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觀望許久,最後還是那個騎黃牛的小女孩先羞澀開口:“師姐,昨天我急昏了頭,都忘了問師姐的名字。我叫小月,乃是辰月峰的第四代弟子。”


    其餘修士也都陸陸續續報了名號,浮西西大方一笑:“我叫浮西西,乃是青玉峰的弟子。”


    果然幾百年過去,這群小修士並不知道她的名號和故事,隻是微笑點頭。


    滿足了對浮西西的好奇後,她們又繼續看向道場上方的林洛生了。


    幾百年過去,林洛生講的東西還是那麽無聊。浮西西聽了半個時辰,便開開心心的睡著了。


    大家起先還顧慮新加入的浮西西,可等了半個時辰後,大家見浮西西也睡了,也逐漸放下了心中的顧忌,小聲交談起來。


    “林長老修為高強,又仙風道骨,比我們辰月峰的師兄好看一萬倍……”


    “豈止是辰月峰,我看我們雲華宗,乃至仙遙洲,都尋不到一個似林長老一般的人物了……”


    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浮西西悄咪咪睜開眼,偷偷暗笑。


    等這群懷春的少女聊得興奮時,她忽然探頭道:“林長老很好看吧,是我的道侶哦。”


    是我的男朋友哦。


    浮西西以為周圍的人會驚歎不已,沒想到那幾位女修異常淡定。


    她們淡定道:“哦。”


    浮西西震驚了,這群人怎麽可以那麽淡定,搞得她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大家見她茫然,都捏著手絹捂嘴偷笑,卻沒人肯說話,弄得浮西西都有些尷尬了。


    最後還是小月心善,她紅著臉向浮西西解釋道:“浮師姐有所不知。雲華宗的許多師姐都說林長老是她們的道侶,你來得晚,前麵還有五百多個師姐妹的號呢。還得慢慢等了。”


    浮西西陡然笑了。沒想到林洛生還挺搶手的。


    少女懷春,多麽美好的季節啊!浮西西感慨了一番自己男朋友的魅力後,便打了個哈欠繼續睡覺了。


    台上的林洛生早就注意到了她。自己辛苦講課,這棵沒良心的人參精卻越睡越香。當即決定叫對方起來回答問題。


    浮西西被叫醒後一臉懵逼,她看了眼安靜的四周,又看了眼坐在飄渺雲上的林洛生。


    身旁的小月知道她剛睡醒,於是冒著巨大的風險,給她複述了一遍林洛生的話。


    浮西西亂什麽都沒聽,她當然什麽都不知道,於是她亂七八糟的回答了一通。


    這些低階修士雖然沒聽過林洛生的課,但卻都知道林洛生的名號,知道對方是一位不好說話的渡劫大能,所以大家此刻都戰戰兢兢,害怕林長老怒氣衝衝地殺掉沒有認真聽課的弟子。


    小月和周圍其他女修都目光同情又擔憂地看向浮西西。她們也是頭一次來聽課,不過上午林長老都沒有點名起來回答問題,浮師姐運氣可真不好。


    大家都認為這個新來的女修要倒黴了。


    誰知林洛生隻是抿了抿唇,嗓音淡然道:“說的不錯。”


    所有人:……???


    浮西西也驚訝不已,她明明是瞎說的啊?!


    難道是自己最近在劍道一途十分了得?所以瞎幾把亂說都對?


    就在她暗自竊喜時,林洛生又說道:“結束後你留一下。”


    執法長老沒眼看了。


    林洛生的其餘弟子也都沒話說了,大家以為林長老人好,剛剛沒有當眾批評這位女修是想留著秋後算賬呢。


    道場散去後,青玉峰頂宮殿。


    浮西西手扒拉著門框,小心翼翼地伸出腦袋,明亮澄澈的杏眼盯著林洛生:“林長老,我來啦。”


    林洛生見她不進來,壓抑住笑,淡淡挑眉:“嗯?”


    浮西西趴在門口,咳嗽一聲:“林長老不記得了嗎?我是來領罰的弟子啊。”


    第92章


    領罰當然是不可能領罰了, 就算有也是會令兩個人都開心的那種懲罰。幾日後,浮西西和林洛生一同啟程去海灣大陸。


    離開雲華宗時,雲瑤師尊並沒有出言阻止。她是個聰明人, 知道多挽留林洛生一段時日也毫無用處,自家門派裏那群弟子也沒辦法在幾百年內進階渡劫, 倒不如大方相送結個善緣。


    饕水水這幾天被逼著刷盤子還債,累得要死要活,浮西西說要走,他當即歡天喜地的跟膳食堂的修士告別, 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雖然他的債還沒有還清,但是膳食堂的修士也沒人要攔他。


    眾人心底鬆了口氣的同時,還會罵一句也不知道當初是哪個天才想的法子, 居然敢把一隻饕餮放進後廚。


    浮西西倒是很喜歡呆在雲華宗, 可惜西鏡畫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她擔心自己再晚去一段時間,西鏡畫和西埼玉說不定都死了,到那時她都不知道該去哪裏追債。


