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偏偏總是如此。


    這才正是太後一直以來覺得可怕的地方。


    她還記得他年少時,第一回 上了戰場回來,來宮中給她請安,一抬頭時,眼眸都是冰冷的,眼珠子好像蒙了一層血色,叫人覺得心尖戰栗。


    可那之後,太皇太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莫說是人,便是一隻碗,一隻玉碟,常人都知,裏麵承載的東西是有限的。一日一日裝得多了,那怎麽還裝得下呢?


    齊王又怎麽裝得下呢?


    如今太皇太後倒更盼著他不拘世俗,放浪形骸些。


    如此才不叫人覺得可怕。


    太皇太後斂了斂思緒,自然沒有將這些話說與嬤嬤聽。再親近的人,也難免有疏漏。齊王這般病症,怎能傳出去?


    太皇太後笑道:“便請她到偏殿歇息吧,不必來見我了。你們幾個送些吃的喝的去。還有,近日天氣轉涼了,要小心些莫叫她受涼了。”


    嬤嬤一一應聲,去了。


    等將齊春錦安置下來後。


    齊春錦便又自個兒坐在那裏,接著去解那九連環了。


    宮人們見狀,心下忍不住好笑。


    到底是小姑娘呢,來了這樣的地方旁的倒也不顧,自個兒就玩起來了,倒也不怕無趣,半點不埋怨。


    齊春錦哪裏知曉別人如何評價她呢?


    九連環環與環之間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齊春錦垮下了肩,慢吞吞地倚住桌角趴了下去。


    解這個倒真是極累的呢。


    她都餓了。


    沒等齊春錦緩緩抬起手去夠那放點心的碟子,此時隻聽得宮人們道了一聲:“參見齊王殿下。”


    隨即,斜裏伸出來一隻手,抓起了三兩塊點心,遞到了齊春錦的唇邊。


    齊春錦:“殿下洗手了麽?”


    宋珩:“……”


    齊春錦舔舔唇,磨蹭了一下,這才咬住了。還不經意地舔了下宋珩的指尖。宋珩喉頭一動,蜷緊了指頭,且聽得齊春錦低聲道:“不洗手我也吃的。”像是在討好他。


    聽著倒委屈她了。


    宋珩哭笑不得,道:“本王淨了手。”


    齊春錦撐著桌角,坐直了起來,道:“殿下怎麽來了?”


    “怕兔子叫人捉了吃了。”宋珩道。


    齊春錦左右一探:“哪兒有兔子?”


    “膳房裏。今日吃兔子如何?我叫宮裏的小廚房去做。”宋珩道。


    齊春錦舔舔唇:“紅燒的?”


    宋珩順從道:“那便紅燒。”


    齊春錦心下高興不已,再看跟前的齊王殿下,也不覺得如何威勢嚇人了。


    宋珩坐下來,陪著她用了些點心,道:“馮玉卿是個聰明人。”


    雲安太笨了。


    嶽郗雖聰明,卻到底是男子。有時還是馮玉卿陪在她身邊更合適些。便提拔她做一顆尊貴的好棋子,也無妨。


    齊春錦點點頭:“我也覺得馮姑娘極聰明,聲音也還聽,脾氣也溫柔……”


    宋珩聽她數起別人的優點來,實在是一項又一項,數也數不完。心下不免醋意起,一下按住了她的手,不許她吃點心了。轉而又拿過她手中的九連環:“解不開?”


    齊春錦問:“殿下會麽?”


    宋珩:“會。”


    他可比馮玉卿聰明得多得多得多。


    “我解給你看?”宋珩問。


    齊春錦連連點頭。


    她抓心撓肺快好奇死了。這個東西究竟怎麽解的?


    宋珩掃向門邊。


    嬤嬤識相地及時將門合上了。


    齊春錦也很識相,她忙主動問:“要親親嗎?”


    宋珩見她這會兒竟也不害羞了,親一下,倒好像是什麽例行公事一般。不由心下醋火又往上騰了騰。他垂眸看她:“錦兒覺得呢?”


    齊春錦恍然大悟:“殿下想要玩個花樣是嗎?”


