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低低議論幾句,在見到士兵上前來時,都畏懼地往後退了退。


    而不多時,京中的朝臣也都知曉了這番動靜。


    有人暗罵:“他齊王好大的膽子!”


    也有人心生敬畏:“不管過去多少年,這坐在皇位上的是誰。攝政王到底是不可招惹的……”


    高門貴女聞聲,歎息道:“當年齊王最風光時,便是得勝還朝時。如今這般,可是在給那未來的齊王妃做臉了?”


    隻有袁若霞是橫豎都不信的。


    肖晴也不信。


    她們暗暗咬牙,覺得這不是個好日子,什麽都不好……哪有這樣去迎親的?


    那廂齊王府的車馬,繞城一圈兒,方才來到齊家門前。


    寓意跨過山高水遠,逾越萬千艱險,也要來迎娶新娘。


    這是朝中早年的舊例,早年已沒什麽人遵守了。實在累得慌不說,家裏也未必有那樣大的家業可炫耀的。


    等齊王府的車馬停住。


    此時齊家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除卻平民百姓,也不乏王公貴族的車駕。太皇太後便落坐在其中一個。


    嬤嬤攙扶著她,且聽得她長長歎息了一聲,但隨即太皇太後又整了整精神道:“是個好日子,極好的日子。我不該歎氣。隻是不成想,竟然真迎來了今日……我心下原以為,我與他長兄,當真要對不起他一輩子了。如今好,自有人替了我們……”


    嬤嬤不敢應聲,隻默默聽她說著。


    “我與他長兄都從不是什麽好的親人,恐怕比之先太.宗還不如。他的薄情都寫在臉上。齊王自然也沒什麽指望。可我們卻是,將溫情都寫在臉上,骨子裏且是將他用了個徹底。……”


    嬤嬤此時低低道了一聲:“齊三姑娘似是出來了。”


    嬤嬤說著,笑了下:“喲,還是嶽王府世子背出來的。”


    太後斂住了思緒,也跟著笑了下:“嶽王府此舉聰穎,倒是叫全天下都曉得,這嶽王世子是齊王妃的義兄了。賣了人情,也拉了關係。”


    一時眾人也驚異得很。


    “那是嶽王世子?”


    “是啊,你不知道嗎?前些時候賞畫會上,就有人知曉嶽王世子乃是齊三姑娘的義兄了。”


    “嶽王世子病好了?還能走路了?”


    “早好了!”


    他們不敢打量齊三姑娘,怕觸怒了齊王,卻是敢看那位嶽王世子的。這一瞧,才發覺這位深居簡出的病世子,如今哪裏還有半分病秧子的模樣?


    反倒是氣質出眾,風姿卓絕。


    頗有齊王年少時的幾分風範。


    齊王的馬轉眼到了近前。


    眾人暫且噤了聲,眼看著齊王翻身下馬,走到齊三姑娘麵前。


    天邊緩緩飄起了雪。


    因近來冷得厲害,今日眾人穿得不少,倒也不覺得冷。


    連齊春錦一件一件婚服套下來,也不覺得冷了。若是在夏日裏,才是要熱壞呢。


    宋珩伸出手,將齊春錦從嶽郗背上接了過去。


    嶽郗低低道了一聲:“請殿下日後好生照顧她。”


    宋珩淡淡應了聲。


    又何須旁人來說呢?


    宋珩將齊春錦緊緊扣在了懷中,轉身便往花轎走。


    齊春錦輕輕“咦”了一聲。


    馬車裏,太皇太後也忍不住道:“齊王今日也不知怎麽想的,怎麽穿的盔甲來呢?”


    正說話間,卻見那廂齊春錦悄然伸出手按了按宋珩身上的盔甲,隨即她忍不住輕輕撩動了蓋頭,盯著宋珩今日的模樣,雙眼一亮。


    豐神俊美。


    天底下真沒有比這般模樣的攝政王更好看的人了!


    齊春錦心下悄悄道。


    倒也一時忘了夢裏攝政王開口說話的事兒了。


    齊春錦視線一轉,又見階下來迎親的無數齊王府兵都是身著兵甲,依稀還能見當年戰場上幾分英姿。


    端的肅殺,氣勢逼人。


    這實在是齊春錦從未見過,便是那畫冊裏也輕易畫不出來的場麵!


    太皇太後恰巧瞥見齊春錦那點驚喜的笑容。


    太皇太後心下一定,道:“原來是齊三姑娘喜歡的……想必下雪也是她喜歡的了。”


    嬤嬤笑了又哭,哭了又笑:“是啊。”她頓了頓,半晌才道:“是有人會真心實意殿下這般模樣的。不是為權勢,不是為別的。”


    齊春錦被放入了花轎中。


    宋珩也是這時候才發覺她懷裏還抱了個東西。


    怕冷?


