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麽樣?”馮校長苦笑:“這個社會上有很多無奈,家世好,後台硬,隻要沒犯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是隻要運作好了,也會化險為夷的。”


    我知道馮校長說得在理,雖然恨不得找個朗秀芬那樣的厲鬼去纏死他,但是這也隻能是想想而已。


    這時,李興林開始跟趙老師的魂魄說因為他的原因,這所學校已經被他給影響了,要是他再不離開,這所學校的的師生就會越來越少,最後隻能倒閉。


    本來我以為不想趙老師卻很容易被送走,不想聽李興林說完後,他卻非常抗拒離開,不但不想走,還說說哪怕自己魂飛魄散也不會來開這裏。


    李興林問他為什麽。


    沒想到趙老師給出的理由竟然是害怕自己投胎轉世之後,自己就忘記了自己曾經為之奮鬥一輩子的老師崗位了。


    於是李興林告訴他,以他對老師這種職業的執著,已經在他的靈魂深處有了烙印,即便是他重新投胎轉世,還是有極大的可能成為一位教師的。


    因為職業的關係,很少有鬼魂會懷疑解怨人說出的話,當然了,作為職業操守,解怨人也不會編瞎話去糊弄一隻可憐的鬼,在李興林說出這話之後,趙老師漸漸安靜了下來。


    “你說的是真的?我來生真的可能還會有很大可能成為一位老師?”


    在得到肯定答複之後,趙老師身上的怨氣漸漸地開始消散,我知道,這是他開始放下執念的表現。事情到了現在,隻要用送魂香,趙老師就會安心地走了。


    墳頭土引路,送魂香送魂,很快,趙老師的魂魄慢慢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中。


    送了魂,我跟李興林又在整個教學樓走了一遍,確認了再也沒有別的鬼物之後,我們這才放心地離開了學校。


    回到了旅店,我問李興林:“師兄,趙老師真的會在下輩子重新走向講台嗎?”


    李興林正色道:“我沒有騙他,不管人或者鬼,如果對什麽特別執著的話,就會在他的靈魂深處形成一個印跡,即便他在轉世投胎後,雖然會忘記所有的前世的記憶,但是因為這個印記也會讓他對這個職業有莫名其妙的親切感,而像趙老師對老師這種職業執著到這種程度的,再次成為一個老師還是有很大可能的。”


    “莫名其妙的親切感……,是不是像某些人天生愛好書法,或者喜歡畫畫這類,難道這也是他們上一輩子留下的印記嗎?”


    “應該是吧!這些知識我也是聽我們引路人前輩說的,我感覺很有道理。”


    第二天,馮校長找到我們,給我們送來了三千塊。這錢對於我們來說確實不多,不過馮校長告訴我們,這錢並不是學校出的,而是他拿自己的積蓄。可能是怕我們不信,他苦笑著告訴我們,剛開始他確實是想用學校的小金庫出這筆錢了,不過當他看到了趙老師,他感覺自己也應該做點什麽,不過他經濟能力有限,能拿出來的也就這麽多了。


    可能是看到了他眼中的真誠,李興林隻是從他的錢中取了二百塊,見馮校長一臉的詫異,李興林微笑著道:“既然你能無私地為自己的學生們做了一些事情,那我們也做一些自己能力所能及的事吧,這二百塊我們當作路費,至於剩下的……你如果有心,就給趙老師家人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或者逢年過節給趙老師上兩柱香,燒幾張紙錢吧!”


    說句良心話,當年趙老師這個案例,即便到了現在也讓我有所觸動,很難想像,天底下竟然有愛自己工作癡狂到這種程度,不過天下之大,什麽樣的人都有,我對於趙老師這樣的好老師,始終都保留著深深的敬意。


    辭別了馮校長,我和李興林再次回到了壽山縣,不過李興林感覺在我家住著實在是太不方便,就在我家附近租了一間平房。隨後的時間裏,我一邊跟著李興林學習本領,一邊按照他的指導進行修行和法器的祭煉。


    當然了,如果接到解怨的委托,他還是會領著我一起去,也就是在這過程中,我逐漸開始能獨當一麵,直到一年半以後,李興林告訴我,該傳授的他已經全部傳授給我了,以後完全不需要他跟在我身邊了。


    我聽到這,忙問他是不是想要離開了。


    他笑著點頭,跟我說,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現在他應該走了。


    接觸了這麽長時間,我對李興林的感情完全不次於自己的家人,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我還是紅了眼圈。


    他看我這樣,眼中也露出了不舍得神色,不過他還是笑著跟我說:“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來了,現在交通這麽發達,想見麵,坐上火車,用不了幾個小時就能見麵啊。”


