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法醫點點頭,“已經見骨了,說真的,隨便來個普通人用菜刀比劃都未必會剁到這個深度去。”尤其是這個嫌疑人並不是從不鍛煉的弱雞身體,在他的手肘部位,明顯有清晰的鍛煉後產生的肌肉層。


    收拾好傷口之後,龔法醫拎著自備的小醫藥箱,溜溜達達的回自己的辦公室繼續值班了,出審訊室的大門前留下一句道:“等下外賣跑腿小哥從防疫站過來之後,我再來給他一針破傷風免疫球蛋白,記得讓他自己付賬啊!”


    劉胖點點頭。


    隨後,這個已經徹底被朱南嚇破了膽的嫌疑人,麵對劉胖和女警小姐姐的詢問,更是無比的積極主動,配合的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刑警這邊才一開口,嫌疑人便竹筒倒豆子一樣的全都交代出來了。


    當然了,麵對這樣配合的犯罪嫌疑人,市局刑偵隊這邊的反應也是迅速的。劉胖和女警小姐姐坐鎮審訊,其他的工作人員,才一得到消息,便根據嫌疑人交代出的時間、地點,連夜行動,去尋找相關的證據了。


    唯一的一點問題在於,這個嫌疑人可能是受刺激有點過大了。在交代完自己的所有罪刑之後,他的眼神依舊恐懼而恍惚,然後稍微凝神,便情緒激動的開始指控起之前才答應出庭作證的朱南了。


    “她想殺了我,她是個瘋子!”嫌疑人聲嘶力竭的叫道。


    劉胖和女警小姐姐:“……”


    這算是,臨死前的打擊報複?


    第13章


    劉胖雖然心中有些腹誹,但是,嫌疑人想要主動再多交代點別的事情,他還是得繼續認認真真的聽完並做筆錄的。


    旁邊的女警小姐姐則是先把筆錄本往後翻了一頁,重新在一張空白頁上提筆開始記錄,慢條斯理道:“來吧,有話我們可以慢慢聊,不著急。”


    ——他們今天晚上確實不著急,本來都做好要和這個嫌疑犯死磕個起碼二十四小時的心理準備了,結果可好,對方過於配合,以至於讓他們這兩個負責審訊的直接就閑下來了。隻要痕跡科、鑒定科的同事把關鍵物證拿回來,確定了這個嫌疑人所言非虛的話,這個案子目測已經可以順利結案了。


    嫌疑人的瞳孔依舊處於微微放大的狀態,劉胖和女警小姐姐互相對視一眼,對現在嫌疑人的狀態也產生了些許好奇之意: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女警小姐姐抬手用稍稍遮擋住了自己的口型,特別小聲的和劉胖嘀咕了一句道:“回頭和那個叫朱南的姑娘聊聊,我覺得吧,她這個打破嫌疑人心理防線的操作方式,比較有借鑒意義。”


    這要是以後的犯罪嫌疑人,被審訊時都是現在這種極端配合的狀態,他們警方工作人員在偵辦案件的時候,得省多少心啊!


    劉胖深以為然,也立即點了點頭,同樣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和旁邊的搭檔女警小姐姐說道,“這個真得問,好好學習一下。”


    那個和劉胖、女警小姐姐坐對麵的嫌疑人顯然顧不上這些,看到女警已經拿著筆在記錄了,深吸了一口氣,選擇開始從頭說起……


    ·


    老城區的別墅區裏,喬天懌又被沈哥和胖警察仔細叮囑了好久,讓她一定要小心朱南,千萬不要和她有太多接觸。之後,兩位男士終於憂心忡忡的看著喬天懌下車回家,而他們倆則是開車離開了這個小區。


    喬天懌看著他們把車開遠了,這才轉身進了家門。


    說實話,沈哥和胖警察分析到的這些事情,其實也差不多讓喬天懌的世界觀剛剛刷新了一遍。她單知道朱南有點過於熱情,之前卻沒想到,朱南還有這麽多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現在自己仔細回憶起來,又確實覺得,朱南身上的確處處讓人產生一種違和感……


