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已為陸遜處理過身上的傷,見傅新桃回來,問:“陸大人如何?”


    傅新桃輕歎一氣:“比陸大人倒好些。”


    趙淑媛頷首,垂眸道:“耽擱得有點久了,我們出去吧。”


    兩個人從刑部大牢裏出來。


    趙淑媛對傅新桃說:“鬧過一場,下次我再想來這裏,隻怕也難,可能幫不到你了。不過我回宮就去見父皇,起碼不能任由這些人濫用刑罰,隨意折磨他們。”


    傅新桃福一福身道:“多謝公主殿下。”


    “我也做不了別的。”趙淑媛不無低落說得一句,又說,“我得回宮了。”


    傅新桃點頭,送趙淑媛上馬車。


    目送趙淑媛先走一步,之後,她自己也乘馬車回傅家。


    然而,要去忠勇侯府見趙淑嫻終究得有正當理由,這個理由不好找。隻是,不等傅新桃想出法子主動去找趙淑嫻,趙淑嫻和太子趙祐景已先行相繼找上她。


    作者有話要說:  後麵一段劇情我得好好理,如果理得順,明天會更,不順可能就得咕一天,提前說一聲~


    第76章 糾結


    南平郡主派人到傅家請傅新桃過府一敘。


    來的人是趙淑嫻的貼身婢女, 未說何事,隻道趙淑嫻尋她。


    傅新桃便跟著那婢女去了。她和南平郡主交情不深,至少平日不如和寶陽公主來往多, 是以, 趙淑嫻主動想要見她, 傅新桃感到幾分好奇,也想知道是因何事。


    乘軟轎到得忠勇侯府,轎子不停, 直接把傅新桃送到趙淑嫻的院落。


    婢女扶著她從軟轎上下來, 一言不發領著她穿過小花園。


    有南平郡主以及忠勇侯府少夫人的雙重身份在, 侯府上下不至於怠慢趙淑嫻。她住的這一處院子綠樹成蔭、花香鳥語,院子裏伺候的丫鬟婆子很不少,卻不聞人聲, 一座院落處處流露出靜謐優雅。


    傅新桃垂眉斂目跟隨婢女安靜穿過長廊。


    她雖麵上不顯,但早已覺察到暗地裏一道又一道打量她的視線。


    這其實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仿佛正被監視一舉一動, 盡管她明明是趙淑嫻請來的客人。


    “傅小娘子, 請。”


    到得趙淑嫻的房間門外, 通傳過一聲,婢女請傅新桃進去裏間。


    婢女留在了外麵。


    傅新桃獨自邁步進去, 穿過一道水晶珠簾, 便聽見裏間傳出一陣咳嗽聲。


    房間裏除去她和趙淑嫻沒有其他人。


    咳嗽聲來自人在病中、正側躺在床榻上的趙淑嫻。


    縱然隻是幾聲咳嗽, 卻聽得出來病人身體虛弱, 傅新桃疾走幾步,很快到得床邊。隔著帳幔和趙淑嫻問過好,她徑自掀開帳幔,便瞧見榻上臉色極為蒼白的人。


    “郡主生病了?”


    不待趙淑嫻回答,傅新桃已抓過她的手臂, 手指扣上她的手腕,為她診脈。


    趙淑嫻掙紮著想要縮回手。


    可到底生著病,力氣比不過傅新桃,被迫接受傅新桃為她看診。


    診脈之後,傅新桃又皺眉——因為趙淑嫻並不是生病。


    她分明是中毒了。


    傅新桃抬眼去看趙淑嫻,她直覺趙淑嫻自己是知道這事的。趙淑嫻當下有意避開她的視線,縮回手,放下衣袖輕聲說:“傅小娘子,我知道有些冒昧,但今日特地找你來是有事想要拜托你。”


    “我現下尋不到其他能托付的人。”


    “不得已隻能麻煩你,希望傅小娘子不要介意。”


    傅新桃客氣道:“郡主有事盡管吩咐。”


    趙淑嫻又一連串的咳嗽,待氣息平複,方說:“不是吩咐,是求你幫忙。”


    她有點兒費勁握住傅新桃的手,複從枕下摸出一個匣子,交到傅新桃的手中,說:“這裏麵有一封信,還有一件信物,得勞煩你想個辦法,把它們交到北鎮撫司的紀雲紀大人手中。”


    “我已是楚家的少夫人,不方便同他見麵。”


    “別人我亦不信,隻敢信你。”


    傅新桃垂眼望向手裏的東西,耳中聽著趙淑嫻的話,一時沉默。


    她沒有立刻答應趙淑嫻的這個請求。


    中毒、突然請她過來、讓她幫忙轉交東西給紀雲……趙淑嫻這一係列行為,倘若看不出問題,傅新桃以為那自己恐怕當真是有些蠢笨了。這同樣不是什麽小事。


    “郡主。”


    傅新桃沉思片刻,抬眼看著趙淑嫻問,“何至於此?”


