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話說得如此客氣?


    太子殿下既然發話,她便不得不遵從,往後是還得來宮裏才行。


    不過待寶陽公主吃得幾幅藥、看一看效果再說罷。


    傅新桃這一去足有大半日時間。


    春雨和秋杏等在宮門外,等得越久越是心中不安,待見到小太監恭恭敬敬把傅新桃送出來,兩個人皆快步迎了上去,確認過自家小姐平安無事便欣喜不已。


    “回去吧。”


    傅新桃沒有多說什麽,將藥箱交給春雨之後,上得傅家的馬車。


    從宮裏出來方稱得上心弦放鬆。


    坐上馬車,不多會兒,傅新桃感覺到一陣的疲累,便靠著車壁閉目養神。


    春雨和秋杏見狀互相交換一個眼神。


    她們都不出聲,一路安靜,免得打擾傅新桃休息。


    馬車走得十分平穩,傅新桃不覺間睡著過去。


    待回到傅家,馬車在府門口停下,她恍惚有所覺的迷迷糊糊中睜眼醒來。


    “小姐,回府了。”春雨低聲提醒一句。


    傅新桃揉一揉眼睛,低低“嗯”得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整理好儀容,沒有睡醒,一個人有半個還在發懵,她被春雨和秋杏扶著從馬車上下來。卻不妨雙腳剛剛落地,偏頭瞧見走在他們後邊、此時坐在馬背上的蕭衍。


    傅新桃臉上幾分懵懂仰頭望向他。


    那個全無準備的瞬間,她和蕭衍對視一眼,對方的視線直直落在她臉上。


    也許是錯覺。


    傅新桃覺得蕭衍的目光帶著某種溫柔,想去捕捉,蕭衍卻已別開眼。


    可是這讓她頃刻心情大好。


    她衝蕭衍甜甜一笑,因睡得一會,聲音低啞:“蕭大人。”


    蕭衍眸光微閃,頓一頓問:“嗓子怎麽了?”


    聞言,傅新桃臉上甜甜笑容顯出兩分憨態,她眉眼彎彎說:“沒事的。”


    兩個人說得兩句話,原本騎馬走在蕭衍身後的陸遜已跳下馬背。


    他皺眉,大步走向傅新桃:“傅小娘子還好嗎?”


    傅新桃聽陸遜語氣急切,又是這麽個問題,心下奇怪。


    她不解道:“陸大人怎麽這麽問?”


    陸遜腳下一頓,認真打量兩眼傅新桃,確認她在宮裏應未被為難,便意識到自己武斷。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方才聽說傅小娘子被請進宮幫寶陽公主看診。”


    傅新桃明白過來。


    隻是,細想想剛剛陸遜的反應以及寶陽公主那些話,她不自覺抿了一下唇。


    因為她被請過去幫寶陽公主看診,便覺得她可能出事麽?


    陸大人會否對寶陽公主有一些偏見?


    卻不太清楚發生過什麽事。


    也許有其他因由,總不能因此而擅專責怪陸大人。


    諸種想法在心底轉一轉,傅新桃含笑開口:“確實是因為寶陽公主身體欠恙,皇後娘娘才派蔡公公來傅家請我入宮去為殿下看診的。殿下性子和軟,因而一切都順順利利。”


    “陸大人,公主殿下不曾為難我。”


    她把話說得含蓄,“且十分願意相信我的醫術。”


    寶陽公主不是為了刁難傅新桃才非要讓她進宮看診的?回想起趙淑媛種種任性舉動,陸遜心底頗有些意外,緊擰的眉鬆開,隻道:“傅小娘子無事便好。”


    傅新桃笑一笑,客客氣氣:“多謝陸大人關心。”


    確認過她平安的陸遜沒有多留,很快抱拳告辭,騎馬而去。


    蕭衍早已從馬背上下來,此時負手立在傅新桃的麵前。


    見她眼底好奇朝自己看過來,他眉眼不動,淡淡出聲:“怎麽了?”


    傅新桃咬了下唇,往前邁得一步,壓低聲音:“陸大人和寶陽公主是怎麽回事?我今天雖第一次見寶陽公主,但不覺得寶陽公主是不講理的人,卻不知陸大人為何怕我被為難。”


    蕭衍問:“寶陽公主同你提起過他麽?”


    傅新桃點一點頭,他又說:“便是這麽一回事。”


    “嗯?”反應不及的傅新桃懵了懵,隨即明白過來蕭衍話裏的意思。她輕輕歎氣,知道這些事不是她能插手的,低聲道,“過得一陣子還得進宮,太子殿下說,讓我這些日子多往宮裏走一走。”


    蕭衍眉眼沉沉:“你見過太子殿下了?”