    說罷。


    她便扭身忍著些許羞意,坐到了宋珩的腿上去,然後將他的脖子環住,親了一下,還分外自覺地自己給自己定起了規矩:“親了一下,殿下要解一個環。兩個是兩下,三個是三下……”


    全然不必宋珩如何去欺負她。


    她自個兒已經將自個兒捆好了往他嘴邊喂去了。


    宋珩一下又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最後隻忍不住將她的腰托得更緊了些,將她環抱在跟前,如此才伸出手去解九連環。


    並沒有花多少功夫。


    九連環就全解開了。


    齊春錦看得目瞪口呆,連親都忘記了,暗自嘀咕,齊王這是來笑她笨麽?


    她想了想,覺得有些丟麵子,扭頭一下想要去咬宋珩的唇。


    結果卻撞了下。


    一口咬在了宋珩的下巴上。


    宋珩更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了。


    他拍了下她的屁股,最後卻是自己被燙了下。


    他沉聲道:“齊三姑娘將我咬傷了,如何是好?”


    齊春錦看了看他的麵容。


    俊美依舊。


    鼻尖卻是叫她不分輕重地撞紅了,好像還滲了一點血出來……


    齊春錦心虛又害怕,幹巴巴地道:“那、那親十八下?不,四十八下?”


    說罷,像是怕宋珩反悔生氣似的,她趕緊湊上去舔了舔他滲出來的一點血,又親又舔。不摻一絲情.欲,卻比那頂級的春.藥還要來得猛烈,叫人抵不住,直恨不得將她疼到骨子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  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揚州慢·淮左名都》


    第56章


    一行宮人提著食盒, 走到了簷下,見嬤嬤還杵在外頭呢,為首的宮女不由輕聲問:“殿下呢?”


    嬤嬤掃她一眼, 道:“且先等著吧。”


    宮女納悶道:“殿下不是早早便命我等備下膳食了麽, 這等著等著,豈不涼了?”


    嬤嬤掀了掀眼皮, 道:“哪來的那麽多話可說?做好本分就是了。若是涼了, 再重做就是。”


    與殿下求妻比較起來,這等小事算得什麽?


    嬤嬤說罷, 還教訓了那宮女兩句:“在這宮裏伺候久了, 真當自己也是貴人了?還管起主子的事來了。”


    宮女訕訕住了嘴。


    其實倒也沒等上太久。


    齊春錦直覺著親齊王實在是件力氣活兒, 親得她都餓了, 便懨懨地從他身上翻下來, 自個兒坐回去,小聲道:“餓了。”


    說罷,又怕宋珩不鬆口似的, 又軟軟地追了一聲:“餓壞了, 一會兒要咕咕叫了……”


    宋珩心下覺得好笑。


    他在她心中, 難不成凶惡到了,連飯也不給吃的地步?


    虧得他一早叫人備下了。


    宋珩問:“吃兔子?”


    齊春錦連忙點頭:“嗯嗯,吃兔子。”


    宋珩起身走到門邊去,卻是先叫人打了盆水來。


    他親自打濕了手帕,抬手給齊春錦擦了擦臉, 原本是想消去她麵上臉紅的躁意, 誰曉得擦了一通後,反倒更顯得嬌媚且水意盈盈了。


    宋珩心下輕歎了口氣,直想要將她整個蒙起來捂在懷中, 不叫旁人看見。


    齊春錦自己是渾然未覺的,隻借著水淨了手,然後就坐定等著用飯了。


    這時候宋珩才放了宮人進來,依次將飯食擺上了桌。


    那為首的宮女心底止不住地想,還未成婚呢,便與齊王殿下坐在一個屋簷下用飯了,這倒真是半點規矩也不講的……隻是這念頭也就在她心頭浮動一次,便按下去了。嬤嬤方才教訓了她,她哪裏還敢多想呢?


    齊春錦不是第一回 和宋珩坐在一張桌上用飯了,如今還能從齊王眼前的盤子裏夾菜走了。


    這宮裏的兔子做得甚是美味,齊春錦一口氣吃了不少,等站起身來漱口淨手時,她才發覺自己吃撐了。


    她張張嘴,還沒等說話,倒是先打了個嗝。


    齊春錦有些羞赧。


    宋珩道:“我背你出去。”


    齊春錦想也不想就道:“那不頂著肚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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