    還揣著手爐?


    宋珩不著痕跡地掐了下小姑娘的耳朵,耳朵輪廓果然凍得微微發冷。他輕輕摩挲了下,給搓熱了些,然後才鬆了手,坐回到馬上。


    車馬重新動作起來,再繞京城一圈兒。


    這一圈兒,便是那些願意不願意的,也都看個清清楚楚了。他們看得清楚那花轎上綴著的耀眼東珠,也看得見高頭大馬上,淩厲俊美的齊王,眉眼微微溫柔下來,嘴邊噙著一絲笑意的模樣……那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終於,他們行回到了齊王府。


    一路入府、拜堂。


    小太監在外麵唱:“皇上駕到——”


    “太皇太後駕到——”


    朝中最為煊赫幾位人物,如今都齊聚一堂了。


    無人去問太後、皇後如今在何處,他們都默契地隻滿麵笑容祝賀起了齊王殿下。


    誰叫他們此時憶起那些士兵的模樣,還覺得膽寒呢。


    這前朝今後,恐怕都不及今日這大婚特別了!


    等拜完堂,眾人哪裏敢敬齊王酒呢?便隻見齊王扶著那位年紀小的齊王妃,往後麵去了。


    此時小皇帝才站起身來,笑容真摯:“朕替皇叔與諸位共飲。”


    眾人一時更拿不清皇帝與齊王之間的關係了。


    太皇太後此時微微一笑,也高舉起杯來:“今日是個極好的日子,哀家也與諸位共飲。”


    宋珩與齊春錦初時還是並肩而行,到了後麵,宋珩便將齊春錦整個抱了起來,她腦袋上的釵環珠翠都發出了叮叮當當的聲音,蓋頭也滑落了一半,齊春錦自個兒伸手勉強抓住了,露出一截精致漂亮的下巴,唇微張,引人親吻。


    這日是宋珩早已在夢中肖想過無數回的場景。


    他將齊春錦放在床榻上。


    嬤嬤進來要遞掀蓋頭的東西,和喝合巹酒的東西,卻見齊王突然蹲下身去,為那齊三姑娘脫去了鞋襪,淡淡笑問:“懷裏抱的什麽?累不累?是冷?”


    齊春錦還有些怔忡。


    怔忡於就這樣大婚了,也怔忡於今日這樣大的場麵,便隻呆呆道了聲:“嗯,不大冷的。懷裏裝著東西。”


    宋珩從嬤嬤手中接過酒杯,塞入齊春錦掌中:“喝得酒麽?”


    齊春錦心道,小瞧誰呢?


    當下一仰頭,將酒都喝了。


    宋珩抓住蓋頭,順勢掀了下去,露出了底下嬌媚的麵容。


    齊春錦小小打了個酒嗝,一股酒香氣頃刻間彌漫開。她雙眼亮晶晶地盯住了宋珩的模樣,連懷裏的匣子也不要了,伸手勾住宋珩的脖頸,一借力,整個人騎到了他的身上去。


    嬤嬤見狀,心道這齊三姑娘好生熱情!忙退了下去。


    宋珩一把攬住齊春錦的腰,又一把扣住她懷裏落下的匣子。


    匣子蓋彈開,露出底下一張繡畫兒。


    繡的像是鴛鴦,也像是烏雞。總歸是不像王八了。這些日子裏足不出戶,便在練這東西?他可還記得她昔日在夢裏哭哭啼啼說不想刺繡,刺繡紮手太疼的模樣。


    “……給我的?”宋珩心下複雜。


    齊春錦連連點頭,當真是醉了酒,渾然不知危險呢,將自個兒往宋珩麵前送,湊上去又親又舔,學著那畫本裏,軟聲道:“是是是。”她指了指自己,屁股都翹起來了:“是好大的禮物,……要給你的。”


    火轟然燎原。


    宋珩輕咬住了她的唇。


    酒氣纏繞。


    “我收下了。”


    第70章


    宋珩早年行軍打仗, 去過極其苦寒之地。那裏天寒地凍,日日飄雪,就算在盔甲裏夾上棉襖, 也抵不住刺進骨子裏的寒意。


    宋珩就是那時候學會喝酒的。


    而齊春錦卻很少飲酒。


    最常喝的也不過是果酒, 尋常隻能啜得上一兩口。


    等交杯酒一喝, 時辰越長,齊春錦醉得越深。


    她勾著宋珩的脖頸,滿嘴胡話,頤指氣使, 將這一輩子的硬氣仿佛都用在今天使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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