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作為錦衣衛指揮使,身份很不一樣,更難以避免諸多糾葛。


    他這次回來京都,雖然親自登門、上傅家拜訪,但往後兩家能否像從前那樣親近尚且無法確定。和傅家走得太近終究容易落人口舌,會不會鬧出麻煩亦未可知。


    蕭衍算是傅誠看著長大的,他也希望蕭衍好。


    傅新桃明白自個爹爹這一份心思,頷首應道:“爹爹放心,女兒省得。”


    ·


    傅新桃離開,蕭衍回到自己的房間。他今天一早進城之後便直接進宮麵聖去了,從宮裏出來,直奔傅家,連蕭府的大門都沒進。直到此時,才算得了兩分清閑。


    蕭家老仆這些年守著這宅子,幾乎什麽都舍不得改動。


    於是處處如舊,處處熟悉。


    他的房間也是一樣。


    當年走的時候什麽布置、什麽擺設,到如今依然是這樣的。


    蕭衍視線掃過,目光在拔步床上掛著的一隻葡萄花鳥紋銀香囊頓住。


    這是他十五歲那年,傅新桃送給他的生辰禮。


    彼時父兄戰死沙場的消息傳回京都,他夜夜不得好眠。


    她便送了他這個香囊,香囊裏裝著的是她親手配製、能使人安睡的香料。


    雖則她或許不知,這並沒有使得他安睡。


    但是……


    靜默中不動聲色收回視線,他又一寸一寸仔細審視這房間裏的一切。


    經年再看,每一樣東西都承載著以前的記憶。


    蕭衍將小廝蒼術喊進房間。


    他淡聲吩咐道:“把這些東西收起來。”


    蒼術聽言,看一看,躬身詢問:“二爺,這屋裏的東西全都要收起來嗎?”


    蕭衍沒有立刻回答。


    抬眼又瞧見那一隻安安靜靜的葡萄花鳥紋香囊。


    沉默片刻,他抿唇道:“罷了,讓人送熱水進來,我要沐浴。”


    “是。”


    蒼術應得一聲,很快退出房間。


    昨天夜裏忙著趕路,幾乎沒有休息,沐浴過後,蕭衍便和衣躺在床榻上。


    閉上眼,腦海浮現的卻是傅新桃的身影。


    若見不到人也就罷了。


    現下與這個人重逢見麵,有些心思竟再遏製不住。


    可惜這麽多年都不在她的身邊。


    何況,她未必……這不是什麽小事,他不想妄動把她給嚇著了。


    更不提他這張臉。


    恐怕是當真會把她嚇到的。


    蕭衍扯一扯嘴角,唇邊泛起笑意,卻似含著幾分苦澀。


    收斂起心思,未幾時,他閉眼沉沉睡去。


    ·


    蕭衍甫一回京便被皇帝陛下任命為錦衣衛指揮使,本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打聽到這位錦衣衛指揮使無婚約在身,不出幾日,便有一個又一個媒婆上蕭府說親。


    京都怕錦衣衛的官員不在少數。


    願意和錦衣衛攀交的同樣大有人在,勿論蕭衍這般身份。


    他年輕有為,家中世代清白,父兄為國捐軀,是平定邊關的大功臣。蕭家在皇帝陛下麵前也是有份量的,會動心思想同蕭家、同他結親的人勢必隻多不少。


    蕭家和傅家僅隔一道牆,有什麽動靜很容易知道。


    連續數日不少媒婆在蕭家進進出出,消息免不了傳到傅新桃的耳中。


    “這些媒婆個個像餓狼撲食,蕭大人才回京都幾天時間,便都這麽急吼吼的、恨不得馬上幫人定下終身大事了。”春雨一臉的好笑,“幸得蕭大人沒有理會。”


    她和秋杏都是自六歲前就跟在傅新桃的身邊。


    小時候是玩伴,長大是丫鬟,一直都貼身服侍傅新桃。


    傅新桃打小便常常會和蕭衍湊到一處玩。


    她們對小時候的蕭衍亦不陌生,而自家小姐的一些心思,她們同樣有數。


    自家小姐這些年從不考慮婚事怎麽看怎麽像在等某個人……


    好不容易人回來了,怎容得了旁人捷足先登?


