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議論聲很小,可珩斷山脈寂寥安靜,還是有些許聲音隨著寒風吹入了耳中。


    褚盈盈不免擔心地朝封九離看去。


    封九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去吧,我無事。”


    他不想讓她卷入這些紛爭。


    褚盈盈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可不知怎的,她卻不願放任他一個人麵對。


    當祖母伸出手,想要牽著她飛到一旁時,褚盈盈向後退了半步,輕輕搖了搖頭。


    她仍舊與封九離並肩而立,腳下由祖母凝聚的一道劍光,變化為她的七巧錦雲。


    哪怕眼前盡是與自己修為天差地別的合道境尊者,暗處還不知道有多少道神識在關注這這裏的情形,她仍舊沒有退縮。


    深吸了一口氣後,她抱起雙拳,朝眼前的眾位尊者拜了一禮,趕在這些尊者發問之前,開口說道,“蒼元宗褚盈盈,見過諸位尊者。在諸位尊者向封九離發問前,弟子還有幾句話想說!”


    “放肆,這裏哪有你一介小輩插口的份?”


    班槐尊者活了近兩千年,一向最重規矩,當即便皺起眉,冷聲嗬斥道。


    這嗬斥聲如有實質,似是帶著一陣威壓,直逼褚盈盈與封九離而來。封九離直接抬手一揮,祭出銅鏡,投映出一片金光抵擋在褚盈盈身前。


    就在這時,同樣佇立於空中的灰衣劍尊冷哼一聲。


    那直逼兩個小輩而去的威壓,便被他這一聲冷哼化解於無。


    “班槐,老夫都還未說什麽,哪裏輪得到你在這倚老賣老?”


    灰衣劍尊斜睨了班槐尊者一眼,隨即朝褚盈盈咧了咧嘴角,“褚家丫頭,說吧。”


    封九離神情有些急切。他雖不知褚盈盈打算說什麽,但無外乎是為他出頭,替他辯解。她雖身為兩位合道境尊者的後人,可在場的尊者來自各門各派,未必會賣她這個麵子,更何況藏玄宗……忘憂老兒那般性子,若知今日事,必定饒不了她的。他不想讓她為自己涉險。


    可他剛要開口阻攔褚盈盈,就見褚道陵朝自己搖了搖頭。


    這時,褚盈盈已然開口,“封九離從未背叛過藏玄宗,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他曾在一位冒充蒼元宗門人的奸人手中救過我的性命,當時正值盛寶軒拍賣會出事前後,那段時日他一直在玉華宮以北的一處遺跡閉關苦修,不可能與此事有關。至於說他偷盜忘憂尊者寶物一事,更是無稽之談,忘憂尊者所言的那麵銅鏡,以及拍賣會上被盜走的那麵銅鏡,本就是一對,都是封九離父母留給他的!”


    既然是父母所贈,那又為何會到忘憂老祖手中?


    這話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無知小輩,竟敢非議我宗老祖?”班槐尊者這下是真的怒了,若非身旁的越冗尊者攔著,險些就要對褚盈盈動手。


    “為何不可?”


    褚盈盈不懼反問,“忘憂尊者可以無憑無據,汙蔑封九離背叛師門、盜竊寶物,致使他被通緝多日,險些連性命都難保住。如今我們不過是辯駁幾句,竟就遭到尊者阻止,這是什麽道理?難不成就因為,忘憂尊者的修為高、輩份大,朗朗乾坤之下就隻得聽他一人之言?”


    “褚家丫頭,既然你說忘憂尊者無憑無據,那你可有證據?”紫霞門文闌尊者忽地開口問道。


    “自是有的。”褚盈盈毫不遲疑地回答道。


    “旁的事情,我們無法斷論對錯。封九離,你隻需證實,你手中這枚銅鏡本就歸屬於你即可。”


    文闌尊者道,“近日來,你鏟除天魔有功,若能證實並未偷盜寶物,在場諸位尊者便會替你作證,為你撤去通緝令。屆時,若忘憂尊者質疑為難於你,我們亦是不依的。”


    “我……”


    褚盈盈正欲開口,封九離便上前半步,“我來說吧。”