    甚至於,因為喬天懌多了一段在三樓臥室裏,和市警察局的女警小姐姐一起單獨麵對朱南的經曆,所以,對於朱南的特殊之處,喬天懌現在的感觸其實比沈哥和胖警察還要更深幾分。


    隻不過,雖然朱南的表現很不對勁,可要讓喬天懌自己說,她卻並不覺得朱南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意想不到的危險,隻是始終搞不懂,朱南對自己的過度熱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甚至於,貝富貴似乎一早就意識到了這件事,還出言提醒自己可以離朱南遠點。


    或許,她可以找個機會,直接去向貝富貴詢問一下?


    外麵的公路上,胖警察和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沈哥隨口問道:“我先送你回去,還是一起去派出所?”


    沈哥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還需要我幫忙做什麽嗎?要是沒別的事情的話,就先送我回去吧!”跟著折騰了一天,沈哥一個普通街道辦工作人員,也是真的有點累了。


    胖警察想了想,“額”了一聲,然後道:“和市局那邊打個招呼,說一下朱南的事情?”


    沈哥抹臉的動作剛做到一半,頓時抬起頭來,揉著額頭稍稍正色道:“你覺得這件事需要和市局刑偵隊的警察說嗎?”


    “如果朱南真的有問題……”胖警察認真道:“市警察局那邊能接觸到的信息,肯定比咱們這兒派出所的強,對吧?我是真的覺得,朱南有點不對頭。”


    胖警察沒有把更陰謀論的內容和沈哥詳細講,畢竟,沈哥也隻是一個普通的街道辦工作人員。


    而警察卻因為其本身職業的特殊性,在各種惡性案件中,往往會看到各種堪稱駭人聽聞的人性陰暗麵。這些東西雖然沒必要宣傳出去,但作為警務人員,對於類似的事情,心中長存戒備還是有必要的。


    沈哥又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說的也是,我和你一起過去吧,正好我車還在你們派出所呢!”


    胖警察嘀咕道:“疲勞駕駛不可取啊!不行就在我們派出所的值班室裏歇一會再說。”


    “行了,我知道。”沈哥無奈的點了點頭。


    ·


    市警察局的審訊室裏,劉胖和女警小姐姐正對著剛剛做好的筆錄麵麵相覷。


    劉胖拿過來略微翻了翻之後,將筆錄遞過去,示意那個嫌疑人簽字,“仔細看一下,確定都是你自己說的話沒問題的話,簽一下名字。”


    嫌疑人拿著筆的手還有點微微顫抖,簽下自己名字表示認可這份筆錄的時候,更是吃痛的指尖一直打顫——全因為朱南之前咬在他手肘內側的一口所致。用龔法醫的話說,也就是咬的位置比較好,雖然傷口很深,但是隻是咬穿了手肘部位的肌肉層,肌腱倒是還算完好,要不然,這個嫌疑人的這條胳膊怕是已經廢了。


    從審訊室裏出來,脫離了監控攝像頭,劉胖說話也終於隨意了些,搖搖頭和旁邊的女警小姐姐嘀咕道:“這算啥,殺人犯挑選目標的時候,碰巧遇見硬茬子了。”


    女警眨了眨眼睛,“劉哥,我覺得吧,怕不隻是硬茬子的問題。”


    劉胖瞬間懂了女警小姐姐的意味深長,當即問道:“你覺得,那個朱南的身份有問題?”


    “嗯。”女警小姐姐點了點頭。


    劉胖頓時道:“那得和周隊匯報一下了,不行就直接給協管辦打電話,看看他們那邊有沒有登記過這個朱南?”


    正在這時,劉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暫時停下和搭檔的對話,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隨口解釋了一句道:“是今天老城區派出所的副所長,說起來他和我五百年前還算是本家呢!”


    女警小姐姐笑了一下,“那位副所長也姓劉,我記得的,之前見過幾次。”


    劉胖點點頭,按下了通話鍵,“嗨,兄弟,怎麽了?”


    胖警察也不含糊,直接說道:“關於朱南的事情,我這邊總有點懷疑,朱南這個人可能也有問題。對了,你們那個嫌疑人帶回去了,審得順利嗎?”


