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開燈,而是輕輕的打開了窗戶,探出頭去朝著正爬窗戶的小花打了個提醒的手勢。


    小花瞬即了然,使勁點了點頭。


    大鳴則是從二狗的嘴裏掙脫出來,一邊撲閃著自己的羽毛,站到窗台上之後,一邊還繼續壓低聲音小聲哼哼著繼續搞恐怖片配音工作。


    此時,他的聲音已經壓得很低了,估計也就傳銷團夥頭子這個精神極度敏感的狀態下,才會忍不住的捕捉大鳴發出的這點微弱的聲音,至於剛剛急匆匆跑上來的胖警察和值班民警,全副心神都放在找出剛剛那聲淒厲慘叫的來源上麵,根本顧不上這些了。


    “剛剛聲音好像就是這邊。”那位跑在最前麵的值班民警說道。


    到了樓上,胖警察這會兒也回過味來了,“這幾個辦公室平時晚上都沒人——不對啊,這不就是今天白天那個,嗯,和房東阿姨有糾紛的那位嗎?”


    並沒有在這裏看到二狗和大鳴的動靜,但是,已經注意到辦公室裏關了燈的喬天懌,心裏差不多就有數了,她完全是配合著胖警察的步調,適時的提醒道:“他昨天不是還因為租的房子裏鬧鬼來報警的麽?”


    值班民警也知道昨天帶回來和房東阿姨胡攪蠻纏的男人其實是傳銷窩點的頭子,對他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的正麵印象,聽喬天懌這麽一提,忍不住就小聲吐槽了一句道:“這是虧心事做多了,心裏有鬼吧……”


    胖警察都皺著眉嘀咕了一句:“他這是到哪裏都覺得會鬧鬼?不會有點精神分裂或者被害妄想症的意思了吧?”


    喬天懌又道:“是這個辦公室嗎,咦,這裏麵的燈關上了?”


    正趴在窗戶上碰頭的二狗、還在操心恐怖片配音的大鳴,以及親身上演恐怖片的小花全都聽到了喬天懌和兩位警察的聲音,三個小動物對視一眼,小花直接操縱著人類的身體,以詭異、扭曲卻又極為快速的動作,配合著大鳴發出的急促的衣料摩擦聲和咕嚕嚕的水聲,迅速爬離了剛剛那扇窗戶,也湊到了二狗他們這邊。


    下一秒,二狗將窗戶關緊,三隻小動物同時往窗戶下麵一蹲,藏住了自己的全部身影,除了兩雙眼睛還在夜色裏散發出綠幽幽的亮光之外,瞬間無聲無息起來。


    旁邊的民警,已經在喬天懌出言提醒的時候,便隨手又打開了燈,然後還推開門,結果,剛走進去一步,便直接被傳銷團夥頭子那瞳孔渙散、滿眼血絲、額頭上掛滿冷汗的樣子給驚到了。


    胖警察也擦了一下腦門上剛剛跑出來的汗,小聲嘀咕了一句:“這要是被人看見,還以為我們是刑訊逼供了,還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唯一一個心中有數的喬天懌選擇安靜閉嘴,默不吭聲。


    在民警打開這扇辦公室門的瞬間,她已經飛快的掃視過了窗戶外麵,以及辦公室的每個角落,確信不管是最初趴在牆壁窗戶外麵的小花,還是後來從樓梯上來的二狗和大鳴都已經穩妥的把自己藏起來了,自然也就放鬆了下來。


    “嘿,哥們,你這是——”那位值班民警走上前去,還沒來得及把後麵的“怎麽回事”這幾個字說出來,便見到那個傳銷團夥頭子已經瘋了以上的衝了上來。


    “啊啊啊啊啊!警察!!!!”傳銷團夥頭子抓住可憐的值班民警便不跟肯放手了。


    胖警察都被他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救自己的值班民警,“怎麽回事,哎你這人怎麽回事!?有話好好說啊!”


