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助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2005年的春天,東北的春天來得晚,都到了清明節,大地上的小草野菜露出嫩嫩的尖芽,正應了一句古詩“草色遙看近卻無”。


    看著滿地跑的兒子,有那麽一瞬間,我突然生出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感覺自己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兒眼前的一切隻不過是虛幻的夢境。


    正在那發呆呢,我兒子跑到了我的麵前,然後用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褲腿,一邊搖,一邊仰著臉對我喊道:“爸爸,爸爸,出去,遛遛去。”


    看著孩子紅通通的笑臉,那種不真實的感覺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哈哈大笑著,一把抱起兒子:“走,爸領你出去遛遛去。”


    那邊柳鶯正在用拖把拖地,看到我們爺倆兒往外走,忙叮囑道:“你倆別走遠了!”


    “我們就在這附近轉一圈。”我應了聲,便走了出去。


    雖然外麵小草已經發芽,但乍一出來還是能感覺到一絲冷意,不過這點小冷對我們爺倆兒還真不算什麽,不說我有靈力防護,就是我兒子身上佩戴的法器也足以護住他不受風寒了。


    在外剛走到這條街的盡頭,迎麵一個老鄰居急匆匆地走了過來,我跟他打招呼:“辛叔,你這是剛回來啊?”


    我兒子:“辛爺爺好!”


    辛叔摸了摸我兒子的頭頂,滿臉的笑意:“你爺倆兒又出來溜達啊?”


    我道:“現在反正也沒啥事,出來轉轉。”


    辛叔收起笑容:“對了,你別往前走了,那邊出了車禍,一個人被一輛大貨車給撞了,別讓孩子看到了,血淋淋的不好。”


    我吃了一驚:“出車禍了?什麽時候的事?”


    辛叔:“我聽旁邊看熱鬧的人說是一個小時之前出的事,據說是那輛大貨車刹車失靈導致的,現在警察正在現場處理,估計再有個二三十分鍾就能處理完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過去了,你說的對,這場麵確實不適合孩子看到。”我從善如流,跟著辛叔一起往回走。


    我兒子不理解我為什麽剛走出來就要回去,抓著我的手用力拽著:“爸爸,爸爸,不回家,遛遛,遛遛去。”


    我一把抱起他:“走,咱們今天先不遛遛了,爸爸給你買好吃的去!”


    小孩子是最好哄的,一聽說有好吃的,我兒子馬上就把遛遛的事情丟在了腦後,跟著我到了一家小賣部買了兩聯鈣奶,以及幾包薯片樂顛顛地回去了。


    回到家中,柳鶯還感覺到挺奇怪的:“今天你倆怎麽回來的這麽快?”


    我把兒子放到了地上,讓他自己去玩,這才答道:“那邊出車禍了,聽辛叔說,一輛大貨車把一個人給撞了,到處是血,我怕孩子看到心裏有陰影,就回來了。”


    柳鶯點了點頭,放下了手裏的活兒,然後招呼我兒子,我兒子跟母親最親,聽到他母親招呼他,馬上屁顛屁顛地就跑了過去,同時把手裏的鈣奶往母親嘴裏塞。


    柳鶯用力在兒子的臉蛋子上“啵”了一下,這才道:“兒子讓我看著,你也去車禍現場看看,要是能幫上忙你就暗中幫一下。”


    這些年下來,柳鶯早就習慣了我的職業,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一但聽說哪裏出事,都會問我一嘴,倒不是她悲天憫人,其實更多的是想讓我多做點積累陰德的事情,福澤後輩。


    我點頭:“那行,我就去看看。”


    不過等我到車禍現場的時候,警方已經把出事的人給拉走了,我打開自己的陰陽眼,也沒有見到此處有怨魂停留,見此處的怨氣不是那麽強烈,我知道,那個死的人應該用不到我幫他解怨他自己就能送入地府。這種事情我不能上趕子去做,所以我又轉身回家了。


    直到下午,我才從我媽的嘴裏知道,被撞死的那個是一個孤寡老人,平時身體就不太好,經常打針吃藥,過得很艱難,今天他上街買菜,剛走到我家所在的那條街道口,那輛大貨車就奔著他直直地撞了過來,當時就死了。


    這下我知道車禍現場為什麽怨氣並不重了,看來那個老人應該把死亡當成一種解脫吧。


    感歎了一番之後,我媽道:“要說這個司機也算是幸運,雖然把人撞死了,但是他隻需要負責死者的喪葬費就可以了,要是換一家,沒個幾十萬這件事情都完不了。”


    柳鶯也深表讚同,說起娘家聽到的一起車禍,不過被撞的那個人並沒有死,肇事司機傾家蕩產賠了幾十萬都沒有把這件事情解決,後來是在被逼得沒活路了,自己找了棵大楊樹吊死了。


    聽著這娘倆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乎,我不禁搖了搖頭,不過也感歎生命的脆弱,雖說生老病死畢竟是人之常情,但是有些意外即便是自己多加注意也是沒辦法避免的。


    這件事就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小插曲,幾天之後,我就把它給徹底地忘到了腦後,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在四月末的一天,我還真的接到了一個和車禍有關的委托。


    那天,我正和兩個朋友喝酒,酒過三巡,我的手機響了,接起電話,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出來。


    “是葉師傅麽?”


