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一直讓他這樣嗎?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霍璟急得甚至聲音都在發顫。


    “蔣先生希望我…在他傷口愈合到最佳狀態時,同時關掉兩組基因工程。”


    “什麽意思?”


    穀博士拿掉了眼鏡抬手揉了揉褶皺的雙眼:“蔣先生他,他要走了…”


    霍璟死死咬著唇,血腥味彌漫在唇齒間,她衝到藥池邊,黃鬱眼眶通紅,緩緩站起身對她說:“你陪陪他吧,我出去透口氣。”


    一連串的淚水從霍璟蒼白的臉上無聲地滑落,她看著他。


    蔣墨蒼精瘦的身體像毫無知覺一樣漂浮在池水中,偶爾地抽搐蕩起一圈圈波紋,他俊逸的側臉耷拉在池邊,黑色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


    她忽然憶起曾幾何時在《舊約聖經》裏看見關於撒旦的描述:


    人子啊,你無所不備,智慧充足,全然美麗。


    我將你安置在神的聖山上,你在發光如火的寶石中間往來。


    你因美麗心中高傲,又因榮光敗壞智慧,我已將你摔倒在地。


    故此,我使火從你中間發出,燒滅你…


    而眼前的蔣墨蒼就如那聖潔的大天使,她不願看著他墮落到凡間,永無止境地承受著這一切,可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霍璟雙拳緊握,抬起手狠狠敲著自己的腦袋,她恨!她恨自己腦中的意識為什麽不能覺醒,為什麽救不了他!


    她蹲在池邊渾身都在發抖,蔣墨蒼緩緩抬眸看著她害怕的樣子輕聲說:“來。”


    他疼得沒有力氣說話,本意是想讓霍璟繞過池子離他近些,卻不曾想霍璟直接走入池中來到他身邊,他想抬起的手又落了下去,卻被霍璟一把抓住緊緊地抱著。


    他有些溫柔地說:“衣服潮了。”


    她紅著眼睛靠在他的膀子上:“潮就潮吧。”


    “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她哽咽地“嗯”了一聲。


    “等我走後,你就用你的方法…讓他回來…”


    霍璟猛然抬起頭:“我們不是說過不再提這個話題嗎?”


    蔣墨蒼抬起另一手輕輕摩挲著她滿是淚水的臉:“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或許以後,我們還會在其他時空相遇,沒什麽不好,不哭了,給我抱抱好嗎?”


    霍璟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蔣墨蒼抬手緊緊環住她,璀璨的繁星在他們頭頂編織出一條悠長的星河。


    蔣墨蒼從旁邊的衣服口袋裏取出那枚懷表塞進霍璟手中:“我還是膺時,每天被關在混天暗日的房子裏,早忘了自己的生日是哪天,你就把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麵的日子當做我生日,你說那天是我重生的日子,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你把這個送給了我。


    這麽多年,我一直帶在身邊,守著上麵的時間,等著你。”


    霍璟緊緊攥住那塊懷表雙手環住蔣墨蒼的身體,那種巨大的不舍和難過來自穀英也來自她,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此時此刻她仿佛流幹了一世的眼淚,直到蔣墨蒼捧起她的臉,心疼地吻幹她的淚。


    而他的傷口也隨著發作的緩解慢慢愈合,他抬頭看著天際,繾綣地說:“陪我看日出,好不好?”


    霍璟沉默地點點頭。


    他們相擁在被竹林環繞地池水中,根根翠竹,蒼拔而立,片片竹葉,迎月起舞,直到天際邊那抹微弱的光漸漸升起。


    蔣墨蒼抬起手摸了摸霍璟如今黑色的長發,低頭吻了吻:“我有點餓了,去換身衣服,拿點吃的給我。”


    霍璟從他懷中離開,濕漉漉的池水順著衣服滑落到腳邊,她回身看著他,他虛弱地靠在鵝卵石上,清淺溫柔地眼眸如水地望著她,嘴角溢出暖暖的弧度,霍璟輕聲對他說:“我很快就回來,你別睡著了。”


    他墨玉般的眼睛散發著濃濃的深情,朝霍璟點了下頭。


    她便抬起腳朝著竹林外走去,走到一半時回頭望了他一眼,他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背影有些清冷和孤單。


    霍璟便加快步子衝上了樓,穀博士和黃鬱在大廳,看見她上樓便去了後院。


    霍璟換掉濕漉漉的衣服,將長發隨意盤在腦後,又下樓到廚房親自熬了粥,煎了兩個雞蛋,把吃的放在托盤上,然後踏出後院的門朝竹林深處走去。


    可越走近,越清晰的看見,蔣墨蒼已經不在池子中,而是穿戴整齊地躺在絨毯上,穀博士老淚縱橫地站在一邊,黃鬱失聲痛哭跪在地上。


    霍璟手中的托盤瞬間打翻在地,她機械地一步步走到他身前,蔣墨蒼雙眼緊閉,俊逸的臉上沒有一點生的氣息,仿若再也不會醒來。


    霍璟走到他麵前癱坐在地上緩緩握住他冰涼的手,眼淚吧嗒吧嗒滴落下來:“我不是說過我很快就回來嗎?你等了我這麽久,為什麽連幾分鍾都等不了…”