    “正巧太子殿下到碧霄宮探病。”傅新桃眨眨眼,“是有什麽問題嗎?”


    蕭衍看一看她:“沒有。”


    兩個人話說到此處,傅新桃身後傳來徐氏的聲音:“年年回來了。”


    年年是傅新桃的小名。


    十七年前的一個大年初一,她呱呱墜地,從此擁有了這個小名。


    小時候,她和蕭衍一塊兒去釣魚,每每收獲頗豐。


    蕭衍常常看著她傻乎乎費勁提著裝滿肥魚的木桶,笑道:“年年又有魚了。”


    多冷的笑話。


    傅新桃卻總是被逗得笑得肚子疼,要多捧場有多捧場。


    然而這樣的笑話,後來再從蕭衍口中聽不見。


    他是再也沒有說過了。


    傅新桃回身望見自個娘親,快步迎上去:“娘!”


    徐氏拉著傅新桃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確認她無事方笑道:“回來就好。”


    蕭衍緩步上前,和徐氏打招呼。


    一心惦記女兒是否安好,徐氏這會兒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卻當即熱情說:“衍哥兒也在的呢。今天家裏做了木蓮豆腐,是你往日喜歡的,要不要進來吃一些?”


    傅新桃扭頭去看蕭衍。


    一時間,她想到他之前數年在邊關,恐怕很難吃得上這些東西。


    何況回府蕭衍多半又得一個人用膳。


    傅新桃故意甜甜笑:“衍哥哥,一起吃晚飯啊。”


    徐氏也笑:“今晚便在我們家吃飯罷,難得嬸嬸下廚,衍哥兒賞個光。”


    長輩這般開口,蕭衍再難拒絕。


    他此時唯有應承下來,頷首道:“叨擾了。”


    ·


    徐氏下廚,做的都是傅新桃愛吃的菜式,擺上滿滿的一桌。


    用過晚膳以後,丫鬟婆子撤下碗碟,將傅新桃心心念念的木蓮豆腐端上來。


    木蓮豆腐一向是夏天吃得多一些。


    冰鎮過的木蓮豆腐澆上紅糖水,便是入口清涼香甜,十分解暑。


    現下仍是春天,容易受不住那份涼,徐氏沒有叫底下的人將做好的木蓮豆腐拿去冰鎮,免得不小心吃壞肚子。但味道仍是極好的,尤其蕭衍已許多年不曾嚐過這般滋味,他吃得認真。


    傅新桃坐在蕭衍的左手邊。


    一碗木蓮豆腐下肚,今天吃得極為滿足的她緩一緩,和爹娘說起宮裏的事。


    熟悉的溫軟聲音響在蕭衍的耳邊,他不動聲色卻字字句句聽得仔細。


    傅新桃也不把他當外人,並不刻意避諱。


    “我從蔡公公那兒打聽到,說是榮王妃對皇後娘娘提起我,皇後娘娘才派蔡公公來接我進宮去為寶陽公主看診的。其實我不是很明白……即便我醫術不佳,治不好寶陽公主的病症,皇後娘娘也不至於降罪於我……”


    總不可能是為了抬舉她,所以在呂皇後的麵前提起她。


    想不明白,傅新桃甚至不禁懷疑:“會不會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了?”


    蕭衍已敏銳覺察到其中的問題。


    他心裏有些猜測,隻是現下尚未確認,不便多言。


    傅誠亦不認為榮王妃這一莫名其妙的舉動帶著多少善意。


    那麽,多半有所目的。


    凝神沉思片刻,他叮囑女兒道:“無論是何原因,既要為寶陽公主治病便要用心,不可敷衍,先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其他的事情,為父會多留心的。”


    傅新桃更在意的卻是別的:“這些事會不會給爹爹帶來麻煩?”


    “年年不必自責。”傅誠寬慰女兒,“一家之主,合該為妻兒遮風擋雨。”


    傅新桃勉力一笑:“好在寶陽公主願意讓我幫她看診。”


    “我必定盡心盡力,給皇後娘娘一個交代。”


    談及這些,氣氛總不那麽輕鬆。


    蕭衍等到傅新桃把今天在宮裏的事說得七七八八,才起身告辭。


    離開傅家回到蕭府,他招來心腹緹騎,交待下去一點事情。


    之後,蕭衍在書房等到子時,終於等到人回來了。


    一幅畫卷在他的麵前展開。


    畫上身穿粉色宮裝的少女亭亭玉立,手裏捏著一枝桃花,烏發雪膚、笑容甜美,乍一眼看過去,與傅新桃有幾分相像。但畫卷上的這個人顯然不是傅新桃。


    “宮女雪晴,大約五年前忽然間急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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