    話雖然如此,我的心裏還是不好受。李興林走的那天,我在送行宴上喝多了,後來聽跟我一起送客的老爸說,那天我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塗,不過即便是那樣,我還是拉著李興林的衣袖一個勁地哭,完全像個孩子。


    李興林走的時候,給我留下了一個厚厚的本子,那裏麵全都是他這些年解怨的經曆,在隨後的日子中,就是靠這個本子,我很輕易地解決了很多看似很棘手的案列。


    直到現在,雖然我跟李興林還是聚少離多,不過我對他始終都是一如既往地尊重,除了父母的生養之恩大於天,李興林的授業之恩也是深似海啊!


    第一章 於長輝家的怪事


    九七年三月中旬,東北的天氣正是乍暖還寒的季節。


    這個時候,我接到了一單委托,這也是我有生以來接到的第一單獨自找我的委托。說實話,雖然以前跟李興林一起,也以我為主做過兩單解怨任務,不過李興林突然不在旁邊了,我在興奮之餘,也有點小緊張。


    找我的這個人名叫於長輝,是個四十多歲的農家漢,他自稱是林水縣個叫做楊家圍子的人,林水縣是我們鄰縣,他們縣城離我們這有四百多裏的距離,雖然我這個人閱曆有限,但是看這位於大哥,我總感覺他這個人在一臉憨厚之下還隱藏著什麽。


    不過我也不會在意那些,既然有了解怨的事,作為一位解怨人我當然不會拒絕,收拾了一下東西,我跟著於大哥來到長途客運站坐上了去往鄰縣的長途汽車。


    經過了三個多小時的顛簸,我來到了林水縣的縣城,下了車之後,找了個小吃鋪吃了點東西,我又跟於長輝坐短途車去了楊家圍子。


    那時候東三省的基礎建設都不怎麽好,尤其是通往鄉下的鄉村土路,坐車實在是太遭罪了,這一路把我顛的,五髒六腑都被顛了個個兒,得到了目的地,前腳剛下車,後腳我蹲在路邊就開始大吐特吐,幾乎把剛才吃的那點東西又都吐出來了。


    於長輝陪著笑,一邊幫我拍著後背,一邊抱怨:“唉,這破路哪回走都跟上刑似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修修。”


    我喝了兩口剛才在縣城買的礦泉水,這才感覺好了些。


    下車地點離於長輝所在的楊家圍子還有一段距離,跟著他走了半個小時,於長輝這才指著前方一個正冒著炊煙的小屯子道:“葉兄弟,那裏就是我們楊家圍子了。”


    進了這個屯子,我發現這裏雖然看起來也不富裕,但是和朗秀芬所在的平安村相比,那也算是不錯的了,最起碼的村裏還有幾件磚瓦結構的大磚房。進了屯子,跟於長輝拐了兩個彎,我們在一扇用鋼管和鐵筋焊成的大鐵門前停住了。


    “葉兄弟,這就是我家,我走之前已經讓你嫂子做好準備了,進屋咱就能吃飯。”


    農村幾乎家家都養狗,於長輝當然也不例外,我這人自小怕狗,雖然羨慕李興林那種光靠氣勢就能把狗嚇得屁滾尿流的本事,不過我要是能達到那種程度,估計沒個幾年根本就想都不要想。


    心驚膽戰地離開了狗能夠到的範圍,我這才放下了心,還沒進屋,一個穿著藍色棉襖的中年婦女便從屋裏迎了出來。


    “喲,這位大兄弟就是抓鬼師傅吧,你長得可真年輕。快進來,快進來,飯菜我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們回來了。”不用介紹,這個女人肯定是於長輝的老婆。


    進了屋,坐了一會兒,於大嫂開始放桌子上菜,農村這時節也沒有什麽新鮮菜,不是大白菜就是土豆子,再不就是酸菜。飯菜端上來之後,我一看,謔,準備的還真挺豐富的:豬頭肉,小雞燉蘑菇,酸菜汆白肉,還有拌了一個涼菜。這些菜雖然很常見,但是對於生活不太富裕的農村來說,絕對不是平時能舍得吃的。


    於大嫂的手藝還不錯,雖然不如飯店的大師傅,但是也當我多下了半碗飯。


    吃過飯之後,我坐在火炕邊,一邊喝著紅茶水,一邊跟於長輝兩口子說起這次的委托。


    在路上,於長輝也跟我說了一些,不過路上實在是太顛了,有一些事情我聽得斷斷續續,有點連不起來。


    這回靜下心,我重新讓於長輝把事情的經過跟我好好地講一下。


    “葉兄弟,先頭雖然跟你說了那麽多,其實我們這發生怪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於長輝喝了口茶水然後說道。