    她哭得泣不成聲,將他的手貼在臉頰。


    穀博士半彎著腰拍了拍霍璟:“蔣先生走得很安逸,他太累了,這麽長時間,他撐得太久了,讓他去吧…”


    霍璟將他的手輕輕放在身邊,聲音沙啞地對黃鬱說:“能麻煩你幫我把蔣先生抬回房嗎?”


    穀博士戴上眼鏡說:“蔣先生這麽多年為bls的研究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他的身後事,我會攜bls所有後生為他籌辦。”


    霍璟緩緩站起身看著穀博士,眼裏如潭死水,沒有任何波瀾,她淡淡地說:“我有說過蔣先生沒救了嗎?


    今天的事,我希望你和黃鬱就當沒有發生過,蔣先生昨晚一夜沒睡,現在累了,麻煩黃鬱幫我把他抬上樓,等蔣先生休養好,你們再來看他。”


    穀博士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霍璟,她隻是低頭看向黃鬱,黃鬱的眼淚也僵在臉上,卻在霍璟眼神裏強大的壓迫下,把蔣先生送回了房。


    穀博士本想跟進去,霍璟立在門邊對他們說:“勞煩你們這段時間一直為蔣先生忙碌,過了這陣子,我會親自去bls道謝,折騰了一夜,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她明顯的送客態度讓穀博士和黃鬱對看了一眼,穀博士隨即點點頭:“好,蔣先生拜托您了,請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當然。”霍璟說完便關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甭管我今天幾更,什麽時候更,反正寫到結束為止,就將。


    第121章 chapter 12


    穀博士和黃鬱走後, 霍璟將四曼拿了出來,她熟練地將大曼荼羅和法曼荼羅分別正反卡在三昧耶曼荼羅之上,又將羯磨曼荼羅套在最外圍, 瞬間, 她的手感覺到細微的電流在躥動, 這種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她曾經做過無數次。


    三昧耶曼荼羅便是一開始在吳山手中的那個類似羅盤的東西,她輕輕轉開蓋子, 圖案中間是一片空白,三昧耶曼荼羅不畫諸尊形像之全部,惟畫諸尊所持物。


    她抽出腰間的匕首,將這柄匕首立於三昧耶曼荼羅正中,匕首筆直筆直地立在四曼之間, 她抬起頭判斷了一下屋內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緩緩轉動手中四曼的方向,直到和腦中稿紙上標準的方位完全吻合, 頓時,霍璟的手被一股巨大的電流彈開,她跌落在地上,看見四曼懸空在房間內, 一道幽光投射在地上, 霍璟順著光看見地上的那個結印,正是她通關後拿到的那張紙反麵的圖案,她頓時大喜。


    這或許就是聯通其他空間的磁場,她顫抖地坐起身將手慢慢伸了過去, 當手指觸碰上那束光, 渾身就像被通了電一樣,一種奇怪的感覺躥遍她的身體, 她看見自己在光束下的手變成了透明的樣子,一種巨大的吸力似乎在將她的靈魂往裏拽。


    她嚇得迅速收回手跌坐在地上,看見地上的結印裏不停閃動著畫麵,模糊混亂,她輕聲喊著:“佐膺,佐膺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她,床上的蔣先生依然安靜地躺著。


    傳聞,每一株黑曼都能幫你實現願望,條件就是人類的鮮血。


    霍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順著匕首滴落在四曼之間,突然幽光大放,變成了血紅色,又瞬間暗淡,幾個東西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撿起四曼,冰冷的金屬上沒有絲毫溫度,就像剛才發生的一切不複存在,她又看著床上的蔣先生,還是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她就那樣反反複複將四曼重新組合,從日出到日落,直到四曼散落一床,她趴在蔣墨蒼的身邊累得睡著了。


    睡夢中,她總感覺一雙溫柔的手順著她的長發,輕輕柔柔,溫暖如斯,她抬起頭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已經分不清是蔣墨蒼還是佐膺,夢中,她隻是緊緊握著他的手,不願鬆開,直到他把手從她掌心抽出。


    夢裏的她心頭一驚,霍璟趴在床邊的身體猛地驚醒,她下意識去摸四曼,幾個東西分別散落在她旁邊,卻沒有看見那把匕首。


    她慌亂地抬起頭,卻發現原本躺在她身旁的蔣墨蒼,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坐了起來靠在床頭,那把匕首此時此刻正握在他的掌心,他正在低頭細細打量,似乎是發覺到霍璟投來的目光,他漫不經心地抬眸朝她看去。


