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殿下就又該要跳馬車,自己走回家了。


    馬車裏,宋珩將車簾卷起,卻未立刻下去。


    他同齊春錦道:“顧先禮年少時,曾與我拜在同一個老師門下。”


    齊春錦:“嗯?”她懵懵地望著宋珩。


    宋珩不急不緩道:“昔日老師評他的畫,物美多匠氣。評我的畫,飄逸瀟灑,渾然一體。”


    成湘在外麵悄然豎起了耳朵。


    殿下在……自誇?


    不過殿下倒是沒說錯,當年莫說顧先禮了,京中不知道多少才子被殿下壓一頭呢。


    齊三姑娘聽罷,應該是要崇拜一二的吧……


    齊三姑娘聽罷,琢磨了一下,小聲道:“……可我覺得顧先生的畫,極好的啊。”她都喜歡了好多年,好多年了。


    宋珩:……


    成湘:“噗。”


    重點自然不在此。


    宋珩決定下次說自己就罷了,不再不著痕跡地損那顧先禮了。


    將這個名字一提起來,齊春錦就隻記得個顧先生了。


    宋珩壓了壓心頭的妒意,道:“你瞧過我的畫麽?”


    齊春錦搖搖頭。


    宋珩道:“若我……”畫得比顧先禮好。話到了宋珩的嘴邊,都被他咽了下去。罷了,誰叫顧先禮的畫現在是她的心頭好。別說顧先禮了,這滿朝上下,但凡會畫畫的,沒準兒都比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高。


    宋珩道:“我叫成湘送來給你,你瞧了若喜歡……”


    齊春錦暗暗心道,若是喜歡,她也是買不起的。


    宋珩這才終於忍不住了,狠狠掐了下她的臉頰,綿軟滑膩,他道:“本王來教你畫畫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齊王努力地孔雀開屏,展露我畫技過人,滿朝第一!看我看我!


    而齊三姑娘:不可以說我愛豆。_(:3」∠)_


    第52章


    正到了中秋這日, 宮中便擺下了家宴,隻有宋珩、太皇太後、太後、小皇帝入席,如今還多了個王嫻。


    宋珩對這樣的家宴, 向來沒什麽興致, 等處理完了手頭的事務後,方才從京城外往皇宮的方向緩緩行去。


    等行至宮門前, 成湘先遞了個消息到宋珩跟前。


    “王嫻傳回給王家的信?”宋珩垂眸, 掃了一眼手上捏住的東西。


    成湘應了聲:“是。”


    馬車外另一個護衛及時遞上了一柄小刀,那把刀薄如蟬翼, 不著痕跡地輕鬆拆開了那封信。


    不多時, 宋珩就又將信紙疊好放了回去, 淡淡道:“重新封口, 送到王家去吧。”


    成湘驚異道:“咱們不截下換個內容麽?”


    “信上隻是道明齊三姑娘同我如何親近, 王家見信,若是識相些,懂得如何將齊三姑娘供起來, 自可就此略過。”宋珩淡淡道。


    王嫻畢竟已經做了小皇帝的皇後。


    成湘聞言點了頭, 轉手將信交給旁人辦去了。


    馬車繼續往前行, 成湘見主子麵上沒有一絲喜色,不由喃喃道:“若是齊三姑娘也一並來過中秋……”


    宋珩的神情這才有了些許變化。


    若是齊春錦同他在一處,皇宮裏各式稀奇的點心菜肴,定能討得她的喜歡。太皇太後會喜歡她,宮人們會喜歡她, 她極難有不討喜的時候……


    他一回首便能望見她的身影, 見她嬌憨地盯著宮中新奇事物目不轉睛。


    隻是宮中氣氛……


    宋珩道:“她不會喜歡在這裏過中秋的。”


    成湘也就低下頭,訕訕不再說了。


    宮中不多時也掛起了花燈,太後做主將家宴擺在禦花園中。


    可一邊飲酒一邊賞月。


    隻是往年多半撐不到賞月的時候, 便各自離去了。中秋宴便等同個形式,走一走就罷了。


    另一廂嶽王府中也掛起了花燈,一張大圓桌,擺得滿滿當當,盡是小輩愛吃的。


    嶽王妃高聲道:“郗兒,錦兒送了你什麽?”


