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妮依靠在梵星查找那一欄資料夾相對的架框上,放眼望去,看著滿架的資料文件。


    而梵星正目不斜視地,一個個翻看著上麵的資料。


    “我那個病人的病情有點棘手……”她的手不停地在資料架上翻找著,同時用最簡潔的語言,跟李寶妮概括了一下羅曉君的具體情況。


    李寶妮深吸了一口冷氣,大為震驚地問:“大學將近三年沒有踏進過教室上課?”


    從中間的位置抽出一份資料文件,梵星隨手翻看,“對啊,她說一踏進教室就覺得周圍讓人賴以生存的氧氣都被盡數隔絕,難以呼吸。她更難以接受的是,自己幻想中同學們投過來的怪異的目光。”


    李寶妮皺了皺眉頭,“她父母呢?也不管麽?”


    “我剛才在辦公室看了下她的家庭資料,還有她的病曆記錄。她父母是一對比較傳統的夫妻,父親是一名婦科醫生,母親是一名老師,兩人生活態度都比較嚴謹。”


    梵星看了幾頁手上的資料,覺得裏麵的內容不是她想找的,整理整齊將文件重新塞回原來的地方,手上的動作沒停,繼續翻找合適的資料。


    她接著說:“可能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加上羅曉君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所以父母沒什麽機會和她進行深入溝通。之前她的父母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隻是不愛說話而已,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梵星揉了揉有些泛酸的右手,再次拿出一份資料翻看。


    李寶妮歎了口氣,“連最親近的人都不了解自己的恐懼,這大概也是加重她病情的原因之一。”


    “是啊,除了一個從小一起長大,卻不在同一間大學的好朋友外,她幾乎沒有能夠傾訴的對象。”


    李寶妮斂眸沉思片刻,趁機給梵星打預防針。“這個患者的病情比較複雜,以我們的經驗恐怕有限,如果真的不行你也不必太在意,交由前輩治療或許容易些。”


    畢竟經驗足一點。


    而且社交障礙患者本身溝通就很費勁,像這種案例的患者,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她們年輕經驗少實踐少,怕是不能控製好病人。


    梵星抬起頭看向她,咧嘴一笑,“我明白,不用擔心。”


    她向來是一個拎得清的人,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到什麽程度。


    如果這次失敗了,就當是自我的一次鍛煉。


    總不能連嚐試都沒有,就將一個無路可走的病人拒之門外,那也不是她的風格。


    李寶妮點點頭,知道梵星平時雖然鬧騰了點,但其實心思細膩,會關注到很多別人關注不到的細微的情緒變化。


    這次的治療,她其實也未必不能取得一個突破性的治療結果。


    “你打算怎麽做?”


    “羅曉君今天有事沒來,我打算再研究一遍她以往的就診記錄,然後再做決定。”


    “你心裏有數就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梵星故作浮誇地說:“感動,謝謝我的妮女神,來,親一個,mua……”


    “去去去,都是孩子他媽了,還那麽惡心我。”李寶妮萬分嫌棄地撇開臉,迅速轉身離開。


    “哈哈哈哈。”梵星一個人在資料室大笑起來。


    又找了將近半個小時,她終於找到了兩份與羅曉君病情比較貼近的案例資料。


    找好資料,放回辦公室,這時蔣科已經不在了,梵星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原來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她到另一個科室,找李寶妮一起去餐廳吃飯。


    吃飯過程中,兩人就羅曉君的病,簡單地交流著。


    李寶妮結合自己之前的經驗,給梵星提了一些基本例子。


    最後草草吃了一點東西,兩人又趕回各自的科室繼續工作。


    回到辦公室,梵星重新將羅曉君的病曆記錄看了一遍。


    又將在資料室翻找出來的兩個案例,仔細的研究一遍,終於稍微理出一些頭緒來。


    她打算以羅曉君身邊最親近的人,作為切入點。


    鑒於羅曉君跟羅父羅母並沒有過多溝通的機會,而且父母與患者的感情也沒有太深,因此,她決定從與羅曉君一起長大的那位好朋友,開始入手。


    有了下一步的方向,梵星的心稍微放鬆了一點。


    她拿起旁邊的陶瓷杯喝水,餘光剛好掃到陳曦從辦公室走出來。


    梵星連忙將水杯放下,站起來,喊了聲,“陳教授。”


    一旁正在聚精會神看資料的蔣科,聽到梵星的聲音,一下抬起頭來,看向陳曦。“陳教授。”


    陳曦微笑著對蔣科點了點頭。


    她來到梵星身邊,輕聲問,“進展得怎麽樣了?”


    梵星的腦袋微微低下一點,“暫時沒什麽把握。”


    第150章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有方向了麽?”


