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凶悍的太監,正準備親自教訓封瀟瀟。


    見了來人,臉色一肅。


    “關虎,你少管閑事!”說完,摸了摸臉上的疤痕,語氣變得陰森:“此處監欄院,老子說了算。”


    關虎蜷縮著雙臂,頗為不屑道:“憑你也配?真是不記打,聽說你最近認了義父,又抖起來了?”


    “嗬嗬,你四處搜刮氣血丸,不就是想先一步進階武師境,然後打敗老子?我等著……”


    陳豹曾在關虎手裏吃過虧,現在被當麵揭穿,臉皮掛不住,恨得咬牙切齒:


    “義父說了,自己的麵子由自己找回。”


    “關虎,你莫囂張,給我等著。”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封瀟瀟無語。


    沒想到,小小監欄院就像一座江湖,矛盾也太激烈了吧。


    太監們到底過的什麽日子?


    想苟到無敵,顯然不可能。


    這裏隻講拳頭,不講道理。


    關虎震懾了陳豹,嘴角微揚,朝封瀟瀟招手。


    “新來的,以後跟著我混?”


    封瀟瀟傻眼,難道我身上自帶光環,這麽快就又有人想收我做小弟?關鍵是,這靠山實在不靠譜。


    他猶豫了下,笑了。


    “等我實在混不下去了,一定跟著你混!”


    “哈哈……有意思!”關虎聽了大笑,對封瀟瀟的推托之詞好像絲毫不放在心上,顯得頗為大氣。


    “你們聽著,以後不許欺負新人,給我老實點。”


    現場的太監都低下了頭,一副受教的樣子。


    封瀟瀟更加無語,傳說中的帶頭大哥?


    這威望,好像比陳豹更盛幾分。


    就在這時,一名十二三歲的小太監,猶豫了下,主動遞上橄欖枝。


    “喂,新來的,我這裏有木盆,你過來拿吧。”


    封瀟瀟道了聲謝。


    緊跟在他身後,進入小木屋。


    小太監名叫陳博,隻有十三歲。


    長相清秀,身材消瘦。


    反正呢,全身沒有幾兩肉,估計五級台風就可以把他吹倒。


    封瀟瀟看著他隻敢小聲說話,怯弱的樣子,心裏感慨良多,這孩子得遭了多大罪,才變得如此謹小慎微?


    陳博雖入宮隻有1年,卻比封瀟瀟更了解監欄院,全靠乖巧聽話,肯幹活才活到現在。


    “木盆給你,還有搓巾……”陳博壓低了聲音。


    “你小心點陳豹,他不是好人。”


    封瀟瀟接過木盆、搓巾,有些錯愕。


    “他真的敢殺人?宮裏就沒人管?”


    陳博搖頭搖頭苦笑:“宮裏是個吃人的地方,主子們忙得很,哪有閑心管下麵的事?除非你……”


    他欲言又止,實在不曉得如何回答。


    太監晉升機製,無比殘酷。


    大明紫宮,共有十一座監欄院。


    新入宮的小太監,一般要在監欄院住三年。


    想脫穎而出,必須拚命。


    不管是武道方麵有所成就,還是懂得阿諛奉承,隻有得到上位者賞識,才可能離開監欄院。


    陳豹與關虎都是其中佼佼者,但盡管如此,仍然無法離開監欄院,隻能在這裏稱王稱霸。


    大明秘檔記載,宮裏的太監分四檔。


    第一檔掌權太監,可以穿大紅袍,位比三品大員。


    如:司禮監掌印太監、東西廠廠督等。


    第二檔執事、管事太監。


    如:宮裏的督辦、司監,東西廠檔頭等皆在此列。


    第三檔侍從太監。


    如:皇子公主等身邊的近侍,盡管位份不高,但身份特殊,即使宮裏的管事太監亦不敢輕意得罪。


    第四檔灰袍太監。


    即:無權無勢,可有可無。


    按規製,灰袍太監分為三級。


    灰袍藍領,三級小太監。


    灰袍白領,二級小太監。


    灰袍黑領,一級小太監。


    陳豹與關虎,已經是二級小太監。


    而封瀟瀟,尚未分派差事,其實連三級小太監都不是,等入了景秀宮,登記造冊,才算正式成為其中一員。


    陳豹如此肆無忌憚,自然有所依仗。


    其一,監欄院的這些小太監,基本上沒人是他對手,其二,背後有人撐腰。


    ……


    離開陳博住處。


    封瀟瀟到了井邊,打了一桶水。


    然後,迅速脫光衣服。


    冰冷的井水澆下來,全身舒暢,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皮膚異常白皙,如瑩玉般光潔。