    正低頭和齊春錦玩猜字謎的嶽郗抬起頭:“……麵具。”


    齊春錦歪頭補充道:“我原先在定州買的……上麵畫了花紋,當地的阿婆說,可以驅病辟邪。怪物見了,就不敢近身了。很漂亮的一個麵具。”


    嶽王妃聽罷,便知道那應當是當地的某種特色了。思及其中的寓意,當下笑得合不攏嘴了。


    如今可不就盼著驅病辟邪,嶽郗身體康健嗎?


    嶽王妃又問:“那郗兒給錦兒送了什麽?”


    “花燈。”嶽郗道。


    嶽王妃驚道:“難不成是你們昨個兒去攤子上,自己猜燈謎猜來的?”


    “不是,是嶽郗親手做的。”齊春錦說。


    王氏從後頭敲了下她的腦袋,齊春錦這才改了下口,道:“嶽郗哥哥。”


    實則依她來看,嶽郗與她差不多大的。


    嶽王妃哪裏計較這些?聽了還覺得可樂呢。


    她暗暗嘀咕,心道如今都有閑心能自個兒做花燈了,可見是大好了。正要露出笑容呢,便聽得齊春錦在一旁道:“嶽郗哥哥怎麽這樣害羞?”


    嶽郗用力抿了下唇。


    齊春錦又道:“快說快說呀。”


    說什麽?


    嶽王夫妻摸不著頭腦。


    嶽郗又用力抿了下唇,這才道:“還有兩盞。”


    嶽王夫妻愣了下,才緩緩反應過來了味兒。


    而那廂伺候嶽郗的丫鬟已經下去拿去了。


    嶽郗給嶽王夫妻也各做了一盞。


    花燈本來是死物,不過是因為寄托了人的情感,才變得意義深重。


    等花燈拿到跟前,嶽王夫妻兩個眼圈兒都紅了,忙叫人高高掛起來。


    嶽郗道:“是錦兒想做,……便跟著做了。”


    齊春錦在一旁探出頭來道:“嶽郗哥哥手都劃破了。”


    嶽王妃聞言,一下更是心疼不已。隻覺得那花燈其中賦予的感情,更顯得深重了。


    嶽郗叫這樣一說,微微別過了頭去,耳根微紅。


    他的確是如齊春錦說的那樣,有幾分羞意。倒不是別的,而是他驟然從深陷的泥潭中爬出來後,才驟然發覺,這些年裏,父母為了照顧他付出了多少……而他不過是做個花燈,反倒顯得拿不出手了。


    嶽王妃忙叫人拿藥來,又一麵拉著王氏的手說話,誇你們家錦兒真是個甜甜又窩心的小姑娘。


    言語間更親近了。


    又同王氏說,她命人送來的藥果然有大效用,郗兒用了很好呢。


    一時嶽王府內氣氛越發好了。


    齊誠突然插聲道:“送的什麽藥?”


    嶽王妃笑著說了是什麽藥。


    齊誠也跟著笑了笑:“哦。內子素來有這些不常見的藥,卻個個有奇效。昔日在定州的時候,就常用上呢,否則早死在外頭了。”


    嶽王聽罷心下暗暗稱奇。


    嶽王妃卻是心道,齊家當年為何被發配到定州,是因為那大房排擠罷?定州環境竟惡劣至此……這大房恐怕還應當再付出些代價才是。


    嶽王妃按下心思不表。


    這廂王氏見嶽王妃待她格外親近,心下也浮動了一個念頭。隻是不久那念頭便被按下去了。若是過往,她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可為人母後,便總想著要多結善緣,隻為了錦兒以後一帆風順,再無煩憂。


    罷了。


    且再等等吧,王氏心道。這麽多年都等過去了……再等一等又何妨?何必拿嶽王待錦兒的真心,加以利用呢。


    眾人都不知王氏心底劃過了什麽樣的念頭。


    齊春錦在這頭偷偷將棋撥亂了,等嶽郗再回來,沒下幾子,便道:“嶽郗哥哥輸了。”


    她都輸了好幾回了。


    嶽郗再抿了下唇,隻是這次卻是帶上了點笑意。叫她這麽一打岔,他神色已然輕鬆了不少。


    嶽郗道:“一會兒放風箏。”


    齊春錦:“嗯?”


    嶽郗含糊地開口道:“……我跑得動了。”


    嶽郗話音落下時,京城裏已然熱鬧了起來。


    開始舞火龍了。


    他們坐在院中,都能隱隱瞥見遠方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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