皇子褚蒼殿下,他對褚蒼是十分敬佩的,這個皇子去其他住在宮裏的可不一樣,他和他們草原上的男兒一樣勇敢強壯。


    “褚蒼殿下。”


    第96章 從霜成婚


    天晉國皇城, 已登基為帝的太子褚承坐在書房的龍椅上。


    窗欞外有月光照射進來,投在他的身上,斑駁如同鐵籠一般籠罩他的碧金華服。宮內殿外, 安靜的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響都沒有,宮人太監的呼吸, 都盡可能的壓製微弱,怕稍有不慎就冒犯了天顏。


    帝王是孤獨的,自他坐上龍座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


    褚承其實並不喜歡這身衣服, 也不喜歡象征著帝王的金黃色,但他身上流著天晉皇族的血,注定要坐在這個位置上。


    書桌的側邊累著高高迭起的奏折, 其中一封是提到前三皇子褚蒼去往北岱草原一事, 據說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褚蒼已經成為了岱族首領阿葛比布最喜歡的王子,就連阿葛比布現在的王妃所生的二王子都比不過。


    他的手段一向了得,就算身上沒有天晉皇族的血,他也是一條龍, 落敗一時不過是龍擱淺灘而已。


    不知道北岱草原還能平靜多久,以褚蒼的個性, 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他在巫馬城都能蟄伏十年,那在北岱草原上呢?


    他的這個皇位能坐多久,或許一年兩年, 或許三年四年,褚承知道,褚蒼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褚承長長嗬出一口氣, 他取下另一份奏折查看,當看見上麵所寫的事時,原本垂著的眼眸微微睜開:“林元晏要成婚了?”


    是的,林元晏即將成婚。


    三個月前林元晏帶著鄔從霜返回了京都城。


    大夫人率領眾人來城門外迎接,看見了自己的兒子風塵仆仆這麽久就是為了將這個女人找回來,她在不願意,也隻能同意鄔從霜入門。


    婚期訂在農曆八月十六,正好在中秋之後,喜上加喜的節慶日,全家人又全部都聚在一起。


    成親那一日,林府上下張燈結彩、煥然一新,門前門外擁簇著無數人,有林府的親眷,也有前來湊熱鬧的百姓。他們都聽說了京都城四俊之一的林二公子要成婚了,娶的還是從前自己府上的丫鬟,都想瞧瞧這丫鬟到底生的有多美。


    眾人踮足觀看,遠遠一支嫁娶隊伍便款款前來。


    人聲鼎沸、鑼鼓聲喧,一人騎著白馬,身著紅袍喜服,頭戴金邊玉冠。兩縷青絲從從玉冠兩邊垂下來,順著漫天紅屑在天空飛揚……是新郎來了。


    緊隨其後的是敲鑼打鼓的樂隊,在樂隊之後一頂紅錦流蘇花轎正徐徐跟著,兩邊是揮灑著金箔花生喜糖的喜娘,前後更是有著數十人的護嫁隊伍,一路敲鑼打鼓,朝著林府正門駛來。


    “是林府二公子,今日的新郎官。”


    “怎生得如此俊俏,天啊,世上竟有這樣俊美的人。”


    “他的娘子怕是更好看了吧?否則怎麽可能會取一個丫鬟。”


    人群沸沸揚揚,他們看到的林元晏堪稱容貌天下一絕,更何況今日他身著喜服,紅衣黑發,姿態閑雅,翩若驚鴻,竟讓所有人都看得無法回過神來。


    “新娘入門,跨火盆——”


    有禮者站在林府入門處高聲喊道。


    眾人看到馬上的新郎牽著韁繩下了馬,然後起身走向了花轎。


    鄔從霜此刻坐在轎中,她頭上蓋著喜帕,能隱約看到一絲影子,卻看不到外麵的具體情形。她隻感覺到有一道光照射進來,有人掀開了花轎的簾子。


    然後她聽到一耳光聲音,溫柔的,如同前世她在樹下看見他時一樣:“霜兒,可以下轎了,我牽著你。”