    有那麽一秒,霍璟的心跳完全停止,她怔怔地望著麵前的男人。


    濃墨的眉毛下是那雙沉如幽潭的雙眼,高挺的鼻梁帶著一種與身俱來的高貴不凡,嘴唇的弧度完美誘人,微微勾起之間蘊著傾世的溫柔,攝人心魄。


    此時的他全然沒有昨天的虛弱和掙紮,整個人仿若煥然一新,深邃的眉宇透著飽滿的精神。


    霍璟隻是僵直地看著他,不知道麵前的他,到底是誰?


    她緊張得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窗外的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傾灑進來,絲絲縷縷投在床上,照亮他的臉,一室靜謐,就連空氣中漂浮的細小塵埃都被點燃。


    風看著雲,花看著葉,水看著魚,她就這樣看著他…


    直到他輕輕開了口淡淡說道:“早。”


    雖然隻有一個字,但聲音醇厚磁性,她聽出這是蔣墨蒼的聲音,懸著的心突然墜落,她長長呼出一口氣,胸口因為緊張還在起伏不定,喚道:“蔣先生…”


    他沒說話隻是含著淡淡地笑回望著她,霍璟從床邊爬站起身,慌亂地將頭發撥弄了兩下,把那小小的失落隱藏得很好,對他說:“餓了吧?我下去弄吃的。”


    她剛轉過身,忽然腰上橫來一隻有力的手臂直接將她扔在床上,整個人籠罩上來,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


    她驚呼一聲,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有些錯愕地說:“蔣先生,你…”


    還沒“你”完,雙手直接被身上的男人按在枕邊,他低啞性感地聲音傳了出來:“張口閉口蔣先生,怎麽?還跟他培養出深厚的感情了?看你這眼睛哭的!”


    霍璟聽見這個久違的語氣,剛倒抽一口涼氣,雙唇已經被他死死封住,鋪天蓋地的情感變成這個深吻,唇齒間熟悉的纏綿將她一點點融化,她眼角溢出淚水,激動得渾身發抖!睜大雙眼牢牢看著他眸中的柔光。


    他寬大的手行使著屬於他的主權,最後停在她的身前,拽著她的衣襟,將她一把拎到身前:“有沒有對不起我?”


    霍璟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聲音裏藏著從未有過的動情。


    半啞地說道:“他沒碰我。”


    佐膺便順手一扯,直接撕了那層屏障,清涼的感覺鑽入皮膚,他低眉柔情地說:“我想死你了。”


    霍璟雙手抵在他的胸口又哭又笑:“你不能碰我,不然,我就對不起你了。”


    “滾犢子!”佐膺笑罵道。


    他的手慢慢向上提起她,霍璟疼得整個人都縮了起來,柔柔的拳頭打在他的肩頭,她看見他的眼裏溢出得逞的壞笑,是她的佐膺,這個笑容,是她的佐膺!


    她迎和著纏上他,佐膺眼尾帶笑地挑起她的下巴:“想不想我?”


    霍璟的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脖頸,淚眼婆娑:“你是罌粟,讓人上癮。”


    他便毫不留情地霸占著她的溫柔,她的嫵媚,她的迷醉,她的一切…


    兩人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因為太過思念彼此,隻化為濃濃的交纏,仿佛這無休止的纏綿才能感受到對方真真切切的存在,直到太陽升到最高又慢慢下落。


    ……


    霍璟偶爾還會想起蔣先生,依然會為他長達一個世紀的等待而心痛,可佐膺的回歸讓她灰暗的生活重新被點燃,就像原本空了的心再次被填滿。


    起初的幾天,她總覺得自己在做夢,經常不小心睡著了又驚醒過來,看看身邊的人還在不在,或者偶爾下樓弄點吃的,又匆匆跑上樓看見他才踏實。


    於是兩人不分晝夜的膩在一起,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仿若成了連體的人。


    一周後穀博士和黃鬱再來看蔣先生的時候,看見他身體恢複如初,他們和佐膺坐在客廳裏閑聊了一會,佐膺到底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多年,應付兩個學者還是手到擒來,隻是閑聊間,蔣先生翹著腿抽著煙的模樣,十分社會,有種大佬的姿態,舉手投足間的霸氣和他以往儒雅的言談有些不大一樣。


    從宅邸出來時,黃鬱還十分受寵若驚的對穀博士說:“蔣先生今天對我笑了好幾下,比我認識他這麽多年加起來的笑容還多,但我怎麽感覺他反而有點讓人捉摸不透呢?”


    穀博士老氣橫秋地說:“應該是身體恢複了心情不錯,一定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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