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震, 卻沒有任何掌聲, 也無人敢說話, 清河宗的人趕忙上台去將李清源扶下來。


    南漪看了一眼覃溱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幹脆繼續主持,“下一場, 第二名玄機宗北寂對第一名玄機宗泓蘊。”


    講真, 宗主看了上一場都不想讓泓蘊上台了。


    泓蘊可是他培養的未來掌門!若是折在這裏, 虧就吃大了好嗎?!


    可是沒有辦法,泓蘊是大弟子, 難不成要讓他認輸?這樣他還顏麵何存!以後還怎麽管教下麵的師弟師妹?


    不同於宗主有些著急,泓蘊反而冷靜的很, 站在台下對眾人微微一笑後就持著劍飛上去了。


    彼時北寂仍低頭站著, 地上一口血表明這個男人連位置都沒有移過。


    “師弟, 開始了, 地上可沒有你的對手。”


    泓蘊打趣道。


    北寂抬頭看他一眼, 隻扔下三個字, “我認輸。”


    就下了台。


    與此同時,在南漪聽見他說認輸時, 也轉身往比試場外走去。


    北寂跟泓符一左一右的,就跟在南漪身後。


    然而南漪剛出了比試場就變為一縷白煙,以極快的速度離開,像是不想叫人跟著, 也許是不想北寂跟著。


    北寂看在眼裏,麵上沒有出口留人,卻完全不顧自己重傷的身體,提了元嬰真氣,追了上去,泓符在下麵死命喊也沒把人留下。


    南漪以一道白煙將自己帶到清霧山,而北寂,在重傷之時,依然與她同到,可見天賦。


    不同的是,北寂剛落地,手就忍不住捂著胸口,咳出一灘血來。


    隻見他眼睛死死盯著南漪,片刻,緩緩彎下膝蓋,跪在南漪身前。


    南漪神色冷淡,隻在觸及那一抹紅色時有些許情緒波動。


    “你這是何意?”


    她冷眼看著,說出口的話語冷淡至極。


    北寂抖了抖身子,嘴邊又溢出一縷紅色來。


    “師尊,咳咳咳”


    話剛出口,就咳的不行,鮮血一股一股,爭先恐後的湧出。


    南漪嚇得退後一步,瞪大眼睛看他,她根本沒下這麽重的手!


    怎麽會這樣?


    “你,怎麽了?”


    南漪遲疑著問,對方發絲沾了血,凝成一縷貼在臉旁,抬頭那一瞬,南漪不知為何看出了些許隱忍委屈的情緒。


    然而他卻隻是抬頭看著她,一個字也不說。


    南漪討厭這樣,這樣的人是無法交流的。


    於是她轉身,把人扔在原地,走回房間,關上了房門。


    北寂瞳孔一震,卻不敢上前,隻得老老實實的跪著,直到泓符千辛萬苦禦劍趕過來。


    “師兄,師兄你怎麽……”


    他急是因為看出師叔正含著怒火呢,還出手打傷了北寂師兄,若是不趕緊來,他怕他從此就沒師兄了。


    泓符有想到到時看到的場麵會比較血腥,卻沒想到是這樣的……


    空曠的院子裏,隻他師兄一人,跪在一堆血跡旁。


    啊,血跡!


    “師兄,你,你沒事吧!怎麽吐了這麽多血!”


    他手扶在北寂手臂上,想將人扶起來,卻敵不過人家非要跪著,不動如山。


    “師兄你這,又是何必呢!”


    他也不讚同師兄做的事,在比試台上,這麽多人看著,師兄把李清源給打成那樣,梁子都結下了,又會有很多人罵師兄,就連師叔,都因此生師兄的氣,這又是何必?


    為了一個李清源,師兄……


    隻是他不知道師兄跟李清源有什麽仇,如果真的是深仇大恨,他肯定還是要站在師兄這邊的!


    “師兄,我幫你去叫師叔!”


    說著就走到門前,鼓了鼓勇氣才伸出手去輕輕敲了兩下門。


    泓符也是在清霧山住久了,膽子漸漸大起來了,若是換做以前,他是絕對不敢這麽做的,師叔都在氣頭上,他怕自己一敲門就被當成出氣筒。


    北寂從他敲門開始,眼睛就一直亮著,緊盯著門,他多希望門能就這麽打開啊。


    他不願意認錯,念念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憑什麽李清源可以勾引他的師尊,他卻不能對李清源下重手?