    “有鬼,外麵有鬼啊——”傳銷團夥頭子徹底被嚇破了膽,說話都不利索了。


    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從傳銷團夥頭子手裏掙脫出來的民警一邊飛快的整理自己被拽歪了的民警製服領口和自己的警徽一邊嗬斥道:“胡說!你要是說醫院裏鬧鬼也就算了,你就算看地攤文學呢,什麽時候見過派出所和法院檢察院的辦公大樓裏鬧鬼!?”


    喬天懌:“……”她竟然覺得這位民警講得很有道理。


    說起來,這個傳銷團夥頭子寧可留在派出所裏也要和房東阿姨堅持那個租房糾紛沒完沒了,該不會是真的覺得,派出所裏感覺很安全吧!


    奈何小花、二狗和大鳴他們三個小動物自己長了腿,自己會跑來跑去的。在喬天懌的安排下,三隻小動物更是把裝神弄鬼的大戲一路搬到了派出所裏,也難怪這個傳銷團夥頭子突然心態崩了。


    派出所、警察局這種莊嚴嚴肅的地方都鎮不住那個女鬼了,他作為當初直接或者間接的凶手,肯定會心慌啊!


    這會兒,都不用喬天懌推波助瀾了,徹底被嚇破膽的傳銷團夥頭子依舊還抓著民警的袖子不放,眼神驚慌,整個人都精神瀕臨崩潰,一個勁的失神喃喃道:“她來找我了,她死得不甘心來找我了……又不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她為什麽要纏著我,為什麽!”


    本來還有些不耐煩的和這個失了智的傳銷團夥頭子拉扯自己袖子的民警動作突然一頓,眼神也變得嚴肅起來。


    他抬頭和胖警察對視一眼,兩位警察炯炯有神的目光同時落在了傳銷團夥頭子的身上。


    此時,警察的職業素養、尤其是從各種細節中抽絲剝繭發現真相的意識被發揮到了極致。


    這個剛剛還在淒厲慘叫、此時看似瘋瘋癲癲的傳銷團夥頭子在失神的狀態下吐露出來的信息,已經足夠引起他們的重視了。


    胖警察在背後朝著喬天懌比劃了一個“可以了”的手勢。


    反正這會兒派出所裏也沒什麽人,喬天懌等胖警察兩位把那個傳銷團夥頭子帶進去談話之後,很快便和二狗、大鳴和小花匯合,用口型示意道:“大功告成了!”


    頓了頓,在三隻小動物歡欣鼓舞的眼神中,喬天懌小聲的笑道:“走啦,我們回家!”


    第36章


    喬天懌給胖警察發了條消息後, 便直接帶著三隻小動物一起從派出所出來。


    找到停放在路邊的車後,喬天懌坐到駕駛位上, 另外三隻小動物也自動自發的各自找好位置,臉上還帶著幾分興奮和躍躍欲試的激動。


    “你們都認識這邊的路嗎?”喬天懌將車駛入車道中, 隨口問道。


    大鳴和小花這兩隻小動物齊刷刷的搖頭。


    唯獨二狗,可能是之前就有些經驗了, 把腦袋枕在椅背上,探著頭小小聲的說道:“我大概都記得,之前來山海市的時候, 把這裏的路都走了一遍。”


    喬天懌眨了眨眼睛,想起來, 似乎不管是這三隻小動物搬磚的那個工地, 還是蹭吃蹭喝蹭住的傳銷窩點,都是二狗找到的。甚至於,就連成精這件事, 也是二狗第一個。


    至於小花和大鳴,也一直都很聽二狗的話。


    “那我把車開慢點, 大鳴和小花也都認認路。”喬天懌聞聲笑道,“以後總是免不了要自己出門的, 還是得把回家的路認清楚。”


    小花和大鳴瞬即又齊刷刷的點頭,尤其“回家”這兩個字讓他們止不住的心潮澎湃起來,眼睛裏甚至還帶著些激動的淚花,“嗯!”


    然而,到了別墅區所在的地方, 三隻小動物卻縮在車裏突然噤若寒蟬起來。


    喬天懌看著他們有點好笑,和小區保安打了個招呼,回頭安撫道:“今天有點晚了,明天帶你們去物業那裏登記一下,辦理一個出入的門卡。”


    等喬天懌把車開進家裏之後,三隻小動物立刻跟著她從車上下來,路燈柔軟的暖黃色光輝籠罩下來,小動物亮晶晶的眼睛不停的在周圍掃過,卻顯得有些拘謹,並不主動上前半步。


    直到喬天懌打開家門,沒辦法的朝著三隻小動物招招手,二狗才終於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一溜小跑的衝了進來,“嗷嗚!”