    “是我,請問你是哪位?”我站起身,走出了飯店的單間。


    “葉師傅,我叫沙秀雲,是冰城人,這些天我撞到鬼了,找了很多人幫我看都沒有看好,後來我聽一個親戚說起你在這方麵特別厲害,就冒昧地給你打了這個電話。你看看能不能過來一趟?”沙秀雲說話很客氣,不卑不亢的,感覺應該是個有知識的人。


    我道:“你能把事情經過跟我說一下嗎?當真人不要說假話,這個世界上沒有包治百病的神醫,也沒有能解決所有怪事的陰陽術士,隻有你跟我說明實際情況,我才能判斷你的事情我又沒有把握處理好。”


    沙秀雲沉默了一下,對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這段時間我和我的家人在開車的時候,總能在車裏的後視鏡中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有的時候我還感覺自己的車不受控製,有好幾次都差一點撞到人。”


    “那你的車不受控製的時候,你又是一種什麽感覺?”


    沙秀雲沉默了一下:“舉個例子說吧,比如過我該打方向盤了,可是這時候我突然發現方向盤特別滯,本來能轉一百八十度的,結果轉到一百二十度就轉不動了;或者踩油門的時候,該給油卻沒有給上去,等我鬆開油門了,車子卻一下子躥出去了。我遇到的大概都是這種情況,時候我也到汽修廠檢查過,不過檢查了好幾回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看到那個模模糊糊的人影的?”


    “大概有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連續出事,我和我的家人都不敢開車了,也找過一些人,但是始終沒有有任何改善。葉師傅,你能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那平時你們在家或者單位的時候,看到過那個人影嗎?”


    “沒有!隻是在開車的時候。”沙秀雲回答得非常肯定。


    怎麽回事?


    我眯起眼睛思忖了一下:“對了,你以前開車的時候撞沒撞過人?”


    “我——”沙秀雲再次沉默了一下,這才道:“我沒有撞過人,不過我的女兒曾經把一個人給刮倒過,不過這事情卻不怨我女兒,是那個人的主要責任,那天他……”


    “那個人怎麽樣?”我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這件事是誰的責任跟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因為不管是誰的責任,隻要你把人給撞死了,那個被撞死的人肯定會生出怨氣來,畢竟不是誰都和我家附近那場車禍死的孤寡老人一樣,把死當成一種解脫的。


    “那個人隻是受傷了,沒死。”沙秀雲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


    “除了這個人之外,還有其他的傷者或者死者和你或者你的家人有關嗎?”


    “沒有啊!”沙秀雲答道。


    這下我就有點迷惑了,照理來說,凡事都逃不過因果二字,既然沙秀雲和她的家人被冤鬼纏身,肯定她們曾經做過什麽對不起人的事。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雖然也有亂殺無辜的惡靈,但是那種惡靈實在是太少了,說句鳳毛麟角也不為過,有的陰陽術士甚至一輩子都碰不到,更別說那些普通人了。


    而且按照沙秀雲所說,現在纏著她的惡鬼隻不過是在她和她的家人開車的時候作怪,其它的時候並沒有出現過,隻此一條,現在纏著沙秀雲的鬼就可以排除出惡鬼的範疇了。


    又問了幾句,我沒有得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線索,看來我還真得去一趟冰城市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去你們那裏一趟,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如果我到了你們那裏發現事情我處理不了,那你也別埋怨我。”


    “不會的,不會的,隻要你能過來,我們就感激不盡了。”


    跟沙秀雲定好了時間,我這才把電話放下。


    第二章 勸酒


    回到了飯店的單間,那兩個朋友問我:“葉飛,又有業務了?”