    “有是有,但不一定奏效。羅曉君的病情實在太嚴重了。”


    這類的病人她之前也見過幾個,上學的時候也碰到過比較內向的同學,但她從來沒有遇到過情況嚴重到像羅曉君這種程度的。


    看她的神情,陳曦心裏了然,拍了拍她肩膀,寬慰道:“是這樣的,做我們這一行,時間久了,什麽樣的病人都會遇到。你還年輕,以後會慢慢適應的。有什麽想不通的,問我或者蔣科都行。”


    蔣科默默地點頭,隻要梵星問,他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梵星笑著應道:“好。”


    她咬了咬下嘴唇,思考片刻,還是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教授也有解決不了的患者麽?”


    陳曦推了推鼻梁上橫著的細銀框眼鏡,沉著地說:“很多。”


    “你們兩個要明白,醫生並非是無所不能的。知道心理疾病中哪一種最難治療,也最為棘手麽?”


    梵星和蔣科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這世間疾病千千萬萬種,當屬心理疾病最為反複無常,哪怕隻是一個眼神,簡短的一句話,都能刺激到患者。而心理疾病當中,最讓我們頭痛的是精神分裂患者。”


    “精神分裂?”


    陳曦一直對梵星都比較滿意,所以有意想傳授她一些經驗之談,但又擔心操之過急,物極必反。


    因此,還是一步一步來,打好基礎為關鍵。


    “這裏麵涉及太多深層次的東西了,日後你會慢慢接觸到的。”


    在醫院實習的這段時間,梵星覺得自己學到不少東西的同時,也慢慢開始意識到心理學這條路,或許比想象中還要難上百倍千倍。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提升自己。


    梵星歎了口氣,“有時候,確實覺得自己的能力太過渺小了。”


    陳曦笑了笑,仿佛從梵星身上,看到自己初出茅廬的樣子。


    同樣的生機勃勃,同樣的對未來充滿幹勁,也同樣會偶爾質疑一下自己的能力。


    她的目光有些幽深,“你們知道,為什麽我們醫院沒有分科,而是直接分組,進行接手患者麽?”


    梵星想了想,又看一眼跟她一樣疑惑的蔣科,搖搖頭說:“不知道。”


    “醫院是不想醫生的能力,僅限於某個方麵,其宗旨就是讓每個醫生的能力,在各種各樣的心理疾病的強攻下,不斷的變強,變得更強,從而去服務更多的人。”


    蔣科有片刻的怔愣。


    一番沉思過後,他鄭重地說:“我明白了,謝謝教授。”


    梵星也明白了,這是不讓他們故步自封,局限於此。


    難怪陳教授會那麽厲害,說到各類患者都好像很了解的樣子。


    她也是這時候才發現,治病救人這條路,真的不容易啊——


    那是需要不斷的實踐實踐再實踐,才能磨礪出一個好醫生的。


    給他們一番激勵之後,陳曦再次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重新投身到下一波的工作當中。


    梵星坐回椅子上,拿起水杯又喝了口水。


    突然看見蔣科拿著一些文件,從他的位置上走了過來。


    他將手上的文件輕放到她的桌麵,“這是我之前查到的,一些患有嚴重社交恐懼症患者的相關資料,你看看有沒有用。”


    可能是中午吃完飯後,吃了薄荷糖的緣故,他身上傳來淡淡的薄荷香味,格外清新。


    梵星聞到這個味道,瞬間又醒神些許。


    她拿過文件,笑嘻嘻地對蔣科道謝,“謝謝師兄!”


    蔣科低眸看了她一眼,也輕輕地嗯了一聲,“不用客氣。”


    溫一言回到醫院,做好術前準備,馬不停蹄地進行了一場小型開刀手術。


    術後出來,他在辦公室裏,研究林思媛前一天的病情數據記錄。


    老黃結束手上的工作後,踱步來到他旁邊,看他手上的資料,想起林思媛的病情。


    “她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溫一言認真地看著上麵的各項指標,從容不迫地回了一句,“一般。”


    “都拖那麽久了,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登革熱不比其它的傳染疾病,一般情況它是可以治愈的。


    但如果病情嚴重到一定程度的,拖的時間越久,就越容易危及生命。


    何況患者的情況有如此特殊,一個不慎,很可能就是一屍兩命。


    所以,老黃不得不為負責這個病人的溫一言,感到憂慮。


    翻看資料的手頓了一下,溫一言抬眸看向老黃,聲音依舊清冷淡定,“應該還好。”


    治療的結果,他現在無法給予一個肯定的答複,畢竟這個過程,蘊含著無數的不確定性,以及突發狀況。


    但是一定程度的把握,他還是有的。


    看溫一言現在這幅不急不躁的模樣,老黃打心裏覺得欣賞。


    他了解溫一言的為人,年紀輕輕分析病情卻老辣到位,眼光獨到,做事穩當。


    從醫將近十五年,老黃從來沒見過比他更優秀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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