    浮西西和林洛生一路趕路,路過一些集市時,她死灰複燃的心蠢蠢欲動, 再次時不時停留挑挑揀揀想要撿漏到什麽寶貝,可惜和上次一樣, 買到的東西都是垃圾。·


    經過十幾天的趕路,浮西西和林洛生終於踏進了海灣大陸的領域。海灣大陸是一塊被海水環繞的陸地。據傳這裏有一道深不見底的海灣,那是一條連接著另一個世界的通道,鎮壓著隕落的冤魂。


    這也是海灣大陸名字的來源。


    近幾年妖修和人修之間的衝突愈演愈烈, 有些妖修選擇逃向大荒和萬祖之山尋求庇護,有些妖修則決定反抗壓迫者,於是妖獸強製突破契約殺死主人的事情屢見不鮮。仙遙洲禦獸世家趙家更是一夜之間被屠戮滿門, 在仙界引起軒然大波。


    在這樣的情況下,仙界妖修的境況越發岌岌可危。


    浮西西和林洛生這一路來時已經見識了不少慘案,經過傳送法陣時,各地界的宗門和家族甚至會詢問登記修士種族,如果是妖修便有很大可能不放行,在這樣的境遇下,就連饕水水都藏起了自己的角和尾巴,不想平白招惹麻煩。


    隻不過浮西西和林洛生她們修為高深,那些排查的修士也不敢主動招惹她們。


    西鏡畫在海灣大陸出事,浮西西來之前已經猜測了數種可能,其中有很大可能便是因為大荒和妖族的事情。所以在抵達海灣大陸之前,她料想如今的海灣大陸應當是風聲鶴唳,人族和妖族互不相容。


    可等她到了海灣大陸時,她才驚訝地發現這裏竟然正大光明的生活著許多妖族,數量雖然比不上萬祖之山和大荒,卻也遠遠超過了仙界其他地界。而且這裏沒有那些時刻排查種族的修士,也沒有緊張的氛圍,妖族坦蕩地露出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旁邊的人修都習以為常,沒有半點其他情緒。


    浮西西甚至以為自己來到的不是海灣大陸,而是大荒。她心中疑惑,給西埼玉發出傳訊符後,便等候在她與對方相約會麵的地方,準備等對方來了後仔細問問這裏的情況。


    她和林洛生坐在酒樓裏等待的時候,有一名衣衫樸素的老修士走了進來。他手裏捧著一個箱子似的東西,裏麵擺放著許許多多奇怪的布滿汙垢和灰塵的東西。有妖獸的妖丹,還有生鏽了的法器,還有些形狀特異的玉石。


    他走進酒樓,向每一桌的修士推銷。酒樓掌櫃大約是與他認識,所以也沒人來驅逐他離開。


    老修士賣的都是些破爛不值錢的東西,其餘客人瞧上一眼便揮手讓他離開。他每離開一桌客人,臉上的眉頭便皺得更緊了。輪到浮西西她們這裏時,他一邊緊皺眉,一邊翁聲推銷:“這些都是老朽這些年來收集的東西……”


    浮西西最近特別喜歡買這些破破爛爛的東西,就指望能從中找到什麽寶貝呢,所以一點不像其他修士那樣看上兩眼便讓對方離開,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這老修士賣的東西。


    她和饕水水選了半天都不知道該選什麽,浮西西轉了轉眼珠,忽然拉過一旁安靜飲茶的林洛生,指著箱子裏的東西對他說:“你選!”


    林洛生這一路早就知道了她那想要撿漏的天真想法,隻覺好笑,卻也沒想過阻止對方。浮西西如此發話,他輕輕勾了勾唇,淡淡掃向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神情隨意地指了三四件東西,付了靈石後讓那名老頭離開了。


    浮西西沒想到林洛生一買便是好幾件,她懷疑對方是瞎選的。她作為一名常年挖掘破爛尋寶的專業人士,當即準備向對方傳播自己這幾個月收破爛的經驗之傳!


    就在這時,林洛生手指輕輕一動,他手中石頭表麵那層灰暗物質瞬間碾磨成灰飛散離去,隻留下一小塊散發著淡淡光澤的木塊。


    浮西西沒想到林洛生還真發現了好東西,嘴巴張開又合上,心情十分複雜。


    她這一路經過上百個各種地攤鋪子,買到的東西卻全都是垃圾,浪費不知多少靈石啊!而林洛生剛才隻是隨意瞧上一眼都能撿到寶貝,她實在是太嫉妒了!


    這也太不公平了。


    浮西西懷疑人生,湊過頭去看林洛生手中的小東西,好奇又酸酸地問道:“這是什麽?”