    “順利,特別順利。”劉胖並沒有透露嫌疑人具體交代出來的線索,隻是道:“不過細節還需要校準和查驗,這個暫且不提,那個朱南是怎麽回事,我們這裏也收到了一些關於她的相關信息。”


    胖警察和沈哥一起,互相補充著把他們對朱南的懷疑全都說出來了。


    聽完之後,劉胖頓時看向了身邊的搭檔女警小姐姐。


    女警小姐姐倒是一臉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然後小聲道:“你給周隊打電話匯報情況,我和趙主任打個招呼?”


    周隊是市警察局刑偵總隊的負責人,劉胖和女警小姐姐的直屬領導。


    至於那位趙主任,則是全名為“種花家國家安全部協助管理非科學事件事物及非人類日常工作綜合辦公室”的負責人,隻不過,這名字太長,不管是局裏辦公室掛牌還是公章,還是其他政府部門中那些和他們有過接觸的職能部門,從來沒有人能完整的叫出過這個全名,大家統一都用的簡稱“協管辦”。


    劉胖點點頭,“成,就這麽辦。”


    女警小姐姐也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了,翻出小趙的號碼,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雖然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但是,以趙主任那常年加班動不動七天二十四小時通宵連軸轉的工作狀態,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一點都不用擔心會吵到他休息。


    果然,女警小姐姐把電話撥出去,號碼才響了兩下,小趙那邊便直接接通了,“嗨,聞聽非,你怎麽知道我來山海市度假了,是不是你們家白思衍給你透露的消息?我這裏剛下飛機。”


    劉胖正和周隊打電話呢,聞言還納悶了一句:“他還有空來山海市度假?”


    名為聞聽非的女警小姐姐不以為意,“這不,正好飛過來加班了……”


    劉胖深深點頭:“……”你說的好有道理。


    “……???”電話那頭的小趙:“=口=不是,小聞,你和劉胖說什麽呢?”


    聞聽非對著電話誠懇道:“我們大概是在說,歡迎你在休假期間抵達山海市可以無縫開啟加班狀態吧!”


    小趙:“…………”


    ——所謂工作狂,就是哪怕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崗位、離開了自己的單位所在城市、甚至乘上飛機已經抵達另一所知名旅遊城市,才一落地,依然有意想不到的新的工作在等著你。


    ·


    等到翌日,喬天懌來到了辦公室後,便從沈哥那裏看到了當天的報紙——山海市警察局已經破獲老城區殺人案,嫌疑人已經被緝拿歸案。


    “這麽快?”喬天懌見狀,多少還有些意外,拿過報紙飛快的掃了兩眼,


    “畢竟講究命案必破,警方在這種案子裏承受的壓力最大。”沈哥給自己倒了杯水,“聽說是昨天晚上抓到人之後,市局刑偵總隊那邊連夜調查取證,接下來就差整理卷宗然後移交檢察機關了。”


    喝了口水之後,沈哥又道:“對了,等下我們給轄區範圍內的各處打電話通知一下這件事,讓大家都放寬心。”末了,沈哥還笑著補充了一句道:“雖然可能很多人已經從各個渠道知道這個消息了。”


    之前犯罪嫌疑人尚未抓捕歸案之前,案發現場附近的小區裏,都貼了警方公告,很多普通民眾難免都跟著提心吊膽惴惴不安,現在把凶手被逮捕的消息傳下去,這件事在大多數的普通人眼裏,也就意味著已經結束了。


    喬天懌點了點頭,繼續低頭看報紙上寫的信息,隻不過,報紙媒體上主要還是為了公布凶手被逮捕這一消息,關於案情和偵破過程,是並沒有詳細提及的,真要說起來,上麵的信息還沒有喬天懌之前了解的多。


    等喬天懌放下報紙之後,沈哥倒是趁著這會兒的清閑,和她八卦了一些關於這個案子的小道消息。


    “聽咱們劉所長說,那個凶手,就是個心理變態!他完全就是憑借著自己那張臉,故意追求對應的目標受害者,然後漸漸切斷對方的社交圈,最後進行謀殺行為。”沈哥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有預謀的,而且受害者可能不僅僅隻是老城區這一個。”