    我看著他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聽他說著。


    於長輝是楊家圍子的老戶,據他說,從他爺爺那輩,就在這裏落戶紮根了,他們是哥兩個,剛開始的時候,是同住一個大院子,和家裏老爺子一起生活的,雖然過得不富裕,但是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也能過得去。


    不過年後他們家裏出現一件事,讓他們一家有了隔閡,雖然事後證明了彼此的清白,但是隔閡這東西就跟破碎的鏡子一樣,即便是對得在嚴絲合縫,裂痕就是裂痕,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完美無缺。


    事情發生的時間是今年的正月十七,按照習俗,正月逢七都叫“人七日”,這一天都是要吃麵條的,寓意著用麵條纏住歲月的雙腿取長壽之意。


    於長輝是家裏的老大,按照慣例,整個正月,自己一大家子人都會聚在他家熱熱鬧鬧地過個年,今年當然也不例外。


    農村沒有什麽娛樂,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完飯,擺上桌子打麻將。打得也不大,兩毛五抻直,那時候流行的玩法是“窮胡”,最大的輸贏頂多也就是兩塊錢。


    不過那天很邪性的是,坐在東首的於大嫂手氣特別的旺,不是胡“夾”,就是,連“摟寶夾”也胡了好幾次,雖然隻是兩毛五的小麻將,但是連做莊帶胡牌的四圈牌下來,竟然贏了四五十塊。


    相反,於長輝的弟媳趙海燕自打上了牌桌,就一把沒胡過,於大嫂贏的錢中,最起碼有百分之八十是她貢獻出來的。


    賭錢就是基本上都有的特點,那就是輸了錢的人想要贏回來,而贏的人還想贏。趙海燕這人平日就有點小心眼兒,平日裏花錢買個針頭線腦的都是心疼膽疼的,今天輸了這麽多,眼珠子都快紅了,不過她不好要回來自己輸的錢,隻打上了於大嫂座位的主意。


    於是,四圈牌一過,趙海燕便強烈地要求換莊,雖然於大嫂感覺這裏是她的風水寶地不想換,不過作為贏家,她又不好拒絕弟媳的要求。不過換了裝置後得於大嫂手氣依然好得無與倫比,而趙海燕似乎比剛才的手氣更背。


    又過了四圈,於大嫂的弟媳見自己手氣毫無起色,就開始耍賴,以自己沒錢為借口開始欠賬。打麻將的彩頭如果變成了白條,很容易讓人失去繼續下去的興致,又打了兩把,於大嫂開始興致缺缺,她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鍾,見時間差不多了,就推牌想去做飯,不過已經輸急眼的趙海燕卻說什麽也不讓大嫂走。


    第二章 鬧邪


    於大嫂也是被纏得有些煩了,就對趙海燕半開玩笑地道:“海燕,你要接著玩也行,先把欠的錢還上。”


    不想她這一句話捅了馬蜂窩,趙海燕一下就怒了,開始夾槍帶棒地說自己大嫂看不起自己,根本就沒拿自己當成老於家人。


    於大嫂有些哭笑不得,就對趙海燕道:“我也沒說什麽,你生什麽氣啊,你要是因為自己輸得太多不痛快,就告訴我輸了多少,我還給你還不行麽?”說著把贏的那些錢丟在了牌桌上。


    趙海燕也是個臉大的,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我一共輸了八十多塊。”於是就上桌上拿錢,不想把桌上的零錢數了好幾遍,她發現桌上的前才六十九。


    這下她不幹了,說於大嫂不講究,自己把錢給密下了(東北方言,意思是別人不知道就私自留下了)。


    於大嫂見趙海燕得寸進尺,不由氣道:“願賭服輸,以前打麻將的時候,你贏了也沒見你把贏的錢吐出來啊,我就是拿出的少了又怎麽樣?再說了,我今天贏的錢都在這,我拿都拿出來了,為了那三十二十的,至於麽?”


    被於大嫂一頓數落,趙海燕感覺到自己被削了麵子,不過就是這樣,她還是腆著臉把桌上的錢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雖然拿回了錢,但是趙海燕還是不滿意,她飯也不吃了,招呼自己男人回家。


    見她這樣,趙大嫂心裏不痛快,所以也沒有留她,雖然於長輝的老父親看不過去開口說了兩句,但是趙海燕從來就沒太拿自己的公婆當回事,連句話都沒說,自己穿好棉衣先回去了。


    因為這個茬,這頓飯一家人吃得一點都不痛快,不過讓於大嫂沒想到的是,她剛撂下飯碗,趙海燕又氣呼呼地跑上門了。


    還沒等趙大嫂說話,趙海燕就大聲道:“大嫂,我兜裏的二百塊錢是不是你拿出去了?”