    小花也緊隨其後,輕輕的“喵嗚”了一聲就跟著跑了過去。


    唯獨大鳴,忍不住在院子裏仔細看了好幾圈,盤算著自己如果變回原形的話,到底是住在院子裏比較好,還是留在一樓的客廳裏比較好!


    不過,二狗和小花的激動心情,也就持續到了進門的那一瞬。


    喬天懌笑著招呼他們進來,結果,兩個小動物到了門裏之後,看著寬敞明亮、幹淨整齊的客廳和沙發擺設,瞬間又變得有些緊張局促起來。


    “姐姐,我們……”二狗樸實無華的臉上,隻有一雙狗狗眼亮晶晶的,他這會兒流露出來的眼神,也清晰的透露出了他的心情:剛到新家、不知所措。


    小花的反應和二狗幾乎一模一樣,她這會兒也是人形狀態,纖細瘦韌的身條站在那裏,有些不安的攪緊的手指,正藏在自己背後。


    喬天懌雖然看得出三隻小動物的心情緊張,卻也沒想到,他們的情緒會這麽敏感。


    不經意間,她倒是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以前偶爾看到過的,剛剛從外麵接回來的寵物貓寵物狗,在最初到家的時候,經常需要一兩周的適應期,在這段時間裏,那些小動物自己悄悄躲起來,趁著人不在家的時候才跑出來好奇的探索家裏,順便吃點東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明明已經是成精的妖怪了,但是現在看著,這三個小動物的心情,似乎還是更接近於他們本體時的狀態?


    想到這裏之後,喬天懌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想著三隻小動物一路走來都沒分開過,便輕鬆的笑道:“你們三個是要自己住,還是繼續住在一起?”


    三隻小動物立刻異口同聲道:“住一起!”


    喬天懌笑笑,“來,我帶你們去看樓上的臥室。”


    站在最後麵的大鳴正在打量一樓客廳裏的落地窗,忍不住小聲道:“其實、其實我覺得客廳就不錯……我可以在那裏看到太陽升起。”


    二狗的目光也瞥了過去:“我可以趴在落地窗旁邊。”


    小花:“我可以趴在、嗯、趴在二狗身上……”


    畢竟從本體的體型上來說,二狗一隻能頂的上大鳴和小花加起來好幾隻。


    喬天懌見狀,也沒多堅持,隻是笑道:“都可以呀,我還可以給二狗找一張羊絨毯子鋪在靠近落地窗的地上。不過,樓上的臥室還是要給你們留一間的,起碼得用浴室對不對?”


    “對對對!”二狗是狗子,天性裏還是喜歡玩水的。


    小花和大鳴顯然就沒有這個興致了,不管是貓貓的絨毛還是大公雞的羽毛,其實他們都是拒絕把毛毛弄濕的。但是,作為成精的妖怪,這種對水本能的抗拒,還是可以克服一下的……


    小花和大鳴對視一眼,艱難的點了點頭:姐姐家裏這麽幹淨,他們當然也要幹幹淨淨的,就算是地板,也不能輕易弄髒!


    把三隻小動物忽悠到樓上一間帶浴室的客房裏,問清楚他們三個都會使用浴室裏的淋浴噴頭、也知道怎麽調整冷熱水之後,喬天懌就暫時退出去了。


    二狗一秒變回本體,忍不住搖晃著尾巴,很快將浴缸裏的水放滿。


    同樣是原形狀態的小花和大鳴則是已經忍不住一步一步的後退,直到自己的背靠在了磨砂玻璃的浴室門上麵。


    二狗嘲笑的看了自己的兩個小夥伴一眼,“撲騰”一下直接跳進了浴缸裏,霎時間,水花四濺,靠在門上的三花貓和大公雞全都被濺了一身水,再不想把皮毛弄濕,這會兒也已經徹底的濕透了。