    我笑了一下:“是啊,冰城的,說是遇到了怪事,她在開車的時候總能看到車裏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而且車還經常不受控製,讓我去看看。”


    “葉飛,你能猜出是怎麽回事嗎?”一個朋友問道。


    “我問過她幾個問題,不過我都感覺和她遇到鬼的事無關,我隻能到那看看才能知道。”


    把這頓飯吃完,我辭別朋友,回到了家,把這件事情一說,柳鶯自然不會有什麽異議。


    “老公,反正這回你也不往遠了去,沒事就往家裏打個電話,要是兒子老見不到你,到時候該跟你生分了。”


    我嘿嘿笑著湊了過去,伸脖子在她的發間嗅了嗅,道:“是讓兒子聽到我的聲音還是你呀?”


    柳鶯笑著推了我一把:“你離我遠點,兒子還在旁邊呢!”


    我道:“你放心吧,我這次又不是去閩西山裏,在那裏我是實在沒有辦法,就算是想給你打電話,也得走大半天的山路才能找到有信號的區域。這回隻要有時間我肯定給你打電話。”


    第二天一早,我便登上去冰城市的火車,一路無話,幾個小時後,我走出了冰城火車站的出站口,剛用眼睛在四下掃了一圈,我的手機鈴聲響了,我接起電話,馬上就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葉師傅,我是沙秀雲,你出來沒有,我就站在出站口前十多米的地方,纏著一件米色風衣……”


    我朝著沙秀雲說的方向看過去,立馬就看到了一個燙著大波浪,戴著墨鏡,穿著一件米色風衣,打扮得非常洋氣的女人朝我這邊揮著手。


    不用說,這個女人肯定就是沙秀雲了。


    我朝著她走了過去,到了跟前,我問道:“請問,你是沙秀雲女士?”


    那個女人摘下墨鏡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這才道:“您是葉師傅?”


    我伸出手:“葉飛。”


    女人趕緊跟我握手:“太好了,你可算來了,我們一家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啊!”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女人,要不是看到她眼角的魚尾紋,我還真的以為她隻不過是四十出頭。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找個地方詳細說一下你遇到的事,另外你的那些家人如果也遇到了同樣的事,也把他們請過來。”我道


    沙秀雲道:“這個我已經安排好了,其實也沒有別人,就是我的女兒和女婿,別的人都麽有遇到過。他們現在都在飯店等著咱們過去呢。”


    我點頭:“那行,竟然我來了,就聽你的安排。”


    沙秀雲領著我除了火車站廣場,然後伸手招了一輛出租,她歉意地道:“本來我想開車接你了,可是你知道我遇到的事,我怕半路上出什麽意外,就沒敢開。”


    我理解地點了點頭:“沒事,我這個人沒有什麽說道,不管走到哪裏,有口吃的,有個地方睡就完全可以了。”


    沙秀雲道:“葉師傅你這話說的,要是真的按照你說的安排,那我不得被人笑話死,為了能讓你方便幫我們做法事,我已經在我家附近幫你預定了房間。”


    我笑著點了點頭。


    出租車左拐右拐的,二十分鍾後,車子在一家名為“景陽春大酒店”的門前停下了,沙秀雲付了車費,然後領著我進了飯店。


    飯店門口的迎賓人員顯然認得沙秀雲,一個迎賓人員朝裏麵伸出手,道:“您好,您的家人在213房間。”


    沙秀雲微微點了一下頭,直接朝樓梯口走過去,我跟著她上樓,然後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我們到了213房間。


    推開門,我這才發現房間裏並不是隻有兩個人,而是男男女女坐了五六個,見我們進來,那幾個人馬上都站起來。


    沙秀雲給我介紹,我這才知道,這幾個人裏除了她女兒李丹紅和女婿楊亮海之外,剩下的四個人都是她女婿請來陪酒的。


    跟我握了握手之後,楊亮海咧著一對薄嘴唇哈哈大笑:“葉師傅,把你大老遠的請過來我們無以為報,咱東北人也不用說那些見外的,今天你來了咱們題外話啥都不用說,就是吃好喝好!”


    雖然沒有接觸過楊亮海這個人,但是觀外知內,一看到他的樣貌,我就能看出這個人應該是極其能說會道的人。


    我笑道:“我這個人平時也不怎麽喝酒,咱們哈市談正事吧!”


    楊亮海做出個不悅之色,道:“都這麽長時間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我嶽母不是跟你說了麽,隻要我們不開車,就什麽事情都沒有。葉師傅,既然你遠來為客,那自然要客隨主便了。”


    沙秀雲也道:“既然小海都這麽說了,那葉師傅就喝點吧!”


    旁邊的幾個人也勸。


    看著眼前的這些人,我感覺他們似乎有點過於熱情了,不過我也不想卷他們的麵子,就道:“還是算了吧!大家可能不知道,我們師門有規矩,雖然不限製喝酒,但是必須得掌握一個度,淺嚐輒止就可以了,如果放開量喝,對我們有百害而無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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