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從沒想過還有這樣一茬,明明一直看起來都溫和儒雅的陸豫,怎麽也會有這樣令人生懼的一麵。


    甚至不知道現在這是在哪裏,又馬上要去到哪裏。


    沈卿禾手攥緊了,沒再能說出話來。


    她想到自己肚子裏還有孩子。


    真的在這一瞬間,她第一次體會到,真正身為一個母親的心情,而是把孩子的性命放到了自己之前。


    以前她怕死。


    現在她也怕死,卻更怕孩子出事。


    像他這樣的人,指不定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她手下意識往小腹處移,另一隻手慢慢握緊,害怕的看著陸豫,又往後移。


    “馬上前麵就有歇腳的地方了。”陸豫說著,退出了馬車。


    .


    天暗下後,陸豫帶著她到了一家農戶,給了些銀子,這農戶便騰了間房給他們住了。


    陸豫還向人借了廚房,不到半個時辰他再回來,端了好幾盤飯菜,香味瞬間飄滿整個房間。


    銀耳蓮子粥,酸筍雞湯,還有一盤藕粉糖糕。


    都是些精致的飯菜,也都是很合沈卿禾胃口的。


    是他知曉沈卿禾的口味,便專門做的這些。


    沈卿禾已經好幾日沒有吃過東西了,肚子餓得不行,可這些飯菜擺在她麵前,她卻根本不敢動。


    她在想,裏麵會不會加了另外的東西。


    “是不喜歡嗎?”陸豫見她沒有動作,頓了下,問道:“那你想吃什麽,我再去給你做。”


    沈卿禾警惕的搖搖頭,回答道:“我不吃。”


    “是還不舒服嗎?”陸豫又道:“那我去給你熬藥。”


    沈卿禾還是搖頭。


    沈卿禾不肯吃飯,陸豫說了再多也沒用,她始終警惕著,僵著話都不多說一句。


    陸豫低頭,目光掃過,看見她手指上有一點黑黑的痕跡,手指處還有一道輕微的凹陷。


    像是使勁刻了什麽東西。


    陸豫目光閃了下,順著看過去,不動聲色便將她放在一邊的簪子拿了過來。


    看到簪子被拿走,沈卿禾臉色瞬間更難看了。


    “我們離開霽城,已經過去兩日,兩日的時間裏,他都沒有尋到。”陸豫語氣泛冷,說道:“你就算給他留下記號,他也找不到的。”


    陸豫說到陸胥的時候,話裏恨意異常明顯。


    他原本沒有那麽討厭陸胥,更沒有想要置他於死地,可自從他娶了她之後,他恨不得他立馬死了,死得幹幹淨淨。


    於是他也使了些手段,甚至自己親自去殺他了。


    但都沒有成功。


    他等不了了,也不能再繼續耗時間下去了。


    既然如此,他隻能帶她離開。


    “枝枝,你不是也不喜歡他,也討厭他嗎?那現在幹嘛又盼著他?”


    沈卿禾剛剛拿了簪子的手都在抖。


    她不喜歡他叫她“枝枝”,也不喜歡聽他說話,總覺得滲人的慌。


    她當然盼著陸胥了。


    陸胥現在肯定在找她,她想,他肯定會來救枝枝的。


    她要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


    “還是吃點吧,我什麽都沒放。”陸豫轉口不再提陸胥,看著那些飯菜,道:“你可以放心吃。”


    沈卿禾不知道該不該信她的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不吃東西。


    就算她熬的住,孩子也不一定熬得住。


    於是她拿起粥碗,慢吞吞的,但好歹喝了幾口。


    陸豫看她吃東西了,也顯然鬆了一口氣。


    因為隻有一間房,晚上陸豫把窗戶都盯死了,而後搬了床被子,在門口睡下。


    他其實也沒打算要睡,隻不過防著沈卿禾現在會跑,才用了這些手段。


    他想,他也隻是現在迫不得已這樣做而已。


    隻要等他們日後相處的多了,她肯定會放下對他的防備,也會慢慢的接受他的。


    遲早會有那一天的到來。


    隻要他們日後都能在一起。


    這些問題會慢慢解決的。


    .


    陸胥身上的傷還沒好。


    上次傷的很嚴重,是動及身體根本的程度,至少要靜養半個月。


    可他現在折騰了這幾日,傷勢更嚴重了。


    他臉色慘白,眼裏倦怠之色,十分明顯。


    出了霽城一路往北,已經過去兩日多了,他卻始終一無所獲。


    一路荒郊野嶺,到這時前麵才終於看見有一家農戶。


    天晚了,隱半勸陸胥先休息一晚。


    他身體糟糕成這樣,卻連續兩晚沒有閉眼,再這樣下去,人沒找到,身體先跨了。


    陸胥往前看著,不由停了下來。


    他原本斷定了陸豫會走這條路,可這一路上卻沒有發現任何他的蹤跡,而前麵這農戶……是這麽長路以來唯一的一家……


    陸胥翻身下馬,直朝著農戶走過去。


    那婦人正在給雞鴨喂食,陸胥問了她幾句,她都回答——“沒有”,“不知道”。


    給她銀子也還是這個回答。


    陸胥正要離開,一轉頭看見一根落在地上的粉色綢帶。


    像是從人衣服上撕下來的。


    這婦人絕對不會穿這樣的衣服。


    當即心下便有了判斷。


    陸胥目光一冷,直接長刀架在了人脖子上,硬聲凶狠道:“說不說!不說老子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果然暴力拷問最管用,陸胥這一凶狠,她立馬怕了,當即腿軟差點倒下去,有什麽一五一十都說了。


    “他們早上才離開,是走的另一條路。”


    她整個人都在抖,嚇得臉色慘白。


    陸胥反手收了刀,轉身往外走,抬腿上馬。


    動作一氣嗬成,異常迅速。


    眨眼的工夫,視線裏隻剩下了馬蹄踏走後飛揚的塵土,在空中胡亂的飛散。


    第48章


    已經是第三日了。


    這三日沈卿禾心裏前所未有的緊張, 吃東西吃得很少,困了也不敢睡,隻能板著指頭數時間。


    好在陸豫沒有對她怎麽樣。


    反倒他很溫柔,說話做事都很溫柔, 甚至做什麽之前都會耐心先詢問她。


    可這樣反而讓沈卿禾更加的後背發涼, 心裏發寒, 越來越刺骨冰冷。


    她想陸胥,她太想陸胥了。


    入夜後, 沈卿禾窩在馬車裏, 聽著外麵風刮得越來越大,再聽不見其它動靜,便忍不住想掀開簾子看一看。


    但她手才伸出來,又忍住了。


    今天上午馬車便進了一座大山, 這其中山路彎彎繞繞, 迷宮一般, 走得人都快被晃暈了。


    到現在好幾個時辰過去,依舊沒能走出大山,又沒有其它可以歇腳的地方, 便隻能歇在馬車裏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 陸豫現在就在外麵站著。


    他這個人真的特別可怕, 完全不需要睡覺,無時無刻不在盯著她,甚至連眨眼的時候都少之又少。


    這樣也太恐怖了。


    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能夠做到的。


    幸好馬車裏被子厚實,沈卿禾手抓著被子,將自己裹得又緊了些。


    可還是覺得很冷。


    大概是山上寒氣重,露水多,入夜之後, 已經冷得如同寒冬臘月一般了。


    肚子也很餓。


    腿有些麻了,她便稍微的挪動了下,卻正好在這時候,馬車突然動了起來,速度飛快,馬兒開始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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