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蓄養活屍這種法門,在魔修之中都算是不入流的存在,蒼元宗藏書閣內相關的記載十分稀少。


    褚盈盈隻依稀記得書上說過,不朽木生長的條件極為嚴苛,隻有陰煞之地才能生長。早年間甚至有魔修為了刻意培育適合不朽木生長的土地,用上萬活人的生命獻祭。


    倒是沒有想到,在魔修那邊那麽難得的不朽木,竟就長在凡修界一座不起眼的小城旁,唯一的用途是為凡人作棺木,售價不過十餘枚靈珠。


    “世人隻知不朽木可保屍身不朽,卻不知更寶貴的是種植它的這片土壤。這種極陰極寒之地,往往能生出靈寶,隻不過難以被人發現。”


    他抬手輕輕一抓,飄浮在身前的玉盒便被他收回乾坤法寶內。接著他隨手一指還埋在土裏的靈植,“這是才成形不久的寒玉參,我隻取一株即可,另一株你取走吧。”


    褚盈盈站在原地未動。


    她微微仰頭,直視著封九離的眼睛,“為何?”


    “此參至陰至寒,與我無用。”


    封九離攤開右手,先前消失那隻玉盒再度出現在他手上,“我隻需要一株。另一株就算你不取,我也不會帶走。”


    至陰至寒的寶物很少有修士能夠使用。


    像是眼下這兩株寒玉參,外表與普通仙靈參一模一樣,可若尋常修士服用,極有可能會因此身中寒毒,影響修煉。


    褚盈盈認識的人中,卻有一人極為適用這種至陰至寒的靈植。


    她爹。


    她爹褚弘濯是冰靈根修士,且修為早已臻至元嬰,用寒玉參代替普通靈參入藥煉丹,想必會更適宜服用。


    兩人交談之間,金寶已經聽懂了他們講話的內容,從褚盈盈懷中一躍而下,竄到封九離腳邊,伸出兩隻小爪,向拔蘿卜似的勾住寒玉參往上拔。


    隻可惜它鼠小、力氣小,拔了兩下都沒能將寒玉參拔動。


    封九離垂眼看去,伸出右手虛空一點,一道虛無的靈力便托著寒玉參破土而出,飄到褚盈盈眼前。


    “……多謝。”


    褚盈盈揚手一拂,沒有伸手觸碰寒玉參,而是直接將其收入乾坤鐲內,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單獨放下。


    麵前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太過違和,明明是仇人之徒,麵對麵接觸時卻極難令她升起厭惡感,反倒有一種若有似無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令她十分迷惑,不願在此多待。


    抱起金寶便要離開,就在這時,樹林深處傳來一陣小孩的哭叫聲。


    褚盈盈眉頭一緊,收回即將踏上靈劍的腳,伸手一抓,將劍柄緊緊握在手中,警惕地向後退了半步,與封九離也拉開些距離。


    封九離本是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察覺到褚盈盈的動作後回首看來,見她如此戒備,眼中不禁閃過幾分驚訝。


    驚訝過後,便是恍悟。


    “我去看看。”


    丟下這句話,封九離便祭出靈劍,踏劍而起,向南邊疾飛而去。


    褚盈盈在原地糾結了一息,最終還是一咬牙,踏劍跟了上去。


    不朽木生長的這片山坡地勢奇特,由低漸高,一片緩坡之後便是一道幾近垂直的陡坡,若是無法禦劍飛行或使用飛行法寶,很難從這一側下去。


    方才那幾聲孩子的哭鬧,便是從坡後這下麵傳來的。


    褚盈盈落後一步,她飛到坡頂時,封九離已經一躍而下,緊接著便有刀劍碰撞的打鬥聲從下方傳來。


    褚盈盈趕忙提速趕上去,操控著腳下的飛劍垂著下落。


    這坡底竟有一處山洞。


    此時封九離已經站在洞口,以一敵三,與三個人鬥在了一起。


    那三人中一個身著錦緞藍衣,修為最為淺薄。另外兩個則披著黑色鬥篷,一招一式皆是殺招,出手狠厲,隱隱還帶著幾分煞氣。


    第34章


    兩名黑衣人起初出招時還在刻意克製著這股煞氣。


    可當過了幾招,發現哪怕集三人之力都難以奈何麵前之人時,他們便顧不得收斂。


    這種令人厭惡的氣息,太過明顯。


    但凡稍有點見識的修士便不難認出,這是兩名魔修!


    正道各宗門每十年都會派遣一批修士駐守在珩斷山脈,以魔修跨越這道天然屏障,殘殺正道修士及凡修界的百姓。


    在珩斷山脈以東,正道修士的地盤上,魔修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存在!


    褚盈盈一把將金寶從肩頭拉下,藏於袖中。握緊靈劍,在石壁上輕輕一點,輕身一躍,加入戰局。


    她直接對上了兩名魔修中的一個,提劍朝著對方胸口刺去。


    那魔修輕嗤一聲,腳下步伐變動,虛影一晃便來到褚盈盈身後。


    正當他的右手化為白骨利爪,抓向褚盈盈時,一道冰冷的劍芒阻擋住他。


    靈力凝結而成、如有實質的劍芒,與白骨相撞,發出“叮”的一聲。


    緊接著清冽的男聲,帶著幾分冷意響起。


    “你的對手是我。”


    說罷,位置一變,兩名魔修便被劍芒震得同時向後一退。五人之間的戰局順勢分開,封九離以一第二,麵對兩名黑袍魔修。


    而褚盈盈麵前的對手,則變成了那身著錦緞藍袍的男子。


    乍一看,她竟覺得這男子有些麵熟!