    一雙修長的手伸了過來,這雙手漂亮極了,指骨分明。


    鄔從霜微微仰起頭,透過喜帕紅色的細線縫,他看到了轎外的林元晏,雖看不到他清晰的模樣,卻知道他此刻就站在她麵前。鄔從霜的脖頸脖頸都染上了紅色,她伸出手與他相握。


    新郎牽出了新娘,帶著她一同進入了林府之門,踩過火盆,進入正廳,隨後就是一係列的繁瑣禮儀,拜堂、致禮,鄔從霜重複著曾經做過的這些事情,卻又似乎更加陌生,更加繁瑣。


    前世她被抬妾時,林元晏也曾為她舉辦過類似的儀式,但更簡單一些,後來林元晏去世,她成了正妻,也隻是入了族譜而已,並沒有走這樣的流程。而而現在這一套一套的禮儀讓鄔從霜,她是真真正正成為了林元晏的妻子。


    拜完了堂,鄔從霜就被送入了洞房。而林元晏被留在外麵迎接客人。


    他一身大紅喜服,從前溫柔的臉上染了如花般盛開的笑容,更是俊美不凡,來往的所有賓客都感歎,這林府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才能生出這樣一個兒子,不僅容貌俊俏,才華更是橫溢。


    隻不過倒也是奇了怪了,當今新帝原本要封林二少爺一個官職,不知怎麽的卻被他拒了,說是日後要陪妻子遊山玩水,不能拘於官場內。


    因為這事兒外頭都傳這林二少爺是一個妻奴,眾人還想看看到底是什麽天仙美人能把林二少爺給拴住。


    此刻他們口中的“天仙美人”正坐在房中餓得兩眼昏花。鄔從霜掀開了喜帕想站起身摸點吃的,寶笙和針羽立刻攔住她:“少夫人,這些東西都是不能吃的,是房中的吉利件兒,你若吃了可就不吉利了。”


    “我都餓死了。”鄔從霜簡直了,以前她當通房被抬妾的時候都沒這麽麻煩。


    寶笙道:“香蕊已經去幫你拿吃的了,她知道你一定會餓。等會兒你趕緊吃完,我們再把盤子撤了,若是讓二少爺瞧見可就不好了。”


    “早知道就不回林府了,”鄔從霜抿了抿嘴,“還不如去外麵玩來的逍遙快活。”


    寶笙笑了笑,正說著,香蕊端著糕點和百合粥來了。她是悄悄端著盒子進來的,一來就把門關上:“快快,趕緊吃點我把盒子端出去,回頭省得被大夫人身邊的嬤嬤看見了還要罵人,她總說你不合規矩。這個不合規矩那個不合規矩,弄得好像這規矩一詞是專門為她設似的。”


    針羽接過了盒子打開,端出裏麵的糕點和百合粥遞給鄔從霜:“少夫人你先吃,我們去門外守著,若有人來了,就喊你。”


    “好。”鄔從霜立刻挑了一塊,美滋滋的塞進嘴裏。


    房內很快安靜了,隻有鄔從霜吃東西的聲音,她還吃的津津有味的時候,門卻在這個時候被輕輕推開。


    林元晏在前廳陪喝了一通酒,好不容易使計才脫身出來,想著鄔從霜一個人在房中,便前來看看,卻在推開門時看見鄔從霜已經掀開了喜帕,端坐在桌邊正吃著盤裏的糕點,手旁還有一碗什麽東西正喝得歡快。


    鄔從霜沒料到他會忽然進來,整個人僵硬了一下,忙擦了擦嘴:“我太餓了,就讓人拿了吃的來。”


    林元晏微微一笑:“你忙了一天,什麽都沒吃,是要餓的。我沒有考慮到,應該提前讓人給你備些吃的。”


