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禾非要自己走, 不讓抱,於是陸胥隻能一句又一句的提醒。


    “枝枝,小心一點。”


    “好了,我知道了。”他說一句, 沈卿禾就乖乖的應下一句。


    剛剛在祠堂裏, 沈卿禾看見陸胥盯著董夫人的牌位, 神情分外凝重,視線久久不離,是分外濃烈的思念。


    沈卿禾偏頭看了他一眼, 不禁問道:“夫君, 你小時候聽話嗎?”


    她有在想, 小時候的陸胥,會是什麽樣子的。


    肯定不會從小就這麽凶神惡煞的吧。


    “老子現在什麽樣,小時候也什麽樣。”


    陸胥倒不是習慣懷念過往的人,一向大大咧咧,除開在母親的事情上略感性多想了些,其餘向來冷情冷血。


    “那你小時候都會做什麽?”沈卿禾好奇的問了一句。


    “我小時候可乖可聽話了,大家都喜歡我。”


    沈卿禾從小被家裏教的好, 雖然嬌氣膽小了些,可好在懂事機靈,光是站在那兒衝人甜甜的笑,就已經很討人喜歡了。


    沈卿禾說著,拱了拱鼻子,看向陸胥,接著又揣測道:“那你小時候肯定也很凶。”


    “大家一定都不喜歡你。”


    話音才落,陸胥臉色突然沉了沉。


    沈卿禾當即愣住,一下沒反應過來陸胥的變化,還在想這是怎麽了。


    他回過頭,朗聲道:“別人喜不喜歡我有什麽關係,枝枝喜歡我不就行了。”


    說完他笑了起來,看著沈卿禾的眼睛,硬聲微狠道:“老子那時候要是知道,早把你搶回來當我媳婦了。”


    “先搶回來養著,反正你是我的。”


    “誰敢覬覦一下,老子剁了他的狗頭。”


    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真有一種緊拽在手裏就不放的氣勢,語氣霸道又不講理,跟個土匪頭子似的。


    沈卿禾抿唇笑了聲,低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隻是心裏不禁在想,果然是從小到大就不要臉的人。


    太不講理了。


    “枝枝,我抱你。”陸胥把她往懷裏拉了拉,雙手放在她腰間,笑道:“不要枝枝走路,夫君抱好不好?”


    又是哄小孩子的語氣了。


    他真是凶的時候凶神惡煞的嚇人,可在沈卿禾麵前,又放肆的寵著她,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當她小孩子一樣。


    沈卿禾不願意,她覺得這兒淺淺的雪,踩起來嘎吱嘎吱的,還挺有趣。


    她樂意自己走路。


    “不要,我可以自己走。”


    沈卿禾腳踝浮腫,穿著寬大的衣裳也能看出來隆起的小腹,圓圓的像個球似的,一穿的多,顯得整個人都格外笨重。


    走起路來一晃一晃,傻咧咧的。


    陸胥隻好手又伸到她後背處,臂彎用力,把她扶穩了。


    “夫君,你會喜歡小寶寶嗎?”沈卿禾手撫上小腹,禁不住又問道:“他要是愛哭愛鬧還不乖,那我沒辦法的。”


    沈卿禾想想便覺得頭疼。


    她很喜歡小孩子,可她喜歡像璿璿那樣,長得可愛又乖巧懂事的孩子。


    要是哭鬧又不聽話,她真的會束手無策。


    “喜歡。”陸胥頓了頓,繼續說道:“老子的骨血,怎樣都喜歡。”


    在幾個月前他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真的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和他流著一脈相承的血液,會和他有著相似的眉眼,真真實實的一條小生命,很快就會來到和他見麵了。


    他話音未落,沈卿禾卻突然想起什麽,神色暗了暗,抿著唇角,一時心情不是很好。


    陸胥幾乎是很快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


    “怎麽了?”陸胥問了句,離她又近了些。


    沈卿禾倒是不怕,她現在什麽話都敢說,反正陸胥又不能把她怎麽樣。


    於是她便問了。


    “那你之前騙我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嗎?”