    對方已經祭出長劍刺了過來。


    顧不上細想,褚盈盈忙抬劍相抵,同時垂在身側的左手悄然結印,凝出一枚火團,直衝對方麵門襲去。


    隻是最簡單的凝火訣。


    錦袍男子沒當回事,抬手一揮衣袖,想將火光拂去。可那火光觸及袖袍,卻在刹那間將其燒著,不過兩息功夫,便將那男子的衣袖燒得一幹二淨,連帶著胳膊上都傳來陣陣焦糊味道。


    男子疼得齜牙咧嘴,險些連手中的劍都無法握住。


    “嘶……”


    他倒吸一口涼氣,一邊抵擋褚盈盈的劍招,一邊連連後退。


    褚盈盈回頭看了一眼封九離的方向,見那兩名魔修也在他的攻勢下連連頹敗,便收回目光,一心一意針對起麵前的藍袍男子。


    這藍袍男子的修為僅有煉氣境九層,出招手法卻極為純屬,麵對迅猛的攻勢,也能抵擋一段時間。


    眼看他想要逃向兩名魔修的方向,褚盈盈脫手甩出靈劍,橫在他身前,旋即雙手結印迅速凝出一道藤繞術,催生出兩隻手臂粗的藤條纏繞住他的雙手雙腳。


    就在這時,“咣咣”兩聲巨響從身後傳來。


    褚盈盈回頭一看。


    就見那兩名魔修身側多了兩口黑漆漆的棺材,看那材質,是不朽木無疑……


    一種不祥的預感自心頭湧上。


    下一瞬,果然見到棺蓋打開,兩具膚色慘白、雙眼猩紅、周身隱隱有黑氣繚繞的屍體從棺中直立站起,朝封九離撲去。


    陣陣腐敗的臭味飄散開。


    褚盈盈心頭一緊,脫手甩出一道劍光符,直刺其中一具屍體。


    劍光自屍體胸膛穿過,將小半個身子直接炸得粉碎。


    而在封九離身前,數十道赤金色的劍芒瞬間凝聚成形,他眸光一動,這些金色劍芒便向著普通方向襲去,在活屍和兩名魔修身上紮滿了窟窿。


    “吱……”


    金寶不知何時從褚盈盈袖子裏探出腦袋,看到這一幕,心虛地叫了一聲。


    ‘乖乖,早知道這麽厲害,可不敢當著他麵拔靈參啊!’


    被金寶這麽一打岔,陰森的氣氛似乎都少了幾分。


    褚盈盈將小家夥的頭往回壓了壓,回身看向被藤條捆地結結實實的藍袍男子。


    越看越覺得眼熟,不由蹙起眉頭。


    封九離這時也幹脆利落地結果了兩個魔修的性命,在他們魂魄離體想要逃竄之際,拋出一塊玉牌,將兩道殘魂同時封存其中。


    他一手提劍,一手捏著玉牌,朝褚盈盈與藍袍男子這邊走來。


    那藍袍人望著他的冷臉,嚇得一哆嗦,連忙討饒,“兩位仙長,小的與那兩個魔修毫無瓜葛,方才都是他們逼迫我對兩位仙長出手的啊!”


    “……”褚盈盈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編,你接著編。


    “真的!”


    藍袍男子滿麵痛心疾首,一副悔不當初的口吻說,“我就住在封幽城,前幾日剛從城中出來就遇上了這兩名魔修,他們挾持了我與兩位子侄,脅迫我帶他們來尋不朽木……仙長若是不信,可以去封幽城問一問,我說得句句屬實啊!”


    聽到這裏,褚盈盈目光一怔。


    隨即朝藍袍男子看了過去,目中帶著審視。


    那藍袍男子還以為自己說動了褚盈盈,忙不迭地繼續哀嚎,“這位仙子,小的家中世代定居於封幽城中,自小聆聽名門正派抵禦魔修、維護凡修界的故事長大。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小的萬不敢枉顧全家上下性命,與魔修勾連啊!”


    “不,你敢。”褚盈盈絲毫不為他的哀求所動,語氣格外肯定。


    連封九離都有些詫異地向她看來。


    她抬起右手,劍尖直抵藍袍男子胸口,神色如同封九離那般冷峭。


    “你於兩年前正月十五之際,奪舍許平南之身,藏匿於封幽城許家,以便與魔修勾結,長期為其提供不朽木,是也不是?”


    她的態度絲毫不像是有疑問,反倒像是早已證據確鑿。


    藍袍男子未曾料到她會說出這一番話,張了張口,還想再辯駁幾句。可同時頂著兩道築基期修士的威壓,卻怎麽也難以繼續編造謊言。


    褚盈盈不欲再問,掃了一眼地上那兩口敞開的棺材,和倒在地上的兩新兩久四具屍體,取出一枚空置的乾坤袋,將其統統收入其中。


    旋即望向山洞,神識一掃,便發現堵在洞口的一堆木材後頭,藏了一男一女兩名孩童。


    她走至近前,封九離揮出一道靈力,裹著那堆不朽木,直接將木材從洞口拖出,甩到一旁。


    褚盈盈趕忙走進洞內,將綁在兩個孩子身上的繩索和嘴裏塞住的絨布統統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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