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蘇卿予的情感是如何轉變的這麽迅速的。


    他的目光掃過蘇卿予的笑容,那禮貌的微笑和他在對方消失兩年後第一次相見時的,一模一樣,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發生變化。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他的努力讓這一切仍然處於起點。


    “蘇卿予,你昨天晚上說的,都是騙我的嗎?”陸清彥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慶幸自己在地下停車場內,周邊沒有什麽讓,讓他保有最後一分尊嚴。


    “不是。”蘇卿予搖搖頭,“因為那個時候,還沒過合同約定的時間不是嗎?”


    陸清彥覺得,蘇卿予手中高高舉起的錘子,開始一點一點敲擊在他的心上。


    “好了,快到我下班航班的起飛時間了,有什麽事的話之後再聊。”蘇卿予強行抽出了自己的手,麵帶笑意的對陸清彥頷首,然後轉身離去。


    徐天揚其實從兩人剛出現的時候就已經等候在那裏了,不過他見兩個人似乎有話要說,就沒有下車。可現在,他聽到兩人的對話後,有些慶幸自己沒有下車。


    一腳油門,徐天揚將車停在陸清彥身邊。


    “陸總,是現在走嗎?”


    陸清彥望著蘇卿予的背影,最後低下了頭,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嗯,好。”


    蘇卿予用七天為他編織了一個完美的夢,在第八天,她手拿利器,將這個美夢劃開,然後把最慘烈的真相擺放在他麵前。


    而此時,在陸清彥的前方。


    蘇卿予停在了原地,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已經紅了一圈的手腕,失了神。


    片刻間,兩人這七天的經曆全部湧上她的腦海。她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幾滴淚落下,剛好落在了那一圈殷紅上。


    合同的最後一條,明確寫出:


    ——在合同期後,兩人回歸現有關係,一方不得騷擾幹預另一方。


    但是……


    蘇卿予轉了身。


    “陸總,走嗎?”徐天揚又問了一句。


    陸清彥一直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情侶編織繩,那是他和蘇卿予在普吉島的時候一起買的。折合人民幣不到兩塊錢的草繩手環,恐怕是他這輩子戴過最便宜的東西了。但他卻將這手環一直保護的很好。


    他咽下了嘴中的苦澀,自嘲地笑了笑。


    “……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不爭氣的陸總留下了辛酸的淚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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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無加更】


    079


    蘇卿予轉過頭的時候, 看到的隻有那輛車駛離的一幕。


    她笑了笑,最後搖搖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望些什麽, 將這一切歸於一時衝動的她,拉著行李箱, 準備離開。可在她身後, 一個人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


    “你一個人去陝市?”


    蘇卿予微微一怔, 她轉過頭,才發現站在那裏的正是剛才已經上了車的陸清彥。


    也許是蘇卿予臉上的迷茫逗樂了陸清彥,他雙臂環繞在胸前, 渾身上下似乎除了手機之外什麽也沒拿。他攤開自己的雙臂, 麵向蘇卿予然後道:“很不巧, 徐天揚車開的太快了,我沒坐上車。”


    “那, 不知道蘇小姐是否方便幫我買一張機票,讓我和你一起去陝市?”


    蘇卿予就像是被抓包了一樣, 她低垂下眼眸, 抓著行李箱就要走, “不方便。”


    可陸清彥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 他不可能再錯第二次。


    蘇卿予就像是一隻蝸牛, 輕輕一碰就又縮回了殼裏。陸清彥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不然他可不知道,蘇卿予什麽時候才會再次從自己的殼裏跑出來。


    這一次, 陸清彥沒有用力,蘇卿予隻需要輕輕一掙,就可以從對方那裏抽回自己的手。可這一次,她也沒有用力, 反而就維持著這樣一個姿勢,兩人四目相對,但最後又歸於沉默。


    “你心軟了。”陸清彥輕聲道,“你對我,不是毫無感覺的,對吧?”


    “讓我離開。”蘇卿予喃喃道。


    “卿卿,你心裏,也是對我有感覺的。告訴我,不是我一廂情願的,對不對?”陸清彥的聲音裏,已經不知不覺地帶上了幾分渴求。


    “讓我離開吧,這一切都因為我入戲了,清彥。”


    “不,你心中明明對我有感覺的,那個劇本,你以為我讓劇組邀請你之前沒有看那個本子嗎?李妮對淩雲的愛根本不是你這些天以來展現的那樣。你的心明明已經有了變化,但為什麽?為什麽要將我拒之千裏?”陸清彥的情緒一向是克製的,就算是生氣,也不會情緒外露。但現在,他在蘇卿予麵前失了章法。或者說,隻有蘇卿予能讓他不再沉穩。


    蘇卿予沒有說話,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


    手掌、手腕。


    寬大的手掌將她整個手腕包裹在其中,她能感受到對方掌心的溫熱,在安靜的地下停車場,也能感受到陸清彥的呼吸聲。


    片刻間,蘇卿予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眼睛是最容易暴露情感的地方。


    蘇卿予一方麵不想看陸清彥,不想因為他而讓自己的堅持功虧一簣。也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柔弱,看到那個滿身荊棘的姑娘如今其實已經慢慢露出了軟肋。


    “讓我走吧,清彥。”


    “就算你說的這一切都是對的,那又如何呢?”