    之前騙她說懷孕的時候,他凶神惡煞恨不得弄死她,想想那時候她怕成那個樣子,自己還是心有餘悸。


    “不是。”陸胥矢口否定。


    倒還誠實。


    “那之後的時候,隻想著怎麽揪出幕後黑手——”


    說到這,話戛然而止,陸胥馬上反應過來自己不該提起這個,於是轉口道:“枝枝今兒的衣裳可真好看。”


    沈卿禾眼角餘光掃過他,不禁拱了拱鼻子,輕哼了一聲。


    太壞了,現在都學會拍馬屁了。


    她正要再說什麽,卻尚未開口,陸胥突然俯身攬抱起她,飛快的轉身,接著聽見一陣悶聲。


    似乎是有人倒在了地上。


    沈卿禾心下微驚,下意識往陸胥懷裏窩,雖然好奇可也沒有探頭來看的意思。


    隻是下意識拽緊了陸胥的手臂。


    “沈卿禾!”一聲淒厲又歇斯底裏的喊聲,陸胥來不及捂住她的耳朵,聲音已經清晰的傳了過來。


    “都是因為你,你這個□□,掃把星!你還我兒子!”


    雖然聲音很猙獰刺耳,可也能聽出這是李氏的聲音。


    她人倒在了雪地裏,滿身狼狽,不過幾月,原本烏黑的發絲已經白了大半,整個人憔悴到幾乎老了十歲。


    被陸胥踢了一腳後,人倒在地上已經爬不起來了。


    陸胥手臂把沈卿禾圈得更緊了,緊貼著她的耳朵,捂住不讓她聽外麵的聲音。


    李氏眼中凶狠,手裏拿著刀,抬手往陸胥這邊扔。


    他一偏身,自然輕鬆躲過。


    “沈卿禾,既然豫兒那麽喜歡你,那他沒了,你也一起去陪他吧。”


    “要活不成就大家都活不成!”


    李氏突然笑了起來,唇角笑意淒冷,像是明明知道什麽,卻就是不說出來。


    陸胥聽見這話,眉心一緊,心瞬間提了起來,若不是現在騰不出手,他簡直想直接把人掐死了。


    從進陸府開始,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麽異樣。


    可看李氏這樣子,分明是打算玉石俱焚……


    “沒事的,枝枝不怕。”察覺到懷裏的人輕顫了下,透過衣裳,緊挨著似乎能感覺到那瞬間的驚懼,陸胥強壓著怒氣安撫她。


    “有夫君在,不會有事的。”


    沈卿禾還在他懷裏小小的點了點頭,輕聲應了句:“嗯。”


    陸胥將掉在身邊的匕首一腳踢進了水裏,隻聽“哐當”一聲,他回頭冷冷掃了李氏一眼,而後手臂往上抬了抬,顧不得太多,便抱著沈卿禾大步往外走。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陸胥低頭,向懷裏人緊張的詢問。


    李氏能說出那話來,一定動了什麽手腳,陸胥能想到的就是這一小段時間裏,是不是她在哪裏下了毒。


    所以他現在要趕緊去找大夫。


    “陸胥。”沈卿禾拉著他的袖子,出聲喚人,細聲道:“我沒事,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也很小心的,從進到陸府一顆心便一直警惕著,至於自己的身體狀況,她自己當然也很了解。


    “你不要著急。”沈卿禾感覺到陸胥情緒起伏,心下急了一下,不想讓他擔心。


    他著急她也會害怕的。


    “好,不急。”


    陸胥深吸了口氣,在亭子裏把沈卿禾放下,墊住她的手,接著手指便輕輕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自從沈卿禾懷孕後,陸胥多少學了一點,雖然瞧不出具體的,可還是能知道,脈象沒有異樣。


    接著他又探了探沈卿禾額頭,仔細打量著她的神色。


    人上下看著都挺好的。


    “肚子疼嗎?”陸胥又問,聲音緊張的不得了。


    “不疼。”


    “還是要去看看。”陸胥猶豫了下,站起身,低聲道:“我不放心。”


    .


    陸胥帶著沈卿禾回了別院,期間讓下人去請了大夫,現下正在屋裏把脈。


    大夫說沈卿禾沒事,暫時沒發現有異樣。


    陸胥總算鬆了口氣。


    他正要去給她準備晚飯,這時候橘白急匆匆的跑進來,大喘了兩口氣,才緩過來開口道:“少爺,老爺回來了。”


    陸胥當即愣了下,一時沒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於是又問道:“什麽?”


    “半個時辰前,老爺便進了霽城,回了陸府,隻因受不得太多風寒,現下已經回府歇息下了。”


    陸胥他這不過前腳才離開,老爺子人就回來了,時間挑的還真好。


    “關我什麽事。”陸胥冷冷回了一句,又壓低了聲音,道:“他愛回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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