    他抬手一揚,手中的銅鏡便飄了出去,飛到文闌尊者麵前。


    “文闌尊者出自紫霞門,想必是看過那另一麵銅鏡的。我雖未去過那場盛寶軒拍賣會,卻依稀聽說了它的樣子,與我這銅鏡中時常投映出的另一道光影極為相似。”說著,他朝銅鏡打出一道靈力,鏡麵上便投映出另一隻銅鏡的樣子。


    鏡麵上的虛影,正與當初盛寶軒拍賣會拿出的那麵銅鏡一模一樣,細致到連鏡麵上的任何一道符文,都沒有差別。


    這兩麵銅鏡確實一模一樣,若不仔細觀察上麵的符文,甚至還會以為是同一件寶物。


    封九離掌心一收,那銅鏡就又主動飛回他的手中。


    “文闌尊者既然認得這銅鏡,便應當知曉,這銅鏡無人能夠煉化、參悟。”


    文闌尊者微微頷首,“紫霞門內的合道尊者,確無一人可將其煉化。”


    “這對銅鏡是我父母留給我的,世間唯有擁有他們血脈的我,才可以煉化這對銅鏡。這便是最好的證明,諸位尊者若是不信,大可隨意找人來試。”


    說到最後,封九離麵色微沉道,“就算是忘憂尊者,亦無可能將銅鏡煉化。他,本就不是銅鏡的主人。”


    第98章


    事實上,文闌尊者問封九離這一番話,正是先前眾尊者商議之後的結果。


    當時在大帳內,無論是蒼元宗的褚道陵還是藏玄宗的班槐尊者,都不願意退讓半步,最後還是宗遠大師和文闌尊者出來打了圓場。


    由文闌尊者提議,隻要封九離能夠證實他偷盜寶物一事不實,便可讓藏玄宗撤去對他的通緝,至於藏玄宗列數的封九離其他罪責,則待天魔鏟除後再議。


    至於褚盈盈為封九離說的那一番話,卻是眾位尊者沒有預料到的。可有了她那一番話,眾位尊者心底不禁多了幾分揣測。畢竟,以褚盈盈這樣的修為和年紀,想要當著多位合道境尊者的麵說謊,也是不大可能的,但倘若她說的都是真的……


    “嗬,本座倒要試試,究竟是否如你說的那樣!”


    封九離的話音落下,班槐尊者便向前邁了一步,來到封九離麵前,抬手向封九離手中的銅鏡抓去。


    封九離並未退避,那銅鏡上卻驟然冒出一道金光,擋開了班槐尊者的動作。


    班槐尊者不由為之一愣。


    他是土靈根修士,修煉的功法亦是藏玄宗傳承悠久的一部注重鍛體的上品土係功法,按說他的肉身遠比在場大多數修士更為堅強。可就在剛剛觸碰到銅鏡的那一瞬,他竟在指尖上感受到一股熾熱的刺痛感。要知道,以他這具肉身之強悍,以往哪怕是滾燙的岩漿也無法傷到他!


    看到班槐尊者被銅鏡‘逼退’,在場的尊者們不禁驚訝不已。


    封九離卻從始至終不曾改變過半分神色,就好似方才發生的一幕,在他眼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見班槐尊者收手退開半步後,他這才抬起手,讓掌心中的銅鏡向前飄去,隨後對著班槐尊者淡聲吐出一個字,“請。”


    銅鏡上的防禦已被封九離撤去,這一回,班槐尊者伸手便將其抓入了手中。


    班槐尊者謹慎地分出一縷神識,探入銅鏡之中,這抹神識觸及到銅鏡,卻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激起半分波瀾。他手握這麵銅鏡在空中佇立良久,最終也沒有窺到其中半分玄機。


    時間已經過去了足足一盞茶有餘,班槐尊者這張老臉不禁有些掛不住。可要他承認,封九離確實是銅鏡唯一的主人,而藏玄宗內萬人敬仰的老祖宗才是那個說謊之人……也是絕無可能的。


    老祖那般德高望重,又豈會做出這種事?