    乍聽這話,趙大嫂有點懵圈:“什麽二百塊?再說了你兜裏錢沒有了,我不去找,你問我幹什麽?”


    趙海燕道:“我幹嘛不問你,今天我到你家來的時候,兜裏揣了二百八十多塊,其中那些零錢跟你打麻將了,剩下的二百塊整的就放在棉襖兜裏了,你說這段時間就你到我棉襖跟前晃悠過,錢沒了,不是你拿的,還是誰拿的。”


    趙海燕這人向來都把自己當成客人,來了之後,就把棉襖脫下來放在了挨著門的炕頭上,至於幹活的事從來是看不到她的,今天家裏做飯這類的活都是於大嫂在忙裏忙外,估計也就是在個原因,趙海燕才會懷疑她。


    不過於大嫂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的事當然不會承認,結果兩個人說著說著,便吵了起來。


    都說打人沒好手,罵人沒好口,這句話一點都不錯,雖然於大嫂平日裏對誰都是挺溫和的,但是見趙海燕越說越不堪,當下也急了,於是就跟隻要吵了起來。


    這一吵就吵到了大半夜,街坊四鄰的都被驚動過來看熱鬧。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之後,其中一個姓王的老者開口了:“你們先別吵了,聽我說一句話。”


    這位王姓老者在村裏威望比較大,平日裏有什麽事大家多多少少的都會給他麵子。


    “王大爺,你說。”


    王大爺用手捋了捋下頜的胡須,道:“先別說那二百塊,你們都回去看看,自己家裏是不是還有別的東西也不見了。”


    “別的東西……”趙海燕愣了一下,隨即就想起來什麽,也顧不上跟自己大嫂吵架了,招呼了自己男人一聲,轉身往外頭就跑。


    “王大爺,你是說我家也鬧邪了?”於大嫂也想到了什麽,於是開口問道。


    “是啊,我就是這麽懷疑的。你們還是看看吧,要是沒鬧邪還好,就算是錢丟了,要是有的話,你們還是想點辦法吧!”


    於大嫂口中的“鬧邪”是王家圍子特有的一種怪異現象,其表現就是第一次出現大概是三年前,那時候一個名叫王振強的村民大半夜的突發疾病,要送醫院,結果他父親在取錢的時候,發現鎖在箱子裏的一千塊錢竟然一分錢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疊用來出殯時給死人做買路紙錢。


    這下王振強的父親發怒了,就問是誰幹的?


    王振強的老婆說:“那箱子的鑰匙都在你那,我們就是想拿出來,也得能開開才行啊。”


    王振強的父親不信,就說是自己的幾個兒女趁他不在把鎖撬開,把裏頭的錢拿走了,還說他們不孝順,嫌乎自己老了,盼自己早死,要不然也不能這麽狠心把一堆紙錢放進箱子裏咒他。


    這些兒女沒拿錢,當然不會承認,不過王振強的病實在嚴重,大家也沒心思跟老人掰扯這個,就到鄰居家湊了一點錢,把王振強送到了醫院。


    後來王振強雖然病好了,但是這件事一家人卻誰都沒有放下。人性就是這樣,心中一旦生出懷疑的種子,就會漸漸地生長發芽,所以王家的這些人開始懷疑自己身邊的親人,看誰都像是偷錢的賊。


    就這樣,本來還很和睦的一家人開始變得疏遠起來。


    從這次開始,村裏別的人家也發生過幾次同樣的事,雖然丟的東西不同,但是相同的是,每一次丟東西後,都會留下幾枚買路紙錢,這時大家都知道了,是有一個看不到的邪乎玩意兒在禍害大家。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是狐黃白柳灰這類的草仙在捉弄人,可是找人看了之後,那看的人說不是,應該是那個鬼魂在捉弄人。


    因為出事的人家裏丟的東西都比較重要或者值錢,所以雖然那隻鬼沒有傷害到誰,可是大家誰也忍不了它這麽捉弄人啊,這要是一時為難遭災的,那極有可能會出大事的。


    不過燒紙燒了不少,可效果並不大,偶爾的還是會有人出事,不過還好這事出的不多,而且丟失不見的東西偶爾也會在某些隱蔽的角落找到,所以這事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恐慌,在這些村民的眼中,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誰攤上誰自認倒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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