    春雨是氣憤的。


    但說到底,蕭大人既無婚約在身,媒婆按規矩上門說媒也挑不出太多的錯。


    秋杏和春雨一般心思。


    她附和道:“可不是麽?從沒見過這麽心急的。”


    傅新桃坐在羅漢床上執著瓷勺慢條斯理吃一碗杏仁酪。


    聽見春雨和春杏的話,她抬頭笑一笑:“你們瞧著倒比誰都著急。”


    “也犯不著為這點閑事置氣。”


    “蕭大人倘若想娶哪家的小娘子,咱們難道攔得住麽?”


    春雨和秋杏對視一眼:“這……”


    傅新桃又說:“強扭的瓜不甜,我求的從來是那顆真心,沒有便不要了。”


    這話算得上直白。


    兩個丫鬟不敢多言,乖乖應是。


    一碗杏仁酪下肚,傅新桃淨手之後倚在羅漢床上翻看醫書。才看得兩頁,徐氏身邊的大丫鬟紅鶯疾步走進裏間,臉上一團喜氣:“小姐,沈家找人來說媒了。”


    傅新桃一怔:“沈家?”


    紅鶯走近傅新桃的身邊,壓低聲音:“英國公府的那個沈家。”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雙更,之後日更。


    新坑大吉討個喜慶,評論送40個小紅包o(* ̄▽ ̄*)o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3章 閨秀


    “沈家的六少爺?”


    紅鶯頷首,傅新桃一陣頭疼,“他怎麽又來了?”


    大約半年以前,英國公府的六少爺沈慕得到一匹烈馬。結果在試騎的時候,出現一點意外,他從馬背上摔下來了。當時傅新桃正好在附近,便幫沈慕處理傷口。


    自此,有些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位沈家六少爺仿佛纏上她,恨不得她每次出門都要帶人圍堵。


    她常常在外義診,他便從旁噓寒問暖,寸步不離。


    沈慕彼時用的借口是為報答她出手相救。


    然而,這份過頭的熱情,很難讓人相信他單純是為了“報恩”。


    仔細論起來,沈慕也是個頗有“名聲”的人。


    作為英國公府的小少爺,沈慕打小便備受長輩寵愛,免不了養出幾分無法無天的性格。他平素在外,行事亦不見拘束,久而久之自然也變成京都紈絝的一份子。


    傅新桃早早已認得他。


    這不影響她救人,隻是沒有想到,後來變成這樣。


    沈慕殷勤,卻幾無逾矩舉動,但傅新桃一拒再拒,他不為所動、我行我素。


    因而此事一度讓傅新桃倍感煩擾。


    盡管沈慕表現得殷勤,卻不曾直白透露過所謂報恩之外的任何心思。


    如此,有些話說得淺顯了,容易落個自作多情的口實。


    傅新桃不想撒謊,索性直言自己感覺到困擾。


    好歹叫沈慕消停下來。


    那件事距離現在有幾個月時間。


    傅新桃以為沈慕已然失去新鮮、忘記過去種種,怎料會有今天這麽一出。


    紅鶯不是不知道這些事。這會兒瞧見傅新桃的表情,曉得她心裏頭抗拒,勸道:“小姐,既能請人上門說親,想來沈六少爺是有真心的,不妨再看一看。”


    傅新桃歎氣:“與這倒是無關。”


    撇開亂七八糟的心思,她問紅鶯:“是娘親找我麽?”


    紅鶯點一點頭。


    傅新桃將醫書收起來,下得羅漢床道:“曉得了,我待會便過去。”


    “是。”


    紅鶯告退,先行離開沁芳院回徐氏身邊服侍。


    待到略遲一些,傅新桃去見徐氏,前來說媒的人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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