    “活生生的衣冠禽獸神經病啊!”喬天懌反應也快,“他之前接觸朱南,還試圖接觸我,也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


    “嗯,不過看樣子,你應該不符合他選擇的受害者目標特征,所以他很快就放棄了。至於朱南——”沈哥想到朱南身上的詭異之處,又是一陣說不出的寒顫,“可能就是變態碰見更變態的了吧,昨天那個凶手好像還把朱南給舉報了,也不知道回頭是讓咱們老城區這裏的派出所去查,還是繼續讓市局那邊的人調查。”


    喬天懌愣了一下,“朱南被那個殺人犯舉報?他舉報了什麽?”


    沈哥也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屬於警方的機密內容,隻有他們辦案人員清楚。”


    不過顯然,因為朱南對喬天懌不同尋常的興趣,出於對喬天懌的關心,聽說了朱南被她那個殺人犯男朋友舉報這件事,沈哥其實心裏是稍稍鬆了口氣的。


    以他一個普通人最為單純樸素的想法,朱南既然是那種連殺人犯都拿她沒轍、甚至差點把殺人犯都嚇瘋了的恐怖女人,那她還是盡量保持和普通人之間的距離,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比較好。當然了,等警方的調查結果出來,朱南隻是性格特殊,而沒有被的問題的話,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喬天懌聽了,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再追問這件事,隻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雖然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意外於朱南本身就是了。


    然而,等到晚上,喬天懌下班回家的時候,卻在相對空曠的別墅小區、尤其還是距離自家門口沒幾步路的地方,碰巧又看到了朱南,並且,曾經讓殺人犯瑟瑟發抖、讓沈哥和胖警察背脊發涼的朱南,這會兒卻被一個看上去溫和儒雅的年輕男人逼得花容失色淚眼婆娑。


    喬天懌:“……???”


    這是新的角色扮演現場嗎?


    第14章


    因為已經知道了朱南的心理狀態有些異常,所以,喬天懌並不認為是朱南遇到了危險,自然也就沒有第一時間就衝上前去幫忙,而是下意識的站定了腳步——要是那個陌生的男人真的有問題,朱南真的遇到了意外,喬天懌還是會上去幫的。


    不過,正如她所猜測的那樣,喬天懌才一停下腳步,便聽到那個麵容儒雅溫和的年輕男人態度冷靜語氣平和的問道:“朱南女士,我剛剛讓我的同事幫忙查了一下,經核實,您之前在協管辦登記的家庭常駐地點是在南方的一座島嶼上。”


    “我、我就不能出門嗎?”朱南的聲音裏委委屈屈的,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都有點泛紅了。


    “當然不是。”那個陌生男人的態度依舊溫和而平靜,“我們從不限製大家的生活習慣,隻是希望,如果您決定搬家,變換了居住地所在城市的話,可以和我們協管辦溝通一下,然後讓我們更新一下您的個人信息數據。畢竟您也知道,就算是普通人類,換個城市生活的話,通常也是要去當地派出所辦理暫住證的。而您的身份,比起那些普通人來,偶爾還是會給當地政府的普通工作人員帶來一些不必要的困擾的,就比如您現在這樣。”


    淚眼婆娑的朱南突然警覺,飛快的眨了下眼睛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喬天懌聽到了“協管辦”這個詞語,也覺得有些陌生,幹脆摸出手機,默默地打開網頁,猜測著相關的字樣,在引擎上搜索了一下“協管辦”。


    用這個關鍵詞搜索到的網頁結果其實不算很多,但是,網頁最上麵第一個,便是打著藍色官方認證標誌的政府門戶網站。


    喬天懌飛快的掃了一眼,就看到這個門戶網站下麵,還帶了兩排六個比較詳細的鏈接地址:【協管辦門戶首頁】、【帝都總部部門服務】、【地方辦事處部門服務】、【法律及相關政策谘詢】、【公共服務信息匯總及各項文件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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