    封瀟瀟搓完澡,心情愉快地回到住處。


    沒過多久。


    房門被推開,關虎直接闖了進來。


    “小子,終於洗完澡了?”


    封瀟瀟以為他要挑事,眉宇一凝:


    “你想幹啥?”


    關虎扔出一個酒葫蘆,訕笑道:“此處監欄院,敢當麵拒絕我的人不多,你算其中一個,當浮一大白。”


    罰酒嗎?封瀟瀟接住酒葫蘆,並不給麵子。


    “有話直說。”


    關虎有些錯愕,想了一下,主動關上房門。


    “你知道嗎?這個房間已經死了6個太監,我不希望你是第7個,特來提醒一聲。”


    短短半年死了6個太監,後來又空置了2個月,這裏麵要是沒問題,封瀟瀟自是不相信。


    “他們怎麽死的?”


    關虎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喝了我的酒,大家就是自己人,我自然會告訴你。”


    封瀟瀟不敢輕信他,誰知道酒裏是否下藥?關鍵是,這人實在有些莫名其妙,按道理,他不需要討好自己。


    如果想招攬自己,好像更沒那個必要。


    封瀟瀟想著,隨即搖頭:“你與陳豹之間的矛盾,我不想摻合,大家以和為貴,何必勢如水火?”


    話音剛落,關虎立即飆了。


    “好,很好,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喜歡吃罰酒,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活幾天。”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封瀟瀟想不到,他們這麽快就鬧翻了,關虎原來是隻笑麵虎,比陳豹難搞多了。


    試目以待?封瀟瀟心裏冷笑。


    “該死的葛氏兄弟,怎麽給自己安排了這麽一個房間,他們真的對監欄院的情況一無所知,還是故意為之?”


    晌午時分,葛福安來了。


    他瞥了眼封瀟瀟,微微點頭。


    “房間簡陋了點,但事急從權,先湊合著吧。我還沒來得及給你配置生活物品,昨晚睡得好嗎?有困難盡管說。”


    封瀟瀟聽了,恨不得給他兩拳。


    怎麽一個比一個陰呢?說話也不臉紅?


    房間何止簡陋?分明隻有一個糟盆。


    封瀟瀟心裏越惱火,笑得越燦爛。


    “葛公公,大家現在是自己人,那我就直說了,我帶來的三百多兩銀子,什麽時候還給我?”


    葛福安卻好像沒有聽到,答非所問。


    “陳豹那裏,你不用擔心,我會警告他。但記住,以後不要給我惹事,宮裏不比外麵,好自為之!”


    封瀟瀟明白了,想要回銀子,那是不可能的。


    “公公說得對,我都聽你的。”


    葛福安看他一副言不由衷的樣子,也不生氣,剛入宮,誰沒點菱角?熬一熬,一個個都乖得像孫子。


    “跟我走吧,麗妃娘娘有空了。”


    封瀟瀟在他帶領下,前往景秀宮報道。


    麗妃乃一宮主位,獨享一座小型宮殿,其手下標配的太監、宮女等,足有百八十號。


    葛福安有些不放心道:“等下見了娘娘,雙腿並攏,姿態盡可能放低,眼睛不可以直視,聲音要輕柔……”


    反正呢,臭規矩不少,說了十幾項。


    封瀟瀟默不作聲,心裏卻在偷笑。


    聲音輕柔?像你這樣的娘娘腔?


    嚇死個鬼!


    還雙腿並攏,夾球啊?


    二人七拐八繞,進入景秀宮,迎麵遇到數波太監、宮女,見了葛福安,紛紛主動示好。


    葛福安算是混開了,有點權力,盡管他那公鴨似的嗓音又尖又利,實在很討人嫌,但沒人敢真的輕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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