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此,梁將軍才尋了陸胥幫忙。


    他上回穿過了青布山,對此地形有所熟悉,再加上他有抵抗狼群的經驗, 實在是再好不過的幫手了。


    飛馳過一片林子, 前麵路變窄變陡了, 速度不由的漸漸慢了下來。


    就在這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陣狼群的嘶鳴聲,隊伍中一陣驚懼, 有人停了下來。


    這狼群不比山匪盜賊, 最是凶猛可怖, 野獸難馴,一旦惹上,便再難脫身。


    “陸公子,咱還往前嗎?”後頭有人扯著嗓子問了一句。


    今兒都在這山上一整日了,人影都沒瞧見個,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大晚上的, 總不能在這青布山上休息吧。


    “怕什麽!”陸胥喝了口水,一大口灌下,喉頭上下滾動,猛喝完一口,朗聲道:“狼來了一刀的事,大男人的,膽子小的跟針眼似的。”


    “咱們可不比陸公子您,赤手空拳也能打退狼群,咱沒這個本事。”


    陸胥冷哼了聲,罵道:“屁本事。”


    “都追到這兒了,現在回去的話,功虧一簣。”梁將軍也有些猶豫,畢竟這山上凶險,還是要考慮大家都安全。


    “他敢躲進這山裏,當他就不怕?這左右賭誰更有膽了,一個個這點苦都吃不了,當什麽將士!”


    陸胥聲音生硬冰冷,冷聲相斥,神色極其冷然。


    隨後他低低罵道:“老子趕著回家陪媳婦呢……”


    以往出門不會有任何牽掛,隻想著怎麽把任務完成,其餘的從來不會多想。


    可這次出門,他一顆心一直懸著,總覺得有哪裏不對,突突的直跳,就是平靜不下來。


    整個腦子裏想的都是沈卿禾。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看不見她的時候,會這麽想她。


    沈卿禾那個沒良心的,肯定一個人在家裏睡得可舒服了。


    沒多久天黑下來了。


    倒也還沒遇到狼群,隻是周圍黑漆漆的,又安靜的可怕,眾人下意識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候,幾支冷箭飛過。


    前麵人影飛快閃過,陸胥最先看見,拔腿追了上去。


    黑衣人跑了兩步,到前麵樹林中時便停了下來,轉身朝著陸胥,一劍刺了過來。


    這人動作靈敏迅速,可力道明顯不足,被陸胥一刀擋回,震顫之下,足能讓人手腕都麻痹了。


    黑暗中,陸胥看到黑衣人的一雙眼睛,陰鬱暗沉,眸中敵意深重,似乎同他有什麽深仇大恨。


    可陸胥當時看著,卻莫名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可他來不及多想,這人又直衝他而來。


    一招一式都往死裏要人性命。


    陸胥這一身武藝可不是吃素的,顯然那黑衣人極其要奪他性命,卻久不得手,已經有點急躁了。


    卻就在這時候,他虛晃一招,借著一道風,轉而偷襲,一劍從陸胥後背劃過。


    刀鋒淩厲,當即便一陣生疼。


    陸胥向來最為血性,這人突然出現,敵意如此之大,他心中怒意更甚,這下被偷襲,胸中那把火,倏一下,就被點燃了。


    “老子給你臉了!”陸胥罵了一句,抬手拿刀,手臂肌肉鼓起,一刀劈下,是完全讓人無法反抗的力氣。


    那人的力氣明顯敵他不過,連連後退,背靠著後頭的樹,差點跪倒在地。


    這時候後麵傳來腳步聲,梁將軍和終將士在喚他,黑衣人抬頭,極其不甘的看了陸胥一眼,轉身往回跑了。


    梁將軍過來時正好看到,要去追,卻被陸胥攔住。


    “算了,追不到的。”這裏地勢複雜,很容易躲藏,去追的話他們反倒容易出事。


    就不要浪費時間精力了。


    “章嶽已經逮到了。”梁將軍同陸胥說了一句,而後一抬頭,便看見他後背全是血。


    “陸胥,你這——”梁將軍一驚,想不到是什麽人能傷了他。


    “沒事。”陸胥往後看了一眼,想起什麽,轉身大步的往回走。


    梁將軍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跟了上去。


    隻見陸胥翻身上馬,一拉韁繩,當即便要離開。


    “陸胥你回來把傷處理了!”梁將軍怒斥一聲,同時也翻身上馬。


    這小子怎麽從來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血都流成這樣了,還不要命的往前衝。


    陸胥像完全沒聽見他說話。


    梁將軍騎著馬,就緊跟在他後麵,扯著嗓子喊著問道:“人都抓到了你要去哪?”


    風嗚嗚的從臉頰劃過,直吹得臉上一陣一陣的生疼。


    陸胥麵色黑沉,手拉著韁繩又緊了些,回答道:“回家!”