    此時的夜色已經很深了。


    窗外一片寂靜,少有幾棟別墅的部分房間還透露出些微的光。


    喬天懌在樓下客廳轉了轉,琢磨著,到底要不要在這片靠牆的地方裝個貓爬架,不知道小花會不會喜歡。


    還有別墅的院子裏,因為她自己也才剛剛住進來沒多久,所以,整個院子裏就隻有物業統一整理的草坪而已。


    不像是朱南那樣養了滿園的紅色薔薇和玫瑰,也不像是隔壁住著老兩口的院子裏,請工人特意開墾出了好幾壟的菜地,分別中了黃瓜、絲瓜、西紅柿和紅薯、生菜、小白菜,整整齊齊的,還挺有田園牧歌的生活氛圍……


    想著想著,喬天懌不由得想起了團團——也不知道在團團成精變成小學生模樣之前,高盛家裏是怎麽布置的。如果別墅院子裏有木質狗窩、狗狗滑梯一類的玩具的話,等團團成精之後,那些小窩和玩具是拆了,還是繼續留著呢……?


    這會兒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喬天懌也不好意思半夜裏給高盛打電話或者發消息,萬一把人吵醒了豈不是尷尬?她幹脆把自己的問題都整理出來,打算等明天上午再向高盛谘詢一下。


    雖然這些事情似乎直接和二狗詢問最為直接,但是,喬天懌感覺得出來,本體是中華田園犬的二狗,和團團的性格截然不同。


    團團會明確的向他爸高盛表達出自己的喜惡,並且還會和他爸撒嬌鬧脾氣的離家出走,換成二狗,卻絕對會是給個窩就老老實實的在家裏待著,完全圍著家裏轉,絕對不會像是團團那樣活得如此自我。


    小花和大鳴也是一樣,這些小動物從本質上,還是在努力的去適應周圍的生活,而不是像團團那樣隨時和他爸說不,一直在努力的讓生活去適應自己。


    當然了,高盛強行按著自己的狗兒子團團去上小學、學鋼琴、恨不得讓他全麵發展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


    樓上的三個小動物直接在浴室裏打起了水仗,盡管是二狗孤身一挑二,作為喜歡玩水的中華田園犬,他還是完勝了自己的三花貓和大公雞小夥伴。


    不過,這麽鬧騰了一圈之後,三個小動物原本的局促不安倒是減輕了許多。


    把自己渾身皮毛都洗得香噴噴的二狗也沒有變回人類形態,直接就用原形,在大浴巾裏滾了兩圈,確保皮毛不滴水之後,又自己乖巧的把全身皮毛吹幹,這才一路小跑的撇下了小花和大鳴兩個玩水困難戶,從浴室裏溜了出來。


    喬天懌的臥室裏燈光已經暗下去了。


    二狗看著原本亮燈的方向,眨著那雙無辜的狗狗眼,在心裏認真的道了聲晚安,這才下樓,端詳了一下沙發,然後舒舒服服的窩了上去。


    翌日一早,喬天懌剛剛轉醒,便敏銳的聽到樓下廚房裏,隱約傳來了鍋碗瓢盆“叮叮咚咚”的輕巧聲音。


    她還忍不住愣了一下。


    喬天懌自己是不太做飯的。畢竟之前就她一個人,折騰半天開火,還不如直接出去吃方便省心,頂多冰箱裏備了點速凍冷鮮食品應付早餐。


    喬天懌聞聲下樓之後,愕然的發現,變回人形係著卡通圍裙的二狗竟然正在手腳麻利的煮麵,至於小花和大鳴,則是乖巧的捧著碗坐在了餐桌邊。


    “二狗……還會做飯?”喬天懌都有些被驚呆了。


    “以前在村子裏的時候,看那些人做過。”二狗認真的回答道。


    喬天懌:“……”昨天還在研究怎麽養好家裏三隻小動物的她現在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做完早餐的二狗端著鍋過來,分成四份放進碗裏之後,很快又拿來了三個煎蛋。


    大鳴隨口和喬天懌解釋了一句道:“我不吃這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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