    “看來班槐尊者,是無法煉化這麵銅鏡了。”封九離淡聲開口。


    班槐尊者審視地看向封九離,卻見他眼底一片坦蕩,眉頭微蹙,直接將手中的銅鏡朝著越冗尊者的方向拋去,“越冗,你且一試。”


    越冗尊者本不想趟這趟渾水,他與班槐不同,他晉升合道境的時間不長,此前一直在外遊曆,甚少回到宗門,也從未受過忘憂老祖的指點,是以對忘憂老祖並沒有那種盲目的信任與崇拜。此次通緝封九離之事,詳細了解下來,他也覺得有幾分蹊蹺之處。


    可眼下班槐將銅鏡拋向他,他不接也不是。


    麵上閃過一抹尷尬,越冗尊者將銅鏡抓入手中。試探著探入一抹靈力與神識,半晌後朝眾人搖了搖頭。


    “雖說這銅鏡乃封九離之物,可吾等皆為合道境界,就算無法將其歸為己有,至少也能窺破其中一二玄機。可這銅鏡,卻能將吾等神識隔絕在外,可見唯有特定之人,才能將它觸動。”


    銅鏡轉了兩道手,最終又回到封九離手中。


    他指尖打出一道靈力,將覆蓋在鏡麵上的蓋子,向兩側打開。接著,他將鏡子在空中翻了個個,隻見原本光滑的銅鏡背麵,此時正中心處多了個黃豆粒大小的圓形凹槽。


    “其實還有一點,可以證實此物與我有關。”


    封九離說著,又向銅鏡打出一道靈力,原本暗淡的銅鏡四周,忽然縈繞出了一道金光。


    “這凹處內,有一個字,諸位請看。”


    在金光的映襯下,凹槽之中印刻的痕跡似乎清楚了許多。


    文闌尊者等人細細一掃,便將這個字看清了。


    正是一個‘九’字。


    “兩麵銅鏡本是一對,我猜想,另一麵銅鏡的同樣位置上,應當也刻著字,許就是我名中的另外一字。”封九離說道。


    “不是。”


    文闌尊者忽然出言,他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中帶著幾分感歎,“另一麵銅鏡上刻的,並非離字。而是黎,黎明的黎。”


    離,黎。


    同音不同字。


    在場的尊者們,目光不禁變得微妙起來。


    “阿彌陀佛。”


    宗遠大師立著右掌,眉目低垂道了句佛號,隨即抬頭看向班槐尊者與越冗尊者,“兩位尊者,依照約定,如今便撤去通緝令吧。”


    “吾等無法替老祖做主,隻可暫且告知珩斷山脈內的藏玄弟子,令他們不得對封九離出手。”班槐尊者說道。


    “倒也不必這般為難。”


    褚道陵朝班槐尊者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


    隨即眾人便見他右手一翻,結出一道法印,緊接著正道營地內的每一位修士耳邊,都響起了同樣一道莊重的聲音。


    “封九離捉拿天魔有功,過往罪責經班槐、越冗兩位尊者證實,皆為虛構,即日起撤去對其通緝。望各宗弟子向其學習,同心協力,抵抗天魔,共守藏玄界大好河山!”


    “你這……”


    “我這話,可有哪裏不對?”褚道陵打斷班槐尊者的話,反問他道。


    越冗尊者倒是沒有想到,褚道陵會幫封九離幫到這般地步,他輕歎一聲,說道,“褚尊者,珩斷山脈之內,這麽說倒也罷了,其餘地方的藏玄弟子怕是不會承認。”


    “無妨。”


    褚道陵看向越冗尊者,“我相信,貴宗的弟子還是能夠明辨是非的。”


    越冗尊者看著褚道陵這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不禁泛起嘀咕。這位,難不成還留了什麽後手?


    ——


    天色全然暗了下來。


    佇立於空中的合道尊者們,紛紛閃身消失在眼前。


    褚道陵便也一揮衣袖,卷著褚盈盈與封九離,回到了大帳之中,一同跟上來的還有劍心穀的灰衣尊者與紫霞門的文闌尊者。


    一入帳中,封九離便向幾位尊者抱拳行了一禮。


    “九離多謝眾位尊者仗義執言,替我洗清冤屈。”


    “不必多禮,我們並沒有幫上你什麽忙。”


    褚道陵扶起封九離,問道,“你今後有何打算,是要留在珩斷山脈內,還是就此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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