    鄔從霜不知道為什麽覺得今天的林元晏和從前比更俊美了一些,紅燭照在他俊朗的臉上,就像晚霞的光。


    她飛快的垂下視線,不敢看他。


    林元晏以為她害羞了,臉上笑意更溫和起來。


    此時有喜娘從外麵走了進來,看見鄔從霜沒有蓋喜帕,連忙進來重新給她戴上:“少夫人這是怎麽的,喜帕得讓二少爺來掀,你怎麽能自己先摘下來。好了好了,其他人進來吧。”


    一大群丫鬟捧著各種東西紛紛進了來,鄔從霜仍由他們擺布著:先是撒了棗子,又是道了喜慶,之後拿出一杆秤,讓林元晏挑起喜帕。


    鄔從霜一直低著頭,無論是喜帕被挑起,還是讓她與林元晏喝交杯酒。


    林元晏聲音溫柔道:“迎娶正妻的婚嫁之禮就是如此繁瑣,你且忍忍,待禮儀都過去,屋裏便隻有你我二人。”


    鄔從霜的臉更紅了。


    等屋內的喜娘丫鬟完成了所有的步驟退出去後,整個屋子又變得十分安靜,隻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在房間裏穿梭。


    鄔從霜心髒砰砰直跳起來,她知道,林元晏即將揭開她頭上的喜帕。


    其實她兩世為婦,對林元晏已經十分熟悉了,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一世再嫁,她就像那些初嫁的姑娘一樣,又緊張又害怕。


    “霜兒。”


    林元晏的手伸了過來,卻沒有掀開她的喜帕,而是隔著它撫上了她的麵頰。


    他的手溫暖又細膩,從先他也曾這樣觸碰過她,這種感覺陌生又呼吸,陌生是這一世她與林元晏並未真正親熱過,而熟悉是因為跨越時間,他們曾在更早的時候,更遙遠的時候,就已經在一起了。


    喜帕終於被掀開,鄔從霜隻覺得眼前有光,她尚未睜開眼睛時,忽然忽然額間溫溫一熱,林元晏俯下身,親吻在她額間。


    這一刹那,無數紛疊的前世記憶湧入心頭……她曾與他執手、與他相伴,候他逝世,嚐遍了林府的榮辱衰敗,而這一世她再次成為了他的妻子。


    她隻覺得這顆心顫抖著,卻是炙熱的,溫暖的。


    “我能不能……”林元晏的聲音壓抑從頭頂上傳來。


    鄔從霜正要說什麽,突然房間的門“砰”一聲被撞開——


    第97章 探花簡承恩


    一大群林府的姊妹兄弟還有跟在後麵的丫鬟小廝摔了進來, 重重跌在了地麵。


    領頭的是三房的姑娘,她臉漲得通紅,忙從地上起來:“是, 是簡大人慫恿我們偷聽的。”


    林元晏已經快速放下了帷幔,將鄔從霜藏在了床上。他微微笑著的臉釋放著壓迫力, 慢條斯理的站起身來:“簡大人?”


    “真心冤枉,我可沒親口說讓你們來偷聽,隻是好奇洞房花燭夜會做些什麽而已。”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身後的人群中傳來,隻見一個淺灰色長衫的男子緩緩走進來, 他發上沒有佩戴任何東西,隻用一條青帶束著長發,看似淩亂卻因為他俊美的容貌反而顯得有一絲淩而之美。此人像是極好書的, 手中還抱著一本書冊, 眼眸細長微翹,像極了狐仙狐妖。


    探花簡承恩,同樣是京都城四俊之一,現在是翰林院編修,但新帝已經安排了新的官職, 再過不久他就會升至侍禦史,專門負責新帝身邊的事宜。


    簡承恩與林元晏很早以前便相識, 當年在讀書時二人便是同窗,隻是後來林元晏因為各種原因沒有科考,所以二人逐漸分道揚鑣,一人入了仕途, 一個在家碌碌無名。


    要不是後來新帝登基,命人送了受封詔書到林府,簡承恩還真以為林元晏乖巧呆在家裏什麽都不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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