    林洛生自然聽出了浮西西語中的酸意。他心中好笑,手掌向上將東西遞至浮西西麵前,輕聲笑道:“上古神樹的樹心罷了,送你。”


    他這一路也陪浮西西折騰許久,他修為已近天成,隻是輕輕一掃便知道這些地毯上賣的都是些垃圾。


    不過他見浮西西玩得開心,所以也沒有出聲打斷對方。誰料這次還真是恰巧撿到了一件東西。


    浮西西斜睨了眼他,有些懷疑地問道:“真給我嗎?”上古神樹的樹心,應當是很厲害的東西吧,林洛生怎麽忽然這麽大方了。


    林洛生淺淺歎息一聲:“樹心可以用來煉器。也可以栽種,萬年後它會發芽重新生長。”


    從前便說過要送她許多東西,這隻是其中的一件罷了。隻要她要,自己恰好擁有,又有何不可。


    浮西西接過樹心,這才重新開心起來。林洛生剛才總共買了四件東西,她目光期待地看向桌上另外三件‘破爛’,好奇道:“這些是什麽?”


    林洛生淡定喝了口茶:“垃圾。”


    他像是怕浮西西不懂一樣,額外對她解釋了一句:“跟你之前買的那些東西一樣。”


    第93章


    浮西西訕訕收回期待的小手, 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無聊地玩頭發。心想自己買的也不都是垃圾,上次她才淘到了一套極絢爛的玻璃珠,雖並不貴重, 但是也很好玩。林洛生根本不懂這種快樂!


    林洛生散漫收回眼,端起茶盞飲下的瞬間, 薄唇輕微上揚。


    西埼玉果然如之前與浮西西約定那般 ,很快來到酒樓與她們會和。待見到林洛生的時候,他斂眉頷首與對方示意,便算是問好了。


    他此前便知曉浮西西與林洛生關係甚好, 否則對方也不至於飛升上界也帶她一路。


    浮西西率先問道:“你來得早,現在海灣大陸到底是什麽情況?我一路走來,其他地界火藥味濃鬱, 人妖魔三族矛盾已經到了頂點, 唯獨海灣大陸如此和諧,可我在萬祖之山竟然沒有聽到絲毫消息……”


    海灣大陸和其他被各大門派家族掌控的地界有所不同,這裏和凡界相似,是世襲製王朝,皇帝被尊稱為海神。全民修仙, 各處都布滿了學堂,根據學生資質將他們分向不同的學院學習修仙。修士從學堂考核畢業後便會被派遣到不同的地方, 為海灣大陸效力。這些學堂中有妖修也有人修,甚至還有部分流落在外的魔族。


    相比其他地界,海灣大陸的集體榮譽感更強,在他們的認知裏, 妖修的另一個身份也是海灣大陸的修士,所以這裏的種族之爭並沒有其他地界嚴重。但人妖幾族如此和諧,也是浮西西沒有料到的。


    西埼玉神情凝重, 回答道:“海灣大陸從前便不似其他幾大地界那般殘酷,但人妖魔三族如此和諧,卻是因為海灣大陸的海神頒布新令後近三百年前才有的變化。算算時間,恰好是西鏡畫消失的時候。”


    浮西西一愣,當即問道:“海神頒布法令,命令人妖魔三族修士和睦?除此之外呢?”難不成是西鏡畫威脅海灣大陸的海神頒布了這種法令,最後被氣不過的海神給扣押坑了。


    西埼玉緊皺眉頭:“頒布法令的同時,海灣大陸的海神還下令封鎖了十來個連成一片的漁村,我猜測失蹤的西鏡畫很有可能就在那裏。”


    林洛生早就從浮西西口中知曉了他們密謀之事,所以聽見他們謀劃也無甚意外,隻是靜坐在一旁喝自己的茶,偶爾見浮西西的茶杯空了後便替她倒上一杯。


    西埼玉自然瞧見了兩人的親密之態,但對方沒說,他也沒心情主動點破。他與林洛生千年未見,自己此時心境已與從前大不相同,沒想到對方待浮西西卻一如從前。


    一時間他不由感慨,千年過去,林前輩居然待浮西西依然如此。


    浮西西和西埼玉還有饕水水熱烈討論許久,都沒想出這其中的牽連,最後大家決定啟程朝西鏡畫最後消失地方出發。


    因為是忙著救人,幾人速度極快,不過一日便趕到了那座漁村。離目標地越來越近,路上眾人碰到的修士也越來越少,最後更是人跡罕至,那些熱鬧的城鎮和集市被主人拋棄後荒廢在了路邊。


    浮西西他們偶爾遇見零星幾位修士,大多也都是步履匆匆地往外離去。大家看見浮西西他們後紛紛驚訝不已,待了解他們是想去那幾座漁村後,當即勸阻他們與自己一同離去。


    “你們外來人不知道,海溝那邊出事了,為了保護我們,所有人都被海神派來的軍隊趕了出來。”說完這幾位妖修當即匆忙決定離開。事關重大,要不是看浮西西他們也是妖修,他們才不會好心提點。


    浮西西他們一路都在猜測西鏡畫到底死沒死,此時好不容易遇見了一位知情人,怎麽願意放他們離開。可惜無論他們如何詢問,對方都不肯再開口。


    林洛生抬首遙遙望向遠處,微微眯起眼,忽然出聲道:“你們的靈氣出了問題。”


    那幾位修士當即神情怔怔,見他們如此,眾人皆是知曉林洛生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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