    明明他動手也是合規矩的不是嗎?明明他沒有殺了他不是嗎?為什麽還要這麽生氣?李清源就值得你這麽對我嗎?


    這是北寂一開始的想法。


    當那門許久未開,泓符回頭踟躇著看他時,他仍是這樣的想法。


    “你先回去吧。”


    北寂啞這聲音。


    泓符本想留下來陪他,卻有一道聲音,傳音入密,像是趴在耳邊響起,那聲音叫他回去。


    於是泓符回去了,說到底還是怕了南漪。


    北寂拖著重傷的身體,又不肯走,直挺挺的跪在外麵。


    跪了不知道多久,從白天到黑夜,流出的血都幹涸著印在肌膚上,心情從一開始的不認錯不知錯,到現在隱隱有些慌亂。


    師尊怎麽還不出來,她不要我了嗎?她不肯見我了嗎?


    到底敏感了很多年,尤其在這種隻有他一個人,還給足了空間胡思亂想的時候。


    “師尊!”


    裏麵毫無聲響。


    北寂咬著唇,尖利的牙齒又在唇上咬出新鮮的印記來。


    “師尊,你在嗎?弟子,弟子……”


    北寂說到這又卡住了,隻能眼神緊張的盯著那扇門。


    過了一會兒,裏麵終於傳出靈力波動。


    北寂眼睛一亮,卻見那股靈力從房間裏躥出來,又越過他,直達山下。


    那眼裏的光亮漸漸暗下來,他從地上踉蹌著起身,跌跌撞撞,跌跌撞撞的離開南苑,追隨南漪的腳步,往山下跑。


    南漪此去是要到清河宗休息的庭院。


    怎麽說也是北寂傷了人,北寂不止是她的徒弟,還是她的……道侶,更是因她才對人痛下狠手,她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這不,剛在屋裏挑了好久的東西,將自己儲物戒裏小半的珍寶都拿出來了。


    清河宗人雖然現在對北寂毫無好感,但聽弟子說來人是南漪仙尊,還是趕忙收拾了自己跑出去迎接。


    “曲長老。”


    “南漪仙尊。”


    兩人見過禮,南漪便問起李清源現在的情況。


    曲長老麵露難色,裏麵跑出個人來,“長老長老,你快來看看,師兄醒了。”


    是清遠。


    南漪看過去。


    當他看見南漪在時,臉色一度變得十分精彩。


    像是想給冷臉,又想到什麽努力克製住,最後還是對南漪哼了一聲,轉頭拉著曲長老進去看看。


    “那,南漪仙尊請先自便。”


    說著,他趕忙跟清遠進去。


    南漪也沒有待在外麵,反而跟著他們一塊兒進去了。


    屋裏,李清源已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隻是那臉色蒼白,透著微弱的生命力,叫人心驚。


    李清源也看見南漪了,掙紮著就要下床,被南漪摁住肩膀,按在床上。


    “你既傷重,無須起身。”


    “仙尊……怎麽來了。”


    他說話嗓子還啞這,應該是血塊堵在喉間太久所致。


    “我來看看你,順便送點東西。”


    說著,南漪將手一揮,地上便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法器。


    繞是清河宗位列四大宗門,也沒見過這麽多仙品法器,其中散發的強烈濃鬱靈氣,簡直要叫人睜不開眼無法直視。


    “仙尊這是……”


    李清源心中有些猜測,但又不好說出來,隻能問南漪。


    南漪帶著歉意笑了笑,“北寂年紀輕不懂事,便是比試也未免下手過重了,我身為他的師父,自然要為他賠禮道歉,這些便是給……師侄賠禮道歉用的,師侄好好養傷。”


    按輩分算,李清源確實是她的師侄。


    隻是這身份上他們倆都沒有轉換過來,一時要用這樣的稱呼,都有些不自然。


    “仙尊嚴重了,這不過是一點小傷,當不起這麽多法器。”李清源低頭神色有些落寞。


    南漪出手,便沒有凡品,他也能看出這些法器的珍貴,樣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可是這些,都是為了買他今日所受之傷的,隻為了,叫他不記恨那個叫北寂……


    送出去這麽多法器,南漪心不疼嗎?


    她心疼,這都是小半的家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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