    “本不至於,隻如今許多事,非我能左右。”趙淑嫻語氣裏含著歉疚之意,虛弱道,“這些事,我明知不對卻無力回天,亦無法安心當個世子夫人,心裏邁不過去那一道坎,覺得對不起許多人。”


    “傅小娘子……”


    “我近日曾聽說,紀雲接管北鎮撫司,而蕭大人尚在獄中……”


    趙淑嫻猶豫著沒有把話說開,話說到此處便停下。


    移開視線,幾息時間後,她重又開口,低落道:“可惜我什麽都做不了。”


    傅新桃聽得出來,趙淑嫻已然知道一些事情。


    她具體知道多少尚且不清楚,但必定比寶陽公主知道得多一些。


    “我可以幫郡主解毒。”傅新桃想一想,掩下心思,說,“雖不知郡主這些日子究竟是遇到了什麽難處,但見郡主這般對待自己,實在心有不忍。公主殿下如果曉得了,也隻會心疼您。”


    趙淑嫻想起那一日和趙淑嫻兩個人抱頭痛哭,嘴唇顫了顫。


    傅新桃注意她臉上表情變化,緩緩問:“郡主和紀大人,究竟怎麽了?”


    “紀大人曉得您現在這樣麽?”


    “郡主……”


    傅新桃話未說罷,大約是因提及紀雲,趙淑嫻很快打斷:“他不知情。”深吸一口氣,趙淑嫻閉一閉眼,默默流著淚說,“他什麽都不知道,也不必告訴他。”


    和紀雲之間的感情變故,趙淑嫻連寶陽公主都未曾多言。


    傅新桃也不認為趙淑嫻會願意告訴自己這些。


    然而,既然南平郡主主動派人去請她過來,還要托她轉交一個匣子給紀雲,方才語言中甚至提到所謂明知不對的事……傅新桃便想要試一試,暗暗的期盼趙淑嫻可以多吐露幾句心聲。


    “這匣子,我不能收下。”


    傅新桃把東西塞回趙淑嫻手裏,“畢竟是郡主和紀大人之間的事。”


    “郡主信任我,我也高興,但這世上有些事情,總歸外人無法代勞,有些話亦須得親口去說、當麵去說。”她摁住趙淑嫻把東西塞回來的手,“郡主,抱歉。”


    一番話使得趙淑嫻愣了好半天。


    最後,她呆滯搖一搖頭,泣聲道:“我見他,隻會害了他……”


    難道說是有人把紀雲當做要挾她的籌碼?傅新桃思索中對趙淑嫻說:“不會的……恕臣女直言,倘若紀大人有事,郡主反而必定是能救他的那個人,如何隻會害了他?郡主不該這樣想。”


    “雖不知郡主和紀大人為何走到今天這一步,但假使其中有什麽是郡主認為紀大人做錯了的,或許在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之前,尚且可以想辦法努力挽救。”


    趙淑嫻苦笑:“還會有比生離更糟糕的麽?”


    傅新桃默默不語,趙淑嫻卻一樣想到了更糟糕的情況——陰陽永隔。


    想法劃過腦海,南平郡主臉上浮現痛苦之色。半晌,她壓下情緒,看向傅新桃,把匣子塞回她的手裏:“這個你收著,先不必給他。”頓一頓,她說,“其他的,我再想一想,拜托傅小娘子了。”


    話說到這一步,再無勸下去的必要。


    傅新桃最終收下那個匣子,隻問趙淑嫻一句:“當真不用為郡主解毒麽?”


    不待趙淑嫻回答,外間一道聲音傳來:“少夫人,藥煎好了。”隨即,一名婆子端著黑漆木質托盤走進裏間,托盤上是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和一小碟蜜餞果脯。


    湯藥直接被送到趙淑嫻的麵前。


    傅新桃看一眼,未置一詞,起身退到了旁邊。


    “我自己來吧。”


    趙淑嫻低低說得聲,婆子便將藥碗雙手奉上,看著趙淑嫻將湯藥盡數喝下。


    待將藥碗遞回去,趙淑嫻推開婆子遞來的蜜餞:“退下吧,我和傅小娘子再說一會兒話。”婆子冷冷淡淡應諾,又似關心般說,“但少夫人身體抱恙,須好好休息,莫要累著自己才好。”


    趙淑嫻蹙眉:“我心裏有數。”


    那婆子終究退了下去,臨走之前不動聲色的多看了兩眼傅新桃。


    裏間又剩下傅新桃和趙淑嫻兩個人。


    傅新桃回到床榻旁,壓低聲音說:“是下在湯藥裏?”


    “這是我和楚世子之間的事情。”


    趙淑嫻一笑,“傅小娘子不必在意這些,今天麻煩你了。”


    ……


    從侯府出來的時候,傅新桃把東西藏得嚴嚴實實,未被任何人瞧見。


    卻如來時那般,她注意到很多人盯著她。


    南平郡主在忠勇侯府的生活勢必不如表麵看起來花團錦簇。這一次和趙淑嫻見麵,她許多話也讓傅新桃十分在意。譬如她說,湯藥裏有毒,乃是她與楚敏行之間的事情,怎麽想怎麽古怪。


    趙淑嫻像放棄了自己,托付的匣子也仿佛……


    但已經不得不走到這一步了嗎?


    那個匣子,傅新桃沒有動過半分打開它的心思。回到傅家,她直接把東西收好,除了她自己,哪怕春雨秋杏都不清楚放在哪裏。與此同時,她被別的情緒困住。


    趙淑嫻明顯不打算讓其他人曉得今天的這些,包括趙淑媛在內。


    但傅新桃萬分糾結,明知趙淑嫻中毒,要見死不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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