    陸清彥沉聲,“為什麽不把一切都交給自己的情感呢?”


    蘇卿予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她睜開自己的眼睛,盯著陸清彥,然後道:“我曾經交過,但是,結果是什麽……你應該知道。”


    將蘇卿予一把抱在懷中,陸清彥像是在為一隻受傷的動物舔舐著傷口,他的手掌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拍擊著蘇卿予的後背,“我們不應該活在過去,卿卿。”


    “這七天的相處,如果我做的不好,那你的心還會有變化嗎,卿卿?”


    於陸清彥來說,七天的美夢雖然碎掉,但他找到了重新拚接的可能。他已經經曆了最痛苦的事情,又有什麽不能克服的呢?


    “我不想勸你原諒我,也不想讓勸你忘記過往。但是卿卿,你心裏還有我,這七天的相處也告訴了你,我們可以很好的相處。”陸清彥鬆開了蘇卿予,雖然他有些不舍對方的溫暖,但是現在他所做的事情,更為重要一些。


    向後退了一步,陸清彥單膝跪在了地上。


    蘇卿予頓了頓,立馬故作鎮定地說:“陸清彥,你現在做出這種事情,不怕讓人看笑話嗎?”


    她非常擔心,陸清彥會拿出那個方形小盒子。


    可陸清彥什麽都沒有拿,隻是雙手牽著她的雙手,以這樣的姿勢再做一個承諾。


    “卿卿,我說過的,我不會再做讓你傷心的事情了。”他的雙眼透露著堅定,溫熱的掌心也將他的心傳遞到了蘇卿予那裏,“隻要你不願意,那麽我就不會去做。隻要你想知道,那我就知無不答。隻要你想要去做,那我就陪你去做。”


    “這不是一次求婚,這是一個承諾。因為我知道,你討厭被他人逼迫。”


    “曾經因為我的傲慢,讓我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但是,我不會再忘記了。”


    那雙眼之中飽含著炙熱,陸清彥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漫不經心。


    嚴肅的、認真的,陸清彥想將這些全部傳給蘇卿予。


    蘇卿予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過了片刻後,才輕聲道:


    “……我不敢了。”


    掩藏住眼中的脆弱,陸清彥故作堅強,勾起唇角,不願讓蘇卿予見到他的軟弱,“沒關係,你不需要給予我任何承諾。”


    “我隻要,能看著你,能接近你,能愛著你,就足夠讓我開心了……”


    何為雲泥之別?


    蘇卿予見到陸清彥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像是地麵上的浮萍,努力的去追趕在天邊的陸清彥。


    可現在,陸清彥自己下了凡。


    他脫下了渾身堅硬的鎧甲,敞開自己的軟肋,在土堆裏打了個滾兒。


    當渾身灰撲撲的陸清彥站在蘇卿予麵前時,他已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雲朵。


    為了蘇卿予,他自願變成地上的泥。


    沒有高傲,沒有冷然,也沒有漫不經心。


    陸清彥找到了何為愛。


    愛,不是無止境的索取。


    如果蘇卿予的愛因為他的汲取而幹涸,那麽就由他將這池子用自己的愛意重新填滿。


    蘇卿予剛想說話的時候,遠處有輛汽車從地上開了進來,大開的車燈顯得有些刺眼。陸清彥見狀,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用自己的身體為蘇卿予擋住那道亮光。


    “沒有多久飛機就要起飛了。”在那輛汽車離開後,蘇卿予才道。


    “我安排你走快捷通道。”陸清彥笑笑,沒有繼續追問蘇卿予的想法,反而主動地伸出自己的手,“走吧,我帶你過去,如果你不想讓我去陝市的話,那我就不去了,我在京市等你殺青。”


    那隻手一直停留在空中,陸清彥的嘴角也一直帶著輕笑。


    過了幾秒,當陸清彥心裏有些酸澀,打算收回自己手的時候,蘇卿予將自己的那隻手輕輕地放在了陸清彥的手掌中。


    “走吧。”


    在蘇卿予的聲音裏,陸清彥聽不出什麽情緒。


    可這樣一個舉動,已經足以讓陸清彥眼裏含笑,再次回到那個美夢中。


    將蘇卿予送上了飛機,陸清彥走出機場,等候在那裏的徐天揚搖下了車窗,“怎麽樣,陸總?”


    就在剛才,徐天揚本來要走,可他透過後視鏡看到了蘇卿予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徐天揚立馬告訴了陸清彥。所以才有了後麵發生的一幕。


    陸清彥挑眉,上車後直接道:“今年效益獎金翻三番。”


    徐天揚一臉喜色,作為陸清彥的助理,他的年薪已經拿到了四五十萬的水準,這還不包括效益獎金。今年陸氏集團整體效益都很好,如果按照比例,再翻上三番,恐怕他能直接在老家為父母全款買一套房。


    ***


    在機場接機的是周周,她昨天上午就已經到了陝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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