    .


    沈卿禾這邊同李氏大鬧了一場。


    不知道過去多久,天都已經黑了。


    那孫嬤嬤耀武揚威,一副給沈卿禾定了罪的嘴臉,說話一點都不客氣,還十分過分。


    幸而有隱半在。


    陸胥留著他,是讓他保護沈卿禾安全的,雖然這是在陸府裏,可隻要威脅到沈卿禾安全了——


    他就得保護好夫人。


    於是隱半堅持不讓文大夫給沈卿禾號脈,堅持要帶她離開,李氏和孫嬤嬤也不罷休的不肯退步。


    要不是因為在陸府,要不是顧及到夫人的安全,隱半這會真的就動手了。


    橘白扶著沈卿禾,她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實在不大舒服。


    這般僵持不下,最終成功的把太夫人給驚動了。


    太夫人這陣子待在長睢院沒出來過,也不見人,是因為心情一直不好,連帶著身子也懨懨的。


    身旁丫鬟扶著太夫人緩緩走進來,暗沉的燈光灑在她老人家身上,在麵部打下一片陰影,隻顯得整個人更加的憔悴。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太夫人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家裏的人命一樁接著一樁,加上昨兒摔了一卦,顯示也不大好,她現下精神更差了。


    原本晚上這時候,她昏昏沉沉都快睡著了,才聽下人傳話,說二姨娘和二少夫人吵起來了。


    擔心卿禾肚中的孩子,太夫人這才趕了過來。


    當真是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出院門。


    太夫人抬頭看了一圈,麵有微怒,支著聲音道:“吵什麽吵!吵什麽吵!”


    “你看你們,成何體統,是嫌這個家還不夠亂嗎?”


    到現在這個家哪還有一點家的樣子,死的死,出去的出去,家裏還剩幾個人啊。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這丟人現眼的亂吵。


    “母親,妾身不過想請文大夫為卿禾把脈,她卻一再推脫。”李氏搶先開口,控訴道:“我也不過瞧著她四個月的肚子了,這大小不對,擔心罷了。”


    說到這裏,太夫人的目光朝沈卿禾小腹處看過來,停頓了片刻,當即眸中疑慮,不免多看了會兒。


    四個月的肚子……確實不該這個樣子。


    可沈卿禾比旁人更瘦小些,若是腹中胎兒同樣瘦小,倒也可能不怎麽顯懷。


    太夫人記掛著沈卿禾肚子裏的孩子,始終是向著她這邊的,可沈卿禾如此抗拒讓大夫把脈,她不由也有些懷疑了。


    “卿禾,請大夫看看吧。”太夫人勸了她一句。


    “看你臉色這麽差……”


    沈卿禾卻沒說話。


    她揉了揉眼睛,腦袋昏沉的更厲害了,眼前漸漸變得模糊已經有些看不清楚,若不是有橘白扶著,她現在已經撐不住了。


    “依我說,她年紀小,就怕萬一沒保好孩子自己都不知道。”


    李氏在旁咄咄逼人,而後頓了頓,又道:“可別是肚子裏根本就沒有過孩子。”


    “母親,我可問了之前在水瀾院的兩個嬤嬤……她這樣子,絕對不像懷了孕。”


    李氏這下在太夫人麵前把事情全捅破了。


    她今天就是明晃晃針對沈卿禾來的。


    太夫人愣了下,轉而看向李氏,狐疑道:“你什麽時候問的?”


    李氏隻是想把話頭引到沈卿禾身上,沒想到太夫人會來問她這麽一句,她怔了下,正思考要怎麽解釋,旁邊傳來一陣驚呼。


    沈卿禾直直的往下倒,橘白嚇懵了,反應過來後馬上使力要扶起她。


    可沈卿禾渾身都失了力氣,橘白一個姑娘家,根本扶不起來她,隻能用盡量用身體墊著,好讓她別摔到了。


    在場幾人都嚇了一跳。


    太夫人最先反應過來,急得臉都白了,趕緊喊人去幫忙把沈卿禾扶起來。


    後頭幾個下人要過來扶她,卻正是這時候,門口出現黑壓壓的一個身影,一陣風刮過,風裏沾著鮮甜的血腥味。


    陸胥剛趕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當時臉黑沉的極其難看,氣勢壓在那裏,活像要殺人嗜血的閻王。


    他大步走過來,看到沈卿禾倒在地上,瞳仁緊縮,俯身抱起了她。


    陸胥看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整個人都虛弱的不行,抱在懷裏,她身體都是微涼的。


    陸胥手臂不禁收緊了緊,當時心上一抽一抽的,疼的揪到一起去了。


    他抱起她大步的往外走。


    路過李氏身邊時,他冷掃了一眼,當時那瞬間是要人性命的淩厲,讓人心幾乎跌到了冰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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