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嗎?他們甚至無法輪回,歸根結底都是假的。”


    此言完全否決了那些並非穿越者的土著們存在的意義,對於沉浸於使命感中的人來說,如此偏見著實荒唐。


    “非得能輪回才算得上是真的嗎?在我眼裏,他們與我沒有什麽本質上的不同。”


    奮鬥這麽多年的事業被如此否認,這穿越者卻也沒有堅決反駁的底氣。人固有一死,而他已經活過太多次了。


    “完全不一樣。他們隻是一些缺乏了核心,因而在空轉的擬芽產物而已。就算拋開完整性不談,他們追逐的一切也都是毫無意義的。”


    那人顯然不留半分情麵,絲毫不在意對眼前同樣是穿越者,能夠進入輪回之人的冒犯。如此,似乎也完全沒有把這穿越者當人看。


    這穿越者默不作聲,半晌才重新回話。


    “否決我的一切,對你來說究竟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看似沒有暴露鋒芒,但他其實已經是有警告的意味在其中。雖然對方似乎與自己是同類,但顯然,對方始終對他居高臨下。


    “沒什麽特別的意義。你是個人才,可以為我們所用,但即使你加入我們了,你也隻是個普通的元件,你永遠達不到我所在的層次。我們本就是不平等的,你理應成為像我這樣的人發泄壓力的目標。”


    這段記憶其實比較模糊,但祝玨記得很清楚。這些穿越者之間的等級極其森嚴,彼此之間並不當人看。他還沒來得及取得那些權力高層的人們的記憶,但這些中層穿越者的記憶中也不全是痛苦。


    現在,這些不論高層還是中層的穿越眾,都已經成為供他的龍脈隨意取食的軟殼蟹,半點沒有阻力。


    毀滅他們並不重要,融合不是重新投胎的途徑。重要的是,這些穿越者們有他們自己的視角,有很多現成的東西,可以免去他很多研究的時間。


    對穿越者們來說,他們的記憶與意識盡皆儲存在靈魂之中。即使換個動物的肉體,他們也依然不會受到多少影響。因此,對於正常人的意識湧現,他們研究起來很方便,也有更多話語權。


    有了這些經驗,更完美的人工智能近在咫尺。這也正是現在異常星球上失去係統控製的穿越者們正在追尋的東西。


    並不是所有穿越者都掌握意識湧現的高階理論,但不論如何,體修的那種特別的細胞,對他們來說卻是極其昂貴的一般等價物。可觀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其昂貴。


    “這昂貴不昂貴有什麽用,這好事輪得到咱們?”


    這些穿越者們多是新生指揮體係下的打工人,作為離消息最近的後勤人員,他們的忠誠哪有那麽容易被輕取。


    在他們眼裏,前線的人得私藏多少,他們才能撿到剩下的。


    “要是輪不到,當領導的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哪有不分紅就能管好部下的,都活了幾輩子了,這種關頭,誰幹那撿芝麻丟西瓜的蠢事。”


    他們的怨言是自然的。對於這些活了幾輩子的穿越者們來說,誰不想上前線去,就算丟了性命,設法一藏,等從係統的管製中重新投胎,找回私藏,也絕對不虧。


    想讓他們待在對他們吸引力不夠的崗位上,不出點血,那就是自掘墳墓,等他們親手來取。


    “說得輕巧。他要是一藏,到時候橫豎拿不到,不是虧死?”


    這些穿越者經過的末世世界含量顯然不低,理所當然的秩序對他們來說沒什麽公信力。


    “不能光盯著價值啊。現在正是局勢多變的時候,多活一段時間,留在能夠運轉的情報機關裏,也不是壞事。”


    他雖然想穩定局勢,但顯然他自己也不是很有底氣。對穿越者們來說,極其講規矩和極其不講規矩的極端都是成立的。


    “你以為我為啥留在這。雖說這些體修的細胞作為珍稀材料非常值錢,那也得有渠道才行。咱們就算拿到了,也不見得能翻身,逃不出手掌心的。”


    此人突然話鋒一轉,一下就從好像啥都不知道,變成其實剛剛是在裝傻了。這一下他就覺得自己白費口舌了。


    “你知道啊?那你抱怨什麽?”


    渠道是被壟斷的,除非那些需求這珍稀材料的另外打開渠道,否則他們自己私藏的利率就不一定能超出蒸蒸日上行業的工資。


    “正因為渠道壓迫,咱們才更有可能被盤剝到極致。尤其是如果咱們被允諾的工資太高,完全超出冒險所得,那就更有可能是空頭支票。太假了。”


    不同的人輪回次數不同,對其中的看法深度也截然不同。聽聞此言,一種荒唐感自然從中生出。


    “你的意思是,正是因為你感覺他們對你太好了,所以你覺得這是空頭支票,咱們到時候一點都拿不到?”


    雖然沒有直接肯定,但其實也就相當於默認了。


    “解法不是靠人想出來的,是客觀存在的。除非咱們的上司是沒什麽經驗的新人,否則衍生的待遇不合常理,那必然是有貓膩。係統裏都是穿越者,你覺得他是新人嗎?”


    這次那人說不出話來了。假裝工作一會之後,他才又重新探頭問話。


    “那既然你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那你為什麽選擇這個看起來待遇就高的一個?”


    如果按照心理平衡的角度,他想得到的答案是後知後覺。但如果從長遠來看,他更想對方另有打算,能拉他一把。


    “因為我有反骨。能不能拿到工資不重要,重要的是,聚集在這裏的人,不是和你一樣火候完全不夠的,就是和我一樣誌同道合,要打破他們既有關係的利益集團的反骨仔。”


    如此情形看起來就相當荒唐,以至於他即使早有準備,也自覺難以接受。


    “也就是說,表麵上可能是好心沒好報,其實從一開始雙方就在博弈?”


    那人並不抬頭看他,一邊說甚至不影響自己一邊準備什麽:


    “可以這麽說。也可能工資不會被賴下,像咱們這樣高級別的自發高級情報機構,也可能在最後被招安,成為新勢力的核